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愧疚。


    若那時他沒有過份調皮搗蛋,聽了化學老師的勸告別在實驗室內與同學追逐嬉戲,也許那件意外就不會發生。


    她是女孩子哪……在臉上留下疤痕,會為她帶來何其大的陰影?


    每每想及這點,他便無法想像她之後所過的會是怎樣的生活。


    所以他發誓,當他有能力後,他一定要找到她,那個女孩。


    當他上了大學後,他開始接掌父親所給他的牧場,在一邊忙碌著管理牧場外,他也開始積極去尋覓他所要找的目標。


    童日尚,那名女孩。


    出身於向日葵育幼院的孤兒,國三那年的意外,讓她本是樂觀開朗的性子一下子黯淡沉鬱,並又在完成高中學業後封閉自我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又重考考上大學,繼續學業的完成。


    直到她畢業後,在西餐廳找到了份穩定的工作。


    這是他近幾年所得知的消息。


    有關於她的一切,他無不心疼……亦無勇氣去見她,隻得默默地關心她、看著她。


    今天,是他鼓足了所有勇氣,才踏入她所處的餐廳。


    當她為他端來餐點時,他甚至沒有勇氣去瞧她一眼,佯裝冷漠鎮定的外表,內心卻是止不住的狂悸。


    若是她認出了他就是當年的那名男孩,他該怎麽辦?!


    若是她指責他當年的行為,他該怎麽辦?!


    波瀾翻覆的思緒因她步步邁近而更掀驚濤,但她卻什麽也沒做,甚至連瞧他一眼的舉動都沒有。


    她僅是按部就班地為他將餐點一一端上桌,禮貌性地微笑、說了句“請慢用”後便旋身離去,獨留惆悵滿懷的他愕愣地麵對一桌令他食不知味的美食。


    凝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他眉頭便愈是深蹙。


    意外發生後的那些年,她究竟是如何撐過來的?他托腮,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食物。資料上顯示,自從前年聖誕節她與她的好友童真臻演了出“美女與野獸”的戲碼後,育幼院的孩童便喚她為野獸姐姐。


    野獸……多麽諷刺的稱謂。


    她是以何種心態去欣然接受的?


    視線凝視著窗外,他不由自主地因她逗女娃開心的天真笑廢而心花怒放,更進一步地讓她所表演的魔術而吸引了去。


    有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想要參與,說是彌補心態也不為過吧,畢竟他該為他的過失而負起責任。雖然為時有些晚,但,他就是希望能夠為她做些什麽,至少……目光凝聚於她的笑靨上,不曾稍移。


    至少他想要她永遠都保持著這麽開心天真的笑靨。


    當他腦海浮現這等想法後,不知何時,他已邁步走至她身後而不自知了。


    “先生請問……你要結帳嗎?”童日尚暫緩心緒,盯著他掌中捏得發皺的帳單。


    猛一回神,他怔愕得不知所措,他、他……他該說些什麽?


    “呃……那帳單……可以給我嗎?”與他相看兩瞪眼,她不由得綻露笑容,將尷尬掩飾去。


    “嗄?”他嘖嘖地發怔。


    她指著他掌中所捏之物。“帳、單。可以把帳單給我嗎?”


    “……喔。”好半晌才將她的話給拚湊完整,將掌中皺巴巴的帳單遞給她付完帳後,他又遲遲未離。見她膛著眸盯著他,他過了須臾,才鼓起勇氣詢問:“你、你喜不喜歡動物?”


    她因他的突兀而稍楞,爾後吶吶回道:“喜歡啊。”


    聞言,他開心地由皮夾內掏出名片,並塞給她。“這是我家的牧場,歡迎你有空來這裏玩!如果你不知道怎麽走,名片背後有地圖!如果你再不知道怎麽走,名片上麵有我的電話,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載你到牧場去散散心。”


    “嗯……謝謝。”將名片收好,再將視線瞟向他。“還有……事嗎?”


    “沒、沒事了,再見!”他旋身,在她的注視下,僵硬著步伐離去。


    童日尚錯愕地盯著男人邁出餐廳,再楞楞地盯著手上所執的名片——


    石入天……這名……怎麽有點熟悉呢?她認識他嗎?


    “石入天,稻香牧場……這就是剛才那個十一桌客人給你的嗎?”張今圓湊上前注視著童日尚手上所執名片。“哼哼哼,我剛才觀察很久了!那男人想泡你!瞧他那樣兒,肯定是個花花公子,日尚,你別上他的當了。”


    童日尚啼笑皆非地盯著張今圓。“老闆娘,你想太多了啦。”


    “我們這禮拜日,來去他的牧場吧。”


    “嗄?!”童日尚頓時錯愕。


    張今圖一把勾住她的手臂。“來去探探他的底,順便當是散心嘛!親愛的小日尚,走嘛走嘛,你就當是陪陪老闆娘我去散心啦。”


    “那……我問問真臻有沒有空。”


    “不準!不要給那個惡魔真臻去!她去了,你還有機會嗎?!那男人要是看上了真臻,那你怎麽辦?”


    “老闆娘,你說話反反覆覆哦,你剛才還說那男人是個花花公子呢!怎麽這會兒又說這些話?更何況找真臻一起去散心,也不錯啊!


    “不要,我隻要跟日尚寶寶一起去散心,不要跟惡魔真臻。”張今圓耍起賴。年過四十,性子仍像孩子般頑皮。


    “……好……吧。”無奈喟嘆了聲,童日尚凝視著手上這張名片。


    石入天……真的好熟的名……怎她絞盡腦汁仍舊想不起來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這名呢?不過,想不起來也罷,她應當是不認得他吧,在她單純的生活圈內,怎可能認識如此傑出俊美的男人呢?


    就算僅見過一麵,憑他那般出色的外貌,要她忘了也很難吧。


    所以她應是與他不認識。


    牧場……有些不想去呢,不過老闆娘興致勃勃,她也不好拒絕。


    就當是去散心吧。


    山頂一個黑狗兄,伊是牧場的少爺。


    透早到晚真打拚,牧場開闊歸山拚。


    嘴念明朗的歌聲,透日歌聲念抹定。


    伊的歌韻真好聽,聲好合念介出名。


    有聽聲音無影,yelee——


    歌喉聲山嶺,yelee——


    歌聲幼軟緣投得人痛yelee——


    yeleeyelee——


    阮的貼心黑狗兄,逍遙自在真好命。


    姑娘聽著心肝神魂跟伊行,央三拖四甲伊求親成。


    (山頂黑狗兄作詞:佚名/日本曲)


    “少爺,今天心情很好喔。”老管家笑容可掬地盯著那名隨著音樂哼唱著曲調的青年。


    “民伯,等等她要來嘍。”方才接到電話得知童日尚與她的老闆娘偕同來遊玩,他一顆心便止不住地喜躍怦動。


    “她?”雙眼因陽光刺目而微眯,老邁管家推了推頂上遮喝鬥帽,修剪著花糙的手依舊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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