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阿麽說這話其實也是有私心的,家裏的水缸裏每天都會被宋春臨倒點靈泉水進去,常喝對身體好,宋大禾這麽多年流落在外,吃不飽穿不暖的,還一直生著病,宋阿麽心疼小兒子,自然希望他能多喝點靈泉水,好改善改善體質。


    至於陳漁兒跟她兒子,兩人這些年流浪風餐露宿也沒好到哪裏去,一起調理好了身體,宋阿麽才有希望抱到孫子啊。


    宋大禾跟陳漁兒都不知道家裏水缸的秘密,隻當是老人家心疼他們一家三口,嘴上忙不迭答應說以後一定經常回來吃飯。


    一家人寒暄完了,子時都過去一半了,老人孩子這會兒是真的撐不住了,於是眾人便也散了,各回各家休息去了。


    大年初一全家人毫無例外的晚起了,快日上三竿了,宋家人才陸陸續續的起床,早飯是昨晚剩下沒煮完的餃子,餃子才撈出來,大門就被拍響了,是宋大禾一家三口,宋大禾手裏還抱著一個盆,早上陳漁兒現拌的涼菜,取材還是宋春臨給的青瓜木耳跟蓮藕。


    “這涼菜好啊,昨兒我家春明就說涼菜好吃,解膩又清爽。”


    “是呢,這個叫做青瓜的瓜生吃可好吃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可以直接生吃的瓜呢。”


    宋秦氏聞言笑笑不接話茬,隻讓他們去堂屋裏坐著先,餃子馬上就好了。


    年夜飯吃的大魚大肉都有些膩了,今天宋阿麽特意煮了一大鍋很稀的小米粥,給大家清一清腸胃。


    大年初一不走親戚,大年初二他們家除了周寧有娘家可以走,其他的人都回不去了,因此初二一大早,宋春生就起床套好了馬車,把倉庫裏準備好的禮物給搬上車去。


    宋家人沒幾個待見周家的,就連周寧本人也不怎麽想回去,但礙於麵子,他們還是得走這一遭,隻是這年禮就比去年要少上很多了。


    去年兩人沒有成婚,宋春生是第一次上周家拜年,年禮很是隆重,今年是年後回娘家,他們比照著村裏其他人的年禮,往好了置辦,也不過是一條整豬後腿,一壇子老酒,一匹藏青色的細麻布,以及四色糕點,就這份禮物,對普通莊戶人家來說,也是極為貴重的了。


    奈何總有那麽一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看到宋春生把年禮從馬車上搬下來,便鼻孔朝天的冷嘲熱諷。


    “還當是嫁了個金疙瘩呢,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就給一條豬腿,連半扇豬肉都不舍得,酒也隻有這麽一點,自個兒家裏穿綾羅綢緞,給兒媳婦的長輩就置辦了一匹細麻布,可真是大方啊。”說話的是周大伯母,從始至終她都堅定的認為是周寧害得她男人坐牢,對周寧回娘家一事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周寧才懶得搭理她。


    見周寧不接話,周大伯母可沒消停,一個勁兒的說自己女兒嫁得有多麽多麽好了,對方家裏田產鋪子無數,周大丫嫁過去直接做少奶奶。


    “有的人啊,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哪像我們大丫,命就是好,有的是人搶著上門求娶,誰還稀罕你一個泥腿子啊。”


    周大伯母此刻得意洋洋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公雞,昂首挺胸,平等藐視任何人,包括周爺爺跟周奶奶。


    兩位老人此刻都有些不高興了,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周大伯母的顯擺。


    “好了,你少說兩句,去門口看看,大丫他們怎麽還沒到呢?”


