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好幾次忍不住問裏自己身邊的大太監:“顧逢月真的不可以嗎?”


    大太監有些為難:“陛下,您這話已經問了奴婢第六次了,奴婢是真的不敢說啊。”


    皇帝:“我就問問而已,唉,我要直接問顧逢月你說行不行?”


    這回大太監是直接跪下來了:“哎呦我的陛下唉,您還不知道顧侯爺的那個脾氣嗎?要真的逼急了,弄不好他真的會揍您的。”


    “胡扯,朕堂堂一國之君,他有幾個腦袋敢揍我?”


    大太監心裏吐槽:您沒當皇帝的時候不還是經常被顧侯爺摁著揍,而且還不能反擊,因為顧侯爺身子弱,先帝怕您把人給揍死了,他沒法跟地下的老侯爺夫婦交代。


    其實皇帝自己說著也心虛,他算是跟顧逢雲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能不知道這貨是什麽德行嗎?隻要不觸碰到顧逢雲的底線,那他就能一直是翩翩貴公子,即使吵架也會端著架子,能動口絕不動手,然而身為護弟狂魔的顧逢雲最大的軟肋就是弟弟顧逢月,隻要是涉及到顧逢月安危的事情,顧逢雲那是能動手絕不動口。


    幾年前顧家旁支暗算顧逢月,顧逢雲等到顧逢月平安歸來以後,便雷厲風行的收拾了幾個跳得最歡的,甚至還暗地裏吞並了那幾家的產業,導致旁支的好多子弟不得不離開京城另謀生路。


    可以說,隻要不動顧逢月,顧逢雲就是個人,動了顧逢月,顧逢雲能徒手掀開你的天靈蓋。


    然而他現在不僅是想動顧逢月了,而且還是想將這個十七的少年給送上戰場,顧逢雲知道了能不瘋?


    最近侯府的兩位主子似乎是吵架了,別說管家,便是門口看門的都察覺到兩位主子之間的緊張氛圍,在宋春臨送今年新做的盆菜上門時,管家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旁。


    “臨哥兒您同咱們二公子向來交好,要不您就去勸一勸二公子吧,這戰場上刀劍無眼的,二公子若是有個好歹,那咱們侯爺豈不是要瘋掉啊?”


    宋春臨也不是第一次見識到顧逢雲的護犢子,於是便答應了管家,隻說自己會勸顧逢月,但其實他的私心裏也有其他的想法。


    等他在顧逢月的書房裏找到人的時候,顧逢月正在擦拭著自己的佩劍,顧逢月有好幾把佩劍,正在擦的這一把尺寸更小一些,像是孩童用的,宋春臨曾經問過顧逢月,他說這是侯爺夫人在世的時候,親自找人給他鑄造的,隻不那把劍隻打算讓顧逢月用到十歲的,所以尺寸小了一些,當時還想著等顧逢月大一些了,再給他打一把趁手的,隻是世事無常,恐怕連她自己也沒想到,他們夫妻二人會命喪呼圖城。


    宋春臨問顧逢月:“你真的很想上戰場嗎?”


    顧逢月點點頭:“自然是想的,然而我兄長那個性子也是知道的,我怕我偷跑他真的會氣到去找別人麻煩。”


    宋春臨無語,心想你對你哥的定位還是蠻精準的。


    “所以現在大景真的找不出可以去戰場的了嗎?要讓你這麽小的人去當將軍?”


    顧逢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連輸四場了,咱們大景丟失了兩座城池,但凡有氣性的大景男子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宋春臨看著他認真的神情,發現他並不是在說笑話,而是非常認真且執著的想要上戰場。


    可是他明明也才十七歲,前世他十七歲的時候在幹什麽?哦,在當苦哈哈的高三狗,每天一睜眼就是刷題刷題,周末還要抽空去校門口的奶茶店兼職,為自己賺取一點生活費。


    高三那年正是奶奶病得最重的時候,爸爸明明有錢,卻並不想給奶奶治病,等他考上了大學,奶奶也閉上了眼。


    那會兒宋春臨覺得生活毫無指望,前途也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裏,也沒有人可以依靠,隻能走一步算一步,苟且孤單的活著。


    同顧逢月相比,當然還是顧逢月更幸福一些,因為他有真心疼愛自己的兄長,會為了不讓他上戰場,而跟提議的人大打出手。


    “我覺得吧,你應該去。”


    顧逢月聽到他說的話,先是一喜,轉而看到宋春臨臉上的表情:“不行,你不能去!”


