趙暮鳶呆愣愣地望著麵前數量驚人的書卷。


    不禁感歎,原來這十年。


    自己努力活著的時候,也有人在努力地為自己和母後四處奔走。


    蕭一離望著她的神情,眼神變得複雜,將這些年自己的調查說了出來。


    “經過多方查探,有七個人最為可疑。”


    “七個?”趙暮鳶對於這個結果很是吃驚,為什麽會有這麽多?


    蕭一離點了點頭,“對,七個。”


    “我先說說南睿方麵吧。第一個是玉顏公主,也就是明妃娘娘。”


    “據查,當年她的母妃犯了錯,被先皇賜死。同年,她便被送到了南睿和親。”


    “南睿方麵知道了這一詳情,認為她是個無用的和親公主。所以待她苛刻,她隻能一直依附皇後而活。”


    經他這麽一說,趙暮鳶回憶起宴會上見到的明妃,憔悴蒼老,確實過得不太好。


    她問道:“她有什麽理由,派人暗殺薑胤皇後和公主呢?”


    蕭一離直接說出了自己多年的猜測,“因為,這件事薑胤皇室也有參與。而她,是薑胤公主。”


    “是最有可能做那條紐帶的人。”


    “而且,當年的刺殺事件過去沒多久,她便開始深居簡出,極少見人。”


    “一直到三年前,三公主大婚之時,她才第一次踏出宮門。”


    果然,明妃一脈嫌疑很大。


    不管是她還是南景厲,從那之後,都將自己關在了深宮大院。


    趙暮鳶問道:“二皇子南景厲呢?他是否也有嫌疑?”


    她話音剛落,蕭一離驚訝地問道:“暝王妃怎麽發現的?”


    趙暮鳶輕聲道:“因為他病得太過巧合,好得也太過隨意。”


    蕭一離滿眼讚賞地望著她,和鳶兒一樣聰明。


    “暝王妃說得沒錯,他也有嫌疑,但是他和明妃算同一個。”


    “我的人查到,十年前,南睿帝有意讓他去邊疆曆練。”


    “刺殺之事後,他作為薑胤和親公主之子,自此閉門不出,此事隻得作罷。”


    聽到這個答案,趙暮鳶立即問出了心中的猜測。


    “蕭閣主的意思是,明妃借刺殺之事,讓自己的兒子上不了戰場,平平安安地待在府裏?”


    對於她的敏銳,蕭一離、趙謙和秦西然都很驚訝。


    南暝央卻已經習以為常。


    趙謙輕笑出聲,“雪音,你隻當個暝王妃,真是可惜了。”


    “太子殿下過譽了,”趙暮鳶輕聲道,“抱歉,蕭閣主,打斷你了,請繼續。


    蕭一離勾了勾唇角,“無事,太子所言也是我心中所想。”


    “第二個,便是南睿皇室現如今的暗衛首領,蔡昆。”


    他說出這個名字時,南暝央的身體出現片刻僵硬。


    對麵三人均未發現異常。


    但坐在他身側的趙暮鳶卻注意到了。


    她沒有立即詢問,而是望向蕭一離,問道:“蕭閣主為何懷疑他?”


    蕭一離垂下頭,有些沮喪,“因為,能調動皇室暗衛的,除了陛下,就是他這個暗衛首領。”


    “但是他行蹤詭異,且武藝高強,所以這些年很少查到關於他的線索。”


    他確實能調動暗衛。


    但是。


    趙暮鳶問道:“如果他有嫌疑,那當年陛下為何沒有將他交出去?”


    這正是蕭一離這些年想不通的地方,“也許是覺得交出一個暗衛首領,也不足以取信薑胤大軍。”


    是啊,他一個暗衛首領,與薑胤皇室無冤無仇,為何下毒手?


    趙暮鳶繼續問道:“那第三位是誰?”


    蕭一離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瞥了一眼南暝央,“暝王心中,可有人選?”


    他的問題,令趙暮鳶微微一愣,這是在問南暝央。


    難道他有懷疑的人選?


    隻是沒有告訴自己。


    趙暮鳶蹙了蹙眉。


    南暝央瞧見她的神色,沉聲道:“音兒,之前,本王不是不願意告訴你,而是怕你衝動。”


    趙暮鳶心頭一顫,怕自己衝動?


    在這南睿國,能讓自己衝動的人,恐怕隻有他了。


    “楊千山。”趙暮鳶篤定道。


    他一個戶部尚書,跟薑胤皇室有何關係?


    南暝央微微點頭,“嗯,他是當年極力勸說陛下,賠款五十萬兩黃金的人。”


    極力勸說賠款?


    趙暮鳶驚訝地望向趙謙,“難道,那五十萬兩黃金,沒有全數進到薑胤國庫?”


    聞言,趙謙眸中瞬間浮上一層寒霜,“是,薑胤隻得三十萬兩。”


    他的回答,證實了趙暮鳶的猜想,“楊千山隻是太子的一條狗,那這件事背後,估計還站著皇後,甚至——”


    “韓相。”


    “二十萬兩賠償款不翼而飛,卻無人提起。”


    “那薑胤皇帝豈不是——”


    趙暮鳶沒有說完,她突然回想起母後抱著她跳下懸崖時,那悲涼的聲音。


    難道那時,母後就有所懷疑?


    是了,那條密道是曆代帝後口口相傳的皇室秘辛,除了母後,隻怕隻有那個人知道了。


    想到此,她渾身一涼,眼中閃過深深的恨意。


    趙謙接過她的話茬,聲音冰冷刺骨,“是,薑胤皇帝,孤的父皇。”


    “這些年,孤在薑胤多方查察,最後發現,當年抹除線索的人,是他的心腹。”


    趙暮鳶袖中的手,攥得死死的,她心中有憤怒、哀怨、不可置信……


    多種情緒混在一起,令她一時有些迷茫。


    她想知道,母後當時是什麽樣的心情?


    被自己的夫君,派人毒殺,連同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一並害死。


    眾人將她的恨意看在眼裏。


    久久之後,趙暮鳶回過神來。


    望著對麵正緊盯著她的三人,他們的眼中滿是懷疑。


    她平複了一下心緒,緩緩開口,“作為一國之君,竟然聯手外人,害死自己的皇後和孩子。”


    “還連累那麽多無辜之人慘死,怎配為君?”


    “薑胤太子早就知道這件事?”


    趙謙發現她意有所指,語氣中還帶有一絲戾氣。


    疑惑道:“雪音是想問,刺殺之前,孤知不知情?”


    趙暮鳶毫不遮掩地點點頭,冷聲道:“對,我想知道。”


    她聲音中的冷意,以及眼神中的恨意,都令趙謙有一瞬間的愣神。


    這是為何?


    如果她不是妹妹,為何對此事情緒起伏如此大?


    如果她是妹妹,為何不願認他?


    他掃視一圈,發現,這裏有自小陪著自己的好友,有忠於自己的表弟。


    有酷似母後的女子和她的夫君。


    他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孤給你講個故事吧,或許聽完,你就知道,孤知不知情了。”


    在座的人,隻有蕭一離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那是,他提起一次,便如同揭一次傷疤的過往。


    不堪回首的過往。


    “孤本是貴妃柳芸兒之子,也是長子。在父皇還是皇子時,柳貴妃便已是王府側妃。”


    “父皇登基後,她並沒有因為生了孤,而母憑子貴,當上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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