    周大伯母被指使著幹活還有些不高興,但轉念一想待會自己的好女兒帶著好女婿就要回來了,就女婿那身家,手指頭縫裏隨便漏點,就能把那宋家給比下去了,誰還稀罕宋家的那三瓜兩棗。


    周大伯母的底氣足了,趕忙走到門口,去迎接她的好女兒去了。


    然而周大伯母左等右等,愣是沒等來她的好女兒跟好女婿,而裏邊的周寧已經想離開了,還是周爺爺一個勁的讓他們再等等,等宋春生跟他的連襟見上一見。


    “周大丫頭雖然嘴巴毒,人又懶,但她的夫婿還算是一表人才,她娘說的也沒錯,命確實好些,嗬嗬。”周爺爺雖然不喜歡周大伯母到處吹噓她的女婿,但其實內心還是比較認可這個孫女婿的,甚至比喜歡宋春生還要喜歡對方。


    這讓周寧夫夫也忍不住升起了好奇心,於是也坐了下來,等著看看周大丫到底嫁了個什麽樣的好夫君。


    “說起大丫姐的婚事,怎麽爺爺不派人去請姑姑回來吃酒呢?”周寧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周爺爺臉色頓時僵了一些,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


    周奶奶過來打圓場:“還不是太倉促了,男方希望你大丫姐盡早過門,好給他們家開枝散葉,婚事便沒有怎麽大操大辦的。”


    這就更奇怪了,按照周大伯母那樣愛顯擺的性格,她怎麽可能不大操大辦,而且這事兒周大丫能同意?


    周大丫的性格,那是比她娘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男方不把方圓百裏同他們周家沾親帶故的都請來,她也願意?


    這下連宋春生都非常的好奇,對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神仙人物,能讓周大丫心甘情願這樣低調的嫁出去。


    好在這時他們坐了沒多久,那周大丫終於回來了,隻不過回來的人隻有她一個,她那好夫婿並未跟著過來。


    周大伯母臉色不善地跟在女兒身後,嘴裏幾次三番想要說些什麽,礙於宋春生跟周寧還在,她又把話給憋了回去。


    周大丫看見宋春生跟周寧二人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過這次她回來確實氣派了不少,身後竟然也有丫鬟小廝跟著了,幾個小廝扛著年禮進來,居然同宋春生一樣,拿來了一整條的豬後腿,一整箱的細麻布,看見那細麻布的時候,周大伯母整張臉都綠了。


    酒倒是搬了兩大壇子下來,量是比宋春生的多了不少,可是溢出來的酒氣告訴大家,這酒很便宜,就這樣的兩壇子酒,價值還不如宋家的那一小壇子。


    最後的糕點盒倒是蠻多的,足足有七八盒,周大丫隨手抽出一盒來,遞到周寧麵前:“喏,回禮。”


    周寧無語,宋春生接過了禮盒,手裏掂量了一下,輕飄飄的,估計周大丫也明白,因此故意挑出來給他們的。


    宋春生表麵上不動聲色,淡淡地朝周大丫道謝,周大丫還是那一副冷淡的表情,冷淡的周寧都有些認不出她了。


    周爺爺跟周奶奶也察覺到了,兩人畢竟是看著周大丫長大的,眼下看著她自己一個人回娘家,不免有些替這個孫女擔心。


    媳婦回娘家的年禮一向代表著,這媳婦在婆家受不受重視,就周大丫的這份年禮,雖然乍一眼看過去是挺貴重的,但如果男方真的如周大伯母說的那樣,田產鋪子無數,那麽這一份年禮,對男方的家底來說,是上不得台麵的。


    簡單的年禮,還有不曾露麵的女婿,無一不是在昭示著,周大丫並不受寵。


    周寧同宋春生對視一眼,都默默搖了搖頭。


    宋春生清了清嗓子:“爺爺,奶奶,午飯我們便不吃了,我跟寧哥兒還要回家祭拜一下爹娘。”


    祭奠先人是正事,兩位老人也不好阻攔,隻能囑咐他們祭拜完了有空就過來吃頓便飯。


    送走周寧夫夫以後,周大丫才不屑地道:“人家如今多金貴啊,可瞧不上我們家這粗茶淡飯。”


    周奶奶啐了她一句:“胡說什麽呢,我還沒說你呢,今天大年初二,你男人就放任你自己一個人回來嗎?”


