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看著頭疼的顧逢雲,心裏也忍不住納悶了,為何在侯爺眼裏,要他娶妻跟能要了他命似的,但該勸的他已經勸了,至於顧逢雲聽得進去幾句,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說到底他也隻是個管家,也不是侯爺的正經長輩。


    事實證明,顧逢雲確實有聽進去一些,因為他終於回過味兒來了,以前他身子不好,弟弟先娶妻還情有可原,現在都好幾年過去了,原本都猜測他幾年前就該死了的,結果現在又活了這麽多年,而且肉眼可見身子骨比以前好了很多。


    病都好了好不娶親,弟弟還搶在他前頭娶媳婦,萬一再讓那些人胡亂傳謠,說他身子不行咋辦?


    不行!真男人不可以說不行!


    顧逢雲打定了主意,明兒就去物色幾個適齡的哥兒女娘,給自己也選一下,不然到時候弟弟娶妻,沒有長嫂出席,那弟弟豈不是很沒麵子?


    顧逢月此刻還不知道,自家大哥為了不讓他在自己的婚禮上被人看輕,已經決定給他娶個大嫂回來了。


    此刻他們緊趕慢趕,眼看沒幾天就要到京城外的十裏亭了,顧逢月問宋春臨,要不要同他一起去十裏亭。


    “大軍打了勝仗班師回朝,按理是會派官員在十裏亭迎接的,春臨你也為這次的戰事出了一份力,理應跟我們一起享受這些。”


    宋春臨小心翼翼地問:“繁瑣嗎?”


    根據他淺薄的曆史知識來看,一般這種大場麵,一定會伴隨著各種各樣繁瑣的禮節,宋春臨隻是一個假古人,他可記不住那些繁文縟節,而且如果在十裏亭接受了官員的迎接,那就逃不掉要跟著一起進宮了,宮的禮儀那可比外麵多太多了,他怕他到時候給顧逢月丟臉,因此有些糾結。


    顧逢月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他淡定摸了摸宋春臨的腦袋:“不怕,我們是武官,武官可沒有文官那麽多講究,到時候你跟在我身邊就是了,而且,你在邊關神射手的名號早就傳到皇帝的耳朵裏了,就算你不去,事後皇帝肯定還會召你入宮的,早去晚去都是去,趁早把事情解決了,不是更好嗎?”


    宋春臨思考了一晚上,最後還是被顧逢月給說服了,答應了他同顧家軍一起,到十裏亭接受那些官員的迎接。


    一想到即將見到那麽多當官的,宋春臨不免有些緊張,接連幾天都沒睡好。


    抵達十裏亭的前一天晚上,顧逢月終於忍不住把煩躁的人給困在懷裏,語氣妥協:“你若是不想去,我派人送你回家就好,不用這麽為難的。”


    宋春臨被他環抱著,心突然一下就安定了些,他在顧逢月懷裏搖搖頭。


    “不是的,我不是為難,我就是,有些害怕……”


    顧逢月聞言手臂頓時收緊了一些:“不怕,我們春臨本事大著呢,那些糟老頭子不足為懼。”


    聽他把那些文官稱呼為糟老頭子,宋春臨噗嗤一笑:“皇帝也不會真派一群老頭子來吧,老胳膊老腿的,還跑這麽遠來迎接我們,他們不得走散架了?”


    顧逢月認真道:“禮部那裏麵全都是老頭子,就因為他們老,所以特別古板,任何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連皇帝都奈何不了他們。”


    宋春臨笑得直抽抽,笑完後擦了擦眼淚,他小聲問顧逢月:“他們這麽老古板,會不會把我當妖怪燒掉啊。”


    原來是擔心這個?顧逢月哭笑不得。


    “你可是本次的大功臣呢,皇帝說了,要好好犒賞你才是,至於韃靼那邊,知道的人不多,皇帝也並不清楚內情,但他不是傻子,不會真把這些事情宣之於眾,畢竟,也不甚光彩不是。”


    宋春臨默了,他仔細回想,似乎,確實是不太光彩,想一下,要是韃靼人知道是他們漢人殺了他們的王,還害死了這麽多韃靼貴族,嗯,可能會把爭奪王位的事情放一邊,然後直接殺過來像大景宣戰,皇帝隻要不傻,就不會真的把這件事情拿上明麵來講。


    至於突厥武器庫裏的火,嗬嗬,他們當時可是連王城都沒進去呢,就算人家懷疑,也找不到證據,畢竟他們又不能隔空放火對吧?