    宋春臨不服氣:“憑什麽我不能去?我也要去,我打架又不輸你!”


    顧逢月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可是私心裏還覺得讓一個隻有十二歲的小哥兒上戰場,是件極不人道的事情。


    對此顧逢月是堅決抵製:“你年紀太小了,還是個哥兒,哪有哥兒上戰場的?”


    宋春臨依舊不服氣,他還搬出來顧逢月的親娘來堵顧逢月的嘴:“侯夫人巾幗不讓須眉,她都能跟隨丈夫上陣殺敵,憑什麽我是哥兒就不行了?你這是性別歧視!”


    顧逢月被他吼得耳朵一麻,不甚在意的掏了掏耳朵:“現在不僅是你不能去,我也不能去,我們半斤八兩。”


    宋春臨氣得在屋子裏團團轉,不行,他咽不下這口氣,忽而他目光如炬地盯著顧逢月,顧逢月被他盯得後背發涼,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你咋了,你這是想幹啥?”


    宋春臨陰惻惻笑了:“你不是說你不能去嗎?如果我說,我能讓你哥答應你上戰場呢?”


    顧逢月立刻不怕了,他撲到宋春臨麵前,眼含期待:“你當真可以讓我兄長答應我去戰場嗎?”


    宋春臨:“哼哼,你先說好,如果我真的能讓他鬆口呢?”


    顧逢月秒懂:“那我肯定把你拴在褲腰帶上一起走。”


    “一言為定!”


    “好,一言為定。”


    顧逢月不知道宋春臨是怎麽說服自家兄長的,反正第二天顧逢雲便來到了他的房間,淡淡說了一句:“收拾收拾東西,等我消息。”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也沒有一句解釋。


    而朝堂之上,依舊在為誰去領軍而吵得不可開交,顧逢雲禁足半個月不到,不知為何又被皇帝解除了禁足。


    今日早朝,姓李的官員一來到金鑾殿,便看見顧逢雲雙手抱胸,眼神不善地看著自己,那人頓覺腿間莫名疼痛,幾乎是下意識便轉身要走,可是抬腳才走了一步,就被後麵的幾個官員給架了回來。


    這幾個平日與顧逢雲交好,眼下的這出好戲,他們是半點也不願意錯過的。


    “李大人走得太急了,竟然連大殿的門都走錯,哎呦,怕不是上次被咱們顧侯給揍傻了吧?”


    “傻是沒傻,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少了點什麽。”


    他們把人圍在中間,癡癡笑著,目光還不忘掃過對方的胯下,然後又是一陣嗤笑,那人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奈何這幾個的官位都比他要高,輕易得罪不起,隻能漲紅著一張臉,怯弱地說沒有。


    朝會開始時,朝臣們照例先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事情,例如哪裏的山匪被剿滅了,哪個地方又遭遇了天災人禍啥的,這些都是沒鬧出人命的小概率事件,皇帝聽完後一一給人派發了任務,該嘉獎的嘉獎,該賑災的賑災。


    到了最後,照例進入有本來奏,無本退朝,當然這個無本退朝是比較難退的,像今天,大太監說了三次,也沒能退朝。


    第一次是有人參顧逢雲毆打同僚,藐視天威,皇帝輕輕抬起,說顧逢雲已經禁足好幾天了,這事兒就揭過去了。


    第二次還是有人參顧逢雲驕奢淫逸,禁足的時候還不忘讓廚子烹飪天價菜肴佛跳牆,那味道老香了,隔著一條街都能聞見。


    要知道佛跳牆的食材極其昂貴,製作過程更是複雜無比,便是皇帝本人,也要隔很久才能吃上一次,因此聽到顧逢雲背著他偷吃佛跳牆,皇帝立馬瞪圓了眼睛。


    “顧愛卿,羅禦史說的可都是真的?”你真的背著朕去偷吃好東西了?