    說起這個周大丫便閉了嘴,不管三人怎麽撬,她都不肯多說一句。


    周大伯母最後實在有些無奈了,隻能捂著胸口哭嚎:“你真是要氣死你娘啊,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一個白眼狼啊,一出嫁就翻臉不認人了,哎呦,哎呦~”


    周大丫深知母親的德行,自然不會因為她的呻吟就慌亂,索性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看著她親娘表演。


    周大伯母演了一會兒,發現不僅女兒不為所動,就連公公婆婆眼裏也帶著一絲鄙夷,於是頓時不哭鬧了,訕訕用手絹把不存在的眼淚給擦幹淨。


    周大丫冷哼:“哭夠了?哭夠了就去做飯,我待會用過飯再回去。”


    周大伯母有些不情願,但女兒的懶惰是她跟丈夫寵出來的,讓她做飯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了,那就隻能自己做,她不但要自己做,甚至還要給周大丫帶回來的丫鬟小廝們一起做。


    周大伯母這飯做得是窩囊又憋屈,最後飯菜上桌的時候,自己居然一點也不餓,氣飽了都。


    周大丫卻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親娘的服侍,那架勢連周爺爺周奶奶都有些看不下了。


    “夠了,知道的是你回娘家顯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嫁給了什麽奇怪的人呢,坐好些,把飯吃了。”


    長輩發話,周大丫還是有點聽的,於是立刻安靜了下來,慢吞吞吃著肉。


    這是周寧出嫁以後第三次回家,前兩次一次是寒食節,一次是中秋,家裏的布置還跟從前一樣,屋子裏隻有一些笨重的家具還在,周寧父母的就牌位擺放在供桌上,宋春生去把之前的貢品給撤了,換上了新鮮的瓜果,給嶽父嶽母燒了紙錢,再磕幾個響頭就算祭拜完了。


    看著冷清的家,周寧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這裏是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異常熟悉,爹娘的音容笑貌仍在,仿佛剛剛才看見過他們一樣,現在卻隻剩下兩個冷冰冰的牌位。


    宋春生走過去抱住老婆,親了親他的臉頰:“不用難過,現在你有我了,以後嶽父嶽母在天上會越來越高興的,因為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祭拜完周父周母,宋春生幫忙將房間裏外都打掃了一遍,屋子常年不住人了,周寧想要把房子租出去,不求賺多少錢,隻是希望房子能有點人氣,有人氣的房子才沒那麽容易壞。


    這事兒還得去跟村長說一聲,隻是大過年的,周寧打算年後再去,宋春生自然沒有意見。


    房子裏隻有一層薄薄的灰塵,夫夫兩口子沒多久就打掃幹淨了,出門鎖上屋子,兩人便回了宋家。


    宋秦氏料到他們不會在周家吃午飯,中午特意把午飯推遲了一些,就等著他們兩口子回來吃飯了。


    吃完了午飯,下午便沒什麽事情可做了,宋春臨幹脆弄了一大筐棉花籽出來,大家夥一起挑選種子。


    “要飽滿一些的,上麵的棉花得弄幹淨些。”這是宋春臨第一次在田裏種棉花,今年他打算多種幾畝,因為現在家裏的棉花還不能實現一人一床棉花被。


    想到年後能蓋到自己親手種的棉花,眾人都非常的興奮,表示一定完成任務。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一個下午的時間,宋家人就剝好了一小籃子的棉花籽來,宋春臨親自從中挑選出壞掉的,幹癟的,剩下飽滿的種子,都被分配到一個筐裏麵,這還得再曬一曬,


    新加入的陳漁兒對著手裏這種可以當被子,又可以織布的植物非常感興趣,宋秦氏甚至還給她演示了一遍怎麽將棉花種子從棉花裏麵摳出來。


    陳漁兒也是個心靈手巧的,宋秦氏演示了一遍她就完全理解了,自己上手試了一下,發現這玩意最考驗的不是難度,而是耐心。


    一大筐的棉花,剝出來的種子也就剛好將筐子底部給填滿了,距離宋春臨要種的數量,還相差甚遠。


    “這棉花雖好,可摘起來也太麻煩了,聽說還得長在比較曬的地裏,周圍村子裏的地,最曬的就是荒地了,不會都種在荒地裏吧?”


    “自然不全是,荒地咱們還有其他東西要種。”


    陳漁兒心下疑惑,這荒地裏還能種什麽東西呢?


    宋大禾知道棉花是個好東西,也問宋大莊要了一些種子,他也打算種上一些,來年正好給家裏弄幾床新被子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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