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呢?”這是什麽鬼答案嘛,問了等於沒問,說了也等於沒說,真是的。


    “回魂啊,美人兒。”何子平揚揚手中的病歷,見李嘉蘊沒有反應,忙出聲幫她招回已遠去的魂魄,免得她的身體因為沒有靈魂而空虛。


    “對不起。”李嘉蘊回過神來,暗罵自己不該在上班時走神。她一向是個優秀的護士生,怎麽可以這樣沒職業素質的?


    “你有心事?”何子平問。李嘉蘊笑著搖頭,我的心事就是你,可你是否會懂我的心事呢?


    五點之後,所有的醫務人員都下班了,剩下主班醫生和主班護士值到六點,等夜班的護士來接班。何子平在別人下班後照例去巡房,而李嘉蘊正忙著把病歷整齊地放到病歷架上。


    對講機響了起來,按下通話鍵,傳來何子平的聲音:“1床病人病情惡化,call總務科要求援助。”


    然而等李嘉蘊到時,病人已經搶救無效死亡,一大群醫務人員撤離了icu室。死者的家屬進來,圍在床邊嚎啕大哭,而死者的女兒、一個才七八歲的小女孩爬上床,抱著死者的脖子哭著叫爸爸。


    麵對經過搶救而造成滿目蒼夷的icu室,看著每一份憂傷或絕望的眼神,李嘉蘊的心沉甸甸的,在她轉身悄悄地出去的同時,眼淚也陪著他們滑落。


    交完班,已經快八點了,李嘉蘊換好衣服出來,低著頭走出科室,心情沉重得讓腳步也變得緩慢起來。


    何子平站在走廊看著李嘉蘊低著頭向這邊走來。而李嘉蘊看到有人站在麵前,繞過那雙腳繼續向前走去。


    “別這樣。”何子平吐了一口氣,跟上去說。所謂醫者父母心,作為一個醫務人員,他也不願意看到死亡,但既然已經盡力,也就隻有坦然麵對。


    “嗄。”李嘉蘊被何子平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呆呆地看著何子平。


    她的無助與惘然,他看在眼裏,所以才站在這兒等著她、想要安慰她。當看著她莊重的臉,何子平那一句“慢慢就習慣了”怎麽也吐不出口來。生命在她的眼裏變得珍貴而莊重起來。


    李嘉蘊低著頭走向何子平、走向她的保護神,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無助地低語:“抱抱我,好嗎?”


    何子平輕輕地拍拍李嘉蘊的背,擁著她離開中心醫院。“想去哪裏?”上了車,何子平給她扣好安全帶,看著依然是脆弱無助的她輕聲地問。


    “子平。”李嘉蘊把臉埋進何子平的肩膀,想找個寬厚的肩膀靠靠。


    何子平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居然哭了起來。他一邊用手撫著她的頭安撫她的情緒,一邊把車開了出去。她的抽泣牽動了他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經,令他感到有點心酸——其實他們並不熟啊,為何她不是為他而流的眼淚卻也會令他心酸?


    何子平找了間看起來很溫暖的西餐廳,把車停了下來,把紙巾遞過去給李嘉蘊,並對已經停止了哭泣、但臉仍埋在他肩膀裏的人說:“我們去吃飯吧。”


    李嘉蘊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拭幹淨臉,再擦幹他被她眼淚浸濕的襯衫,然後像做錯事一樣低下了頭。


    何子平下了車,繞到對麵去打開車門,把手伸給她。


    李嘉蘊把手放進何子平的掌中,他的手很溫暖,如果兩個人可以這樣拉著手一直走下去,那該是多麽幸福的事!可是,她能捉住這個男人的手嗎?她能捉住這份幸福,不讓它從指fèng中溜走嗎?在驟然明白人生無常後,她更渴求這份幸福,那怕一秒鍾也好!


    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何子平給兩人叫了套餐,然後手伸過桌麵,輕輕地托起了李嘉蘊的下巴,對上她的目光,說:“振作點好嗎?”


    “對不起。”李嘉蘊終於吐出了幾個字來,也讓何子平稍稍安了心。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何子平拭去她粉頰上殘留的淚痕,寵溺地看著她微笑。


    如果這時候有認識何子平的人看到他的這種舉動和表情,肯定以為自己眼花或是以為何子平的腦子出了問題。他雖然是很好說話,特別是對女人,但從不會有這種寵愛的表情,這種任人予取予求的表情。


    “你知道這首歌嗎?”李嘉蘊問。室內迴旋的是一首英文歌——《morethanicansay》,也是她很喜歡聽的一首英文歌。


    “不知道。”何子平一向對英文歌不怎麽喜愛。雖然他的中文造詣不怎麽高,但他就是喜歡中文歌,可能是因為他很有民族精神吧。


    “你知道剛才那一句該怎麽翻譯嗎?”李嘉蘊問。


    “iloveyoumorethanicansay——應該是我愛你比我說的要多吧?”何子平就著字麵翻譯。


    “在中文裏,它的意思被翻譯得很美的,愛在心頭口難開。是不是很美?”


    “是譯得不錯。”何子平也點點頭說。


    何止是譯得不錯,簡直就是譯中了她的心事。愛在心頭口難開,就像我對你的愛,你可知道嗎?子平。李嘉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吃完飯回宿舍,李嘉蘊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幸好有何子平在身邊。他也許不是一個專一的好情人,但如果他把你當作朋友,他就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有他在身邊的感覺真好!她知道自己那份熾熱的愛在經過今天晚上後,是再也無法舍割了。


    “謝謝你!”停在門口,李嘉蘊向何子平道謝。


    “別客氣,能幫到你我很高興。”怎麽他何子平今天說的話那麽客套、也那麽正經的?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


    “子平,是你回來了嗎?”何子平的屋的大門被拉開,有聲音在問,接著探出一個頭來,是一個美麗且風情萬種的女人。


    “是的,我回來了。”何子平轉過頭對屋裏的人說完,然後對李嘉蘊說:“晚安。”


    “晚安。”李嘉蘊打開自己的門進去,身後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她是誰呀?我的同事……我等了你很久了……嗯,你很壞哦……


    李嘉蘊迅速關上門,把那些聽起來很曖昧的聲音關在屋外。她不想看到,也不想聽到。背抵著門板,她的身體慢慢地向下滑落,最後坐在地上,把頭埋進雙膝中任眼淚狂瀉。她在他眼中算什麽?鄰居?同事?朋友?可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呀,她想要的隻有一樣。


    他剛才對她的好,到底是用一種什麽身份去關心她?還是他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是這麽的好?為什麽這麽傻,明知傷心是難免的,卻還要一往情深。


    第3章(1)


    更新時間:2013-04-30 23:22:27字數:1631


    “喂,你該不會是沒有談過戀愛吧?”何子平拉了一張椅子在辦公桌對麵坐下來問。居然因為見到男病人的“重點部位”尖叫起來,還讓他來善後——


    她談過戀愛嗎?最初的羞澀過後,李嘉蘊自問。她對他的愛慕隻是單戀,所以她是沒有談過戀愛的。


    “喜歡一個人算不算?”李嘉蘊想了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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