    一想到這裏,宋春臨又坦然了,他從顧逢月懷裏掙紮出來,滿臉期待的跟顧逢月討論皇帝會給他什麽賞賜。


    “上一次他給我叔叔他們封了縣伯,那我呢,我有沒有爵位?還有田地,嘿嘿,雖然我家裏田地很多了,但好東西誰會嫌棄它多啊……”


    宋春臨在那邊巴拉巴拉,顧逢月看著他這樣朝氣十足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第二天要見禮部的官員,所以今天他們都睡得特別早,第二天更是天未亮就起床,眾人都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拔營,往十裏亭趕。


    宋家人這天也早早就接到了消息,淩晨一家人就起床準備,宋阿麽帶著兩個兒媳做了點簡單的幹糧,帶著路上吃,宋大莊跟宋大禾套好了馬車,一家子帶上盧明跟傅年,摸著黑浩浩蕩蕩的出發前往十裏亭了。


    從長平到十裏亭有一條小路,大家一路上走的磕磕絆絆的,總算在天亮的時候到達,但是周圍已經有士兵把守,宋大莊他們來得早,所以占了一個比較靠前的位置,那些士兵聽他們說是來接孩子的,也對他們一家極為和善。


    “你們家的小孩也去邊關打蠻子啦?”


    “是啊是啊,攔都攔不住,非要去,為了那個臭小子,我跟他娘整日提心吊膽的,這不,總算是回來了。”


    “嘿,你別說,這次回來的士兵陛下說要好好犒賞他們呢,老哥你可有福氣了,搞不好能加官進爵呢。”


    宋大莊被恭維的滿麵紅光,嘴上還要謙虛幾句:“哪裏哪裏啊,加官進爵的那都是將軍的,我們家就一個小兵,能平安歸來就是福氣咯。”


    對方笑笑,不再說話,盡職盡責的守著這邊,不讓百姓越界。


    因為這次回京有提前說過,所以周圍也有不少百姓跑過來圍觀,然而更多的,則是如宋大莊他們這樣,等著來接孩子回家的,宋家人在這裏等待的功夫,就已經聽到不少人在說自己來接誰誰誰的,舉目望去,這樣的家人還不算少。


    等待的時間比較漫長,宋秦氏跟陳漁兒帶著孩子們待在馬車裏,小姑娘睡醒一覺發現自己不在家裏了,也不哭不鬧,隻瞪大了眼睛打量著周圍。


    宋秦氏看著陳漁兒蒼白的臉色,遞給她一杯摻了靈泉水的茶,這已經是家裏最後一桶靈泉水了,不過好在宋春臨也快要回來了,能接得上。


    “你往日也不暈馬車啊,怎麽今日看起來這麽難受?”


    陳漁兒接過茶水抿了一口,茶水裏的靈氣讓她想吐的感覺稍稍退去一些,於是她又喝了一口,直到一整杯茶水下肚,才覺得腦袋不那麽暈了,胸口也沒那麽悶了。


    看著宋秦氏關心的目光,陳漁兒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雙手溫柔的撫摸著腹部,生了四個孩子的宋秦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眉開眼笑地同陳漁兒道喜。


    “哎呦,恭喜弟妹了,你這都幾個月了?大禾知道不?要不要吃些梅子緩一緩?”


    她連珠炮似的問話讓陳漁兒心裏一暖,淺淺笑著回答:“已經三個月了,孩子他爹知道的,我們就是想等滿三個月了才說,怕孩子小氣。”


    宋秦氏連連點頭:“正是,有些孩子可小氣了,一句也說不得,哎呦,那今日可真是個好日子啊,春臨回來了,你又有孕,這不正是雙喜臨門嗎?”


    “什麽雙喜臨門?”宋阿麽抱著宋春曉回來,正巧聽見宋秦氏說什麽雙喜臨門,等看見宋秦氏一臉笑意,還有陳漁兒臉上溫柔慈愛的表情,頓時福至心靈。


    “漁兒,難道說,你有了?”


