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臨以為這個賞花宴是單純賞花,沒想到他們不僅賞花,還要對著花作詩,宋春臨坐在座位上一直心驚膽戰的,心想可千萬別選到他啊,他一個學渣哪裏會作詩啊。


    於是宋春臨就在座位上假裝自己是鵪鶉,顧逢月像是看出了他的心虛,不停低頭悶笑,手上還不忘給他夾菜。


    宋春臨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許笑,我還要那個筍。”


    顧逢月給他夾了一筷子筍,這個季節京城自然是沒有筍的,今日吃的筍是安懷伯夫人派人快馬加鞭去南方買回來的,春筍鮮嫩,跟入冬前醃製好的鹹肉一起燉煮,就是現代比較出名的菜肴:醃篤鮮。


    醃篤鮮的味道自然鮮美,春寒料峭,喝一碗暖胃又暖身。


    安懷伯夫人瞧著那小兩口的互動,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招來下人們,又給宋春臨他們這一桌上了一鍋醃篤鮮。


    “逢月,你這媳婦可真是個會吃的,這一桌子裏就這個醃篤鮮,滋味最好。”


    底下的夫人也調笑兩人:“大司馬果真疼媳婦,還沒進門呢,就伺候上了,宋小公子倒是好福氣。”


    顧逢月放下筷子,看向說話的人:“有福氣的是我才對,要不是春臨隨我去邊關,我也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還蒙聖上垂青,賜我大司馬之位,歸根結底,這些都是春臨帶給我的福氣,我才是那個會享福的人。”


    安懷伯夫人聞言立刻接話:“你倆都是有福氣的人,就是春臨這年紀太小了,逢月也真是猴急了點。”


    眾人紛紛大笑:“這有什麽的,那些定娃娃親的不也是挺多的嗎?”


    “聽說世子爺的親事也要定下了,不知道夫人定的是哪家公子千金?”


    安懷伯夫人對此興趣缺缺,隻說一切全憑安懷伯做主,在場眾人哪裏不曉得,他這是跟前頭留下的這個孩子不親呢。


    顧逢月這會也在跟宋春臨解釋:“安懷伯前麵的夫人給他留下了一個嫡子,前些年及冠禮以後,安懷伯就向皇帝請封為了世子。”


    宋春臨好像還沒見到過世子,他回想起方才安懷伯夫人說的話,又問顧逢月安懷伯夫人自己的孩子呢?


    顧逢月正要回答,門口那邊吵吵嚷嚷來了一群人,安懷伯夫人起初有些不悅,待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以後,便開始覺得頭疼。


    “小爹爹~小爹爹!我聽說您請了那個護國神射手,在哪裏,哪裏?”安懷伯的二兒子燕清咋咋呼呼地跑了過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顧逢月聳聳肩:“說曹操,曹操到,喏,那個最高最壯的,就是安懷伯夫人的第一個孩子,燕清。”


    宋春臨循聲望去,一眼就在人群裏找到了那個顧逢月口中最高最壯的。


    呃……


    果然是最高最壯的,宋春臨看著那個小巨人一股風似的奔向安懷伯夫人,安懷伯夫人一臉的不耐煩。


    “說了多少遍了,要懂規矩,這麽多客人再呢,你這麽毛毛躁躁的,你讓你爹我的臉可往哪兒放?”


    安懷伯夫人頗為頭疼的看著自己的好大兒,仰頭看的,果真是好大一個兒子。


    宋春臨震驚的看著安懷伯夫人,跟他麵前那個將近兩米高的壯漢,心想安懷伯夫人看起來挺嬌小文靜的一個人,居然能生出這麽大一隻…啊不,一個兒子。


    他手指指著那人,聲音都跟著顫抖了起來:“你說的不會是這個吧?你管這個叫最高最壯?他難道不是個巨人嗎?”


    顧逢月:“……言之有理。”


    此時燕清已經向他們跑過來了,宋春臨甚至覺得地板都因為他的動作而在震動著,心裏暗自猜測,他這一巴掌應該能拍死自己吧?