    顧逢雲站出來,不卑不亢:“自然是真的,陛下,前天正是上元佳節 ,我同幼弟難得有空閑聚一聚罷了,沒想到羅禦史這鼻子是真好用啊,臣在家裏吃什麽,他都能聞出來,臣實在佩服。”


    羅禦史聽出了他的陰陽怪氣,冷聲道:“哼,誰人不知老侯爺一生清廉,哪知到了顧侯這一輩,唉,佛跳牆如此昂貴的菜肴,顧侯爺吃著也不覺得虧心啊。”


    顧逢雲有些無語:“羅禦史,您要是實在沒事幹,可以去道觀裏清修幾天,好好治治你愛管閑事的臭脾氣,我堂堂侯府,連吃個好的都要被你們禦史參一本,可見你們禦史台果真清閑無聊,這麽有閑情野趣,不如去掃大街如何?”


    羅禦史被他懟得啞口無言,這事兒本就是他不占理,跳出來參顧逢雲,純粹是看他不順眼罷了,哪曾想自己不及對方伶牙俐齒,幾句話的功夫,就把自己撇清了,還暗搓搓說自己多管閑事,氣得羅禦史胸口劇烈起伏,旁邊人都怕他被顧逢雲氣出個好歹來。


    皇帝也趕忙開口阻止這兩吵架,揉著眉心催促了一遍:“有本上奏,無本退朝,再吵我直接退朝。”


    滿朝文武靜了一會兒,正當皇帝想說退朝的時候,顧逢雲一個絲滑的滑跪,直挺挺跪在大殿中央,他挺直了脊梁,朝皇帝一字一句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皇帝看他這一副認真的模樣,緩慢坐直了身子,似乎是預料到他要說什麽了,隻見皇帝聲音有些發飄:


    “顧愛卿,有何事上奏?”


    “啟稟陛下,臣,是為了臣弟,特來請戰的,請陛下恩準臣弟顧家軍,前去邊疆支援戚將軍。”


    此話一出,滿朝皆驚,不光是大臣們,便是皇帝也震驚了。


    不是,這家夥前幾天還為了不讓弟弟上戰場而暴揍同僚,怎麽到了今天,他自己又提出讓弟弟上戰場了?


    皇帝暗暗咂舌:“幾天的禁足,威力這麽大的嗎?”


    然而不管是因為什麽,顧逢雲這一請戰,算是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也解了大景朝的燃眉之急。


    顧逢月真的可以上戰場了,而且是帶領著顧家軍一起去。


    收到消息的時候顧逢月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後麵了,不斷的問顧逢雲,這是不是真的。


    “兄長,你當真為了我去跟陛下請戰了嗎?”


    “自然是真的,怎麽樣,你東西都收拾好了沒?”


    顧逢月一開始沒怎麽抱希望的,但還是乖乖收拾好了包袱,東西不多,不過是幾套換洗衣物,跟一些應急的藥物之類的。


    顧逢雲看著弟弟收拾的這一些,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些不行,邊關苦寒,咱們這兒天氣回暖了,可那邊冰雪還未消融,正是寒冷的時候,你把這些衣服收起來,另外那幾件厚實的,宋家不是送了棉花過來嗎?府裏的倉庫還有一些,我讓繡娘們給你做了幾件夾棉的襖子,帶那個去。”


    撥弄了一下顧逢月的藥瓶,顧逢雲皺起眉頭:“這麽點藥物還不夠,這種藥物平常一些跌打損傷足夠了,可在戰場上,刀劍無眼的,一旦受傷便是在鬼門關裏轉悠,宋春臨不是有靈泉水嗎,你帶那個比帶這些藥靠譜。”


    說到宋春臨,顧逢月忍不住好奇問顧逢雲:“哥哥,春臨也一起去嗎?”


    顧逢雲微微挑眉,反問道:“怎麽,難道不是你們兩個小崽子聯手要去的嗎?”


    顧逢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顧逢雲又囑咐了弟弟一些事情,顧逢月表示都記下了,兄弟二人談論到深夜,顧逢雲才疲憊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才進屋子,管家就忍不住跟顧逢雲抱怨。


    “侯爺,您真的放心讓二公子跟臨哥兒去戰場嗎?那地方可不是鬧著玩的啊,別說二公子了,便是那臨哥兒,他一個十二歲的小哥兒去了戰場上能幹什麽呢?到時候估計還得咱們二公子去照顧他,唉,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真以為戰場是那麽好去的嗎?”


    “放心吧,我既然能答應他們,必然是把所有問題都想過了的,春臨雖然年紀小,但論膽識,卻一點也不輸同齡的漢子,再說了,咱們可不能以貌取人,我娘當初也是女子上戰場,不也一樣把敵人殺得落花流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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