    陳漁兒臉頰紅紅地點點頭,宋阿麽樂得差點把宋春曉給摔了,等他緩過來將孫子放下,就迫不及待的去跟宋爺爺分享這個好消息去了。


    宋爺爺一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衝過去揍了宋大禾一拳:“你媳婦懷著身子呢,你怎麽還把她帶出來,路上不好走,嚇著孩子了可咋整?”


    宋大禾嘿嘿一笑:“那個,漁兒說滿三個月了,沒事的。”


    宋阿麽也忍不住埋怨起小兒子來:“三個月了你才說,你們可瞞得真好,幸好我孫子結實,這一路顛簸的,漁兒可遭老罪了。”


    宋大莊也狠狠捶了宋大禾一拳頭:“好小子,幹得不錯!”


    一家人都非常的高興,宋大禾都快三十了才娶妻,不到一年就讓媳婦順利懷上了孩子,這讓之前一直替他們擔心身體的宋家人覺得,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宋阿麽笑著笑著便低頭抹眼淚:“我的大禾啊,終於是熬過來了,一想起你流落在外的那些年,我這心裏就疼啊。”


    宋大禾想到自己渾渾噩噩那些年,自己年邁的父母一直在等著自己回家,有時候他都不敢想,若不是父母求到侯爺麵前,讓侯爺出麵尋找自己,恐怕自己隻能老死在那幽暗逼仄的獵人小屋裏吧。


    盧明跟傅年一直站在旁邊,他們欣慰地看著宋大禾,當年那個少年,如今也終於有了為人父母的機會,兩人心裏都不免有些感慨。


    一家人唏噓的時候,京城的方向開始騷動起來,這是禮部的官員們到了,最前麵的馬車,就是禮部諸位官員的,宋大莊他們誰也不認識,隻能乖乖後退了一些,讓出位置給那些後麵來的侍衛們。


    皇帝很重視這次打了勝仗的顧家軍,因此派來人也特別多,宋家的馬車一連退了好幾次,才讓前麵的那些人全都站下。


    方才宋家人伸長了脖子,還能看見路口,這下好了,被擠到後邊,別說路口了,能看見最前麵的那些官員就不錯了。


    幾個孩子全都爬上了馬車,站在馬車上勉強能看見大路,宋春生不好意思站上去,但他把周寧送了上去,周寧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舍不得下去,隻能厚著臉皮繼續站著,不過他人比孩子高,能看見路口。


    一家人又等待了個把時辰,那邊的路口才隱隱看見隊伍,周寧激動地扯著宋春生衣領:


    “來了來了,他們到了!”


    宋春生踮起腳尖也看不見,但看周寧這麽激動,那肯定是到了,周圍的人一聽周寧這麽說,也紛紛伸長了脖子,奈何他們站在後方,壓根什麽看不見。


    眾人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這次大家雖然沒看見,但都能聽見那馬蹄聲。


    為首的禮部官員第一個迎上去,顧逢月遠遠就讓隊伍放慢了速度,宋春臨也單獨騎了一匹馬,就是那匹從韃靼人手裏搶來的馬兒。


    為首的官員自然是認識顧逢月的,但看著同顧逢月肩並肩一起騎馬的宋春臨,大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些眼尖的人已經認出宋春臨穿著的是哥兒服飾。


    “那怎麽有個哥兒?”


    “不是吧,你看錯了吧,軍隊裏怎麽會有哥兒?”


    “沒看錯,真的是個哥兒,他身上穿著是裙子。”


    禮部官員聽著身後民眾的議論,紛紛交流起了眼神,但誰也不清楚這小哥兒的來曆。


    等顧逢月走到麵前了,為首的老者才上前說了一長串的場麵話,文縐縐的,宋春臨聽著都要打瞌睡了,顧逢月也沒有出聲打斷,硬生生等他將場麵話都講完了,對方示意顧逢月也說兩句,然後顧逢月在他殷切的注視下,簡單說了一句。


    “回城吧,我們累了。”


    一眾禮部官員傻眼了,不是,這武官都這麽粗俗嗎?他們辛辛苦苦起了個大早來接他們,他就說這七個字?


    七個字啊!就七個字,多一個都沒有,白瞎了他們起這麽早了,一句謝謝都沒有,實在是粗人一個。


    顧逢月可不管這些老頭怎麽想的,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連日奔波這麽久,到家門口還得聽這些廢話,還不如放他早點回家休息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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