    “你就是那個護國神射手?瞧著瘦巴巴的,你真的可以拉開弓弦嗎?不會是騙人的吧。”燕清的語氣沒有嘲諷,而是單純的好奇。


    宋春臨也沒拿弓箭,於是問對方有沒有弓箭,隻要讓他拉上一次就見分曉了。


    燕清很爽快的讓人拿來了弓箭遞給他:“喏,聽說你百發百中,我也早就想見識一下了。”


    安懷伯夫人早就讓人清了場,把中間的花盆都撤了下去,酒水菜肴也換成了茶水糕點,眾人就坐著等看熱鬧。


    宋春臨走出座位,先朝安懷伯夫人行了一個禮:“獻醜了。”


    安懷伯夫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底下人麻利的搬來一個靶子,宋春臨先拉開弓弦試了試手感,沒有他的複合弓好用,但也還行,靶心距離他不過十幾步,這點距離宋春臨還是很有信心的。


    搭弓射箭,一箭正中靶心,在場眾人寂靜了一會兒,隨後便爆發出陣陣叫好聲。


    安懷伯夫人更是笑眯眯的同身邊的兒子說道:“瞧吧,人家那是有真本事的。”


    燕清依舊有些懷疑,他走過來,圍著宋春臨轉了好幾個圈,宋春臨被他繞的腦袋暈,差點就一巴掌把人給拍飛了。


    “嘖嘖,真奇怪,你看起來不像是有這麽大力氣的人啊,我都故意拿來了二十五石的弓箭,你居然一下子就拉開了,你好厲害啊,厲害得都不像人了。”


    宋春臨沉默,好吧,暫且當他是在誇自己。


    “我都試過了,你是不是也來一次,你這麽大的個頭,不會比我還差吧。”


    燕清果然中了激將法,拍著胸脯說自己不可能輸給一個小孩子,宋春臨笑著把弓箭遞給他,燕清也不含糊,他甚至不需要換個位置,直接站在原地,搭弓射箭,一氣嗬成,同樣正中靶心。


    宋春臨心裏著實是被驚豔到了,他沒想到這個燕清箭術竟然如此了得,他自己的箭術說白了就是用精神力作弊來的,如果離開了精神力的瞄準,他也無法實現百發百中,而燕清,他才是那個真正能做到百發百中的人。


    安懷伯夫人笑眯眯看著自己的兒子,對於旁人的恭維,他也隻是淡笑著不接話。


    宋春臨覺得這次的宴會還挺好玩的,走之前燕清還問他,自己能不能去他的神射手訓練營。


    “神射手訓練營?這是啥?我不知道啊,我有這個東西嗎?”宋春臨深刻懷疑起自己來,他確信自己沒有建立過這種什麽訓練營之類的。


    燕清:“對啊,你手底下的那些弓箭手都是這麽說的啊,他說你給他們弄了一個訓練營,每天都帶著他們做訓練,現在他們不管是箭術還是體術,都已經今非昔比了,難道不是嗎?”


    宋春臨汗顏,他不過是按照現代士兵的訓練方式去訓練那些弓箭手,壓根沒有給他們的軍隊起名字,所以那群弓箭手就是這麽在外邊給他做宣傳的?


    什麽神射手訓練營,這名字聽著就很中二,燕清沒說一次,宋春臨的腳指頭就要摳出一座魔仙堡。


    “我還真不知道他們是這麽稱呼自己的……行吧,你要是喜歡,也可以過來,不過訓練是很辛苦的,你能堅持嗎?”


    “我肯定能。”


    好吧,既然對方堅持,宋春臨也隻能勉為其難收下他,希望到時候這位大少爺真的能堅持下去吧。


    送完了賓客,安懷伯夫人才有空問燕清,是誰告訴他宋春臨在這裏的。


    “是大哥啊,他說我心心念念的護國神射手就在我們家裏呢,小爹爹,你真厲害,說請來就真的請到了。”


    看著單純的兒子,安懷伯夫人歎了口氣,他拉著兒子的手,囑咐他:“以後你去了那位宋小公子的軍營裏,可不許再像從前一樣耍小性子了知道嗎?一切都要聽那位宋小公子同你表舅的話,直到嗎?”


    燕清不理解,但他一向最聽小爹爹的話了,他腦子笨,小爹爹說的肯定是對的。


    於是第二天燕清就被他親爹打包送到了軍營裏,宋春臨遠遠就看見一個移動的包袱山在朝他狂奔。


    “臥槽,你怎麽自己背著這麽多東西就過來了?你家的馬車呢?丟下你走了?”宋春臨忍不住放出精神力往他來時的路上看,發現沒有車轅的痕跡,遂疑惑的問燕清。


    燕清理所當然道:“自然是我一個人來的,小爹爹說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是來軍營曆練的,又不是來享福的,自然不能像從前那邊過著奢靡的日子,從今日起,我的一切,都要靠我自己來了。”


    宋春臨震驚,這位安懷伯夫人果然好魄力,自己自然也不能辜負了他這一片慈父之心對吧,於是燕清來到軍營的第一天,就抱著自己的行李負重跑了十公裏。


    十公裏不算太遠,但前提是燕清在來之前就已經背著行李從京城一路走出來,等他跑完了十公裏,已經發現自己的腿不再是自己的腿了。


    聽著燕清在宿舍裏哀嚎,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都聚集在一起,紛紛打賭這位公子哥兒能堅持多久。


    “我賭十天。”


    “才十天?我賭三天!”


    三天一出手,其他人紛紛給那人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要狠還是你狠,我保守一些,一個月吧。”


    “你們是不是太看好他了?咱們這兒的訓練強度可不是原來軍營裏能比的,他能受得住嗎?”


    “受不住?那也是他自找的吧,我可是聽說了,是他自個兒求小宋公子讓自己進來的,既然進來了,不呆夠一個月,三四天便回去的話,豈不是打了他自個兒的臉?”


    眾人細細一品,覺得也有道理,於是紛紛改押一個月,或者是兩個月。


    燕清還不知道自己壓根不被任何人看好,他已經累得連床都懶得鋪了,直接癱倒在床板上,連喊吃飯了都不想起來。


    跟他同住一屋的人見他這樣,便用力將他從床上拉起來。


    “快點快點,今兒可是有紅燒豬蹄,糖醋排骨,去晚了就不剩好肉了。”


    “就是,宋小公子總是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該吃飯就要好好吃飯,走走走,我快要餓死了。”


    燕清並不知道鋼是什麽東西,但聽他們說的那個紅燒豬蹄跟糖醋排骨的,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於是也打起了精神,跟著大家來到了食堂。


    現在的食堂是宋春臨按照現代的樣子改良出來的,廚房跟大堂之間隔著一道矮牆,士兵們拿著木頭的托盤老老實實在打飯窗口前排隊。


    燕清按照同屋人的指示去拿了幹淨的餐盤,也跟著一起排隊。


    打飯的速度還是挺快的,燕清拿著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餐食坐到座位上,因為他長得高高壯壯的,所以打飯的大娘給他打了滿滿一餐盤的飯菜,米飯跟菜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跟他坐在一桌的人叫他快些吃:“這食堂的大師傅是宋小公子專門找人調教過的,那手藝簡直一絕,快嚐嚐,不比你們伯爵府裏的差。”


    燕清狐疑地聞了聞,確實味道極好,他先是嚐了一塊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排骨他是第一次嚐,立刻就愛上了這種獨特的味道。


    而紅燒豬蹄燜得軟爛脫骨,肥肉都是入口即化,裏麵似乎還加了那種叫做土豆的食物。


    燕清出身伯爵府,府裏雖然也買過土豆紅薯,但因為勳貴人家並不缺那一口吃食,所以他們府裏土豆的吃法並不多,最常見的便是早上清水煮幾個,佐以其他小菜一起吃。


    這種把土豆放進肉裏一起燜煮的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咬下一口,發現跟清水煮的土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大塊土豆裏吸飽了肉味,燉煮得也恰到好處,內裏都已經綿軟,外麵還保持著形狀,吃起來竟然比肉還要響。


    燕清吃到最後簡直是兩眼放光,看來這次他來軍營算是來對了,擱府裏哪能吃到這等美食,為了這美味的飯菜,他果然很有先見之明,大哥居然還懷疑對方的功勞是假的,大哥才是笨蛋,他現在一定要死死抱緊宋春臨的大腿不放,堅決不能放。


    宋春臨自己也沒有想到,收服一個燕清,隻需要一頓紅燒豬蹄跟糖醋排骨,當天晚上他還特意去看了一眼燕清,這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是真的隨遇而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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