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這裏陪她。”官極真冷冷的開口,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我怕她醒來找不到我。”


    “阿真!”龐洛皺起眉頭,看著他。“因為腦震盪的關係,龐珈陷入昏迷當中……”


    “她會醒的。”官極真打斷他的話,語氣有些不悅,“她隻是太累,睡著而已。我就在這裏陪她,哪裏也不會去。”


    龐洛又嘆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看著態度堅決、一動也不動的官極真。


    “你應該很清楚……”龐洛欲言又止,聲音有些悲痛的哽咽,“她在短時間內醒不來了。”


    官極真迅速轉頭,狠狠的瞪著龐洛。“龐珈會醒來的!她隻是太累而已。”


    “阿真!”龐洛終於忍不住上前,揪住他的衣領。“阿真,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我一向都很清醒的……”官極真迷惘的望著龐洛,像是喃喃自語。


    “那你給我聽起清楚了!我再說一遍,醫生說這場車禍讓龐珈的腦袋受到嚴重撞擊,陷入昏迷狀態,短則幾天就會醒來,最壞的打算就是要等待奇蹟……”


    “胡扯!”官極真直視他的黑眸。“過幾天我們將龐珈轉院,換個醫術更高明的醫生。”


    “官極真,你給我振作一點!”龐洛咬牙,看著他。“說明白一點,珈珈現在的昏迷指數很低……”


    “龐洛,你閉嘴!”官極真生氣的推開龐洛,滿是怒氣的黑眸瞪著他。


    “她會醒來的!”


    十幾年來,龐洛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生氣的表情,過去的他總是冷冷淡淡的,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仿佛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的情緒。


    現在龐洛才明白,不是官極真沒有情緒,而是除了龐珈以外,再也沒有人可以讓他心動。


    當他激動之際,同時也牽扯了胸口的傷口,一時之間嘔出鮮血,但他還是毫不在意,隻是用手抹去嘴角的血漬。


    龐洛見到他如此執著,最後也隻能退後幾步,看著他癡迷的站在病床旁,盡管他身上的傷口都已裂開,還是不願意離開龐珈的身邊。


    他知道此時如果強製將官極真架離原地,他肯定會與旁人拚命,所以隻能依他的意願,不再強硬的要他回病房休息。


    到底是怎樣的執著,竟然讓一個重傷的男人死守在她的旁邊,就算他自己也命在旦夕,也不願意離開她一步?


    龐洛心如刀割,過去的回憶也被勾了起來。


    身為一個男人,同時也曾經付出過愛,他此時此刻很了解官極真的掙紮與懊悔。


    如果上天可以讓他們選擇的話,他們都願意交換,換取和承受對方的所有痛苦。


    看著官極真緊緊握住龐珈的小手,他明白自己多說無益。


    眼前這個男人的眼裏已無旁人,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陷入昏迷的龐珈,外麵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因為他這輩子要的,就隻有龐珈。


    於是龐洛吩咐醫護人員,讓官極真與龐珈住在同一間病房,一方麵他能夠安心養傷,另一方麵則是由他親自看護龐珈,讓他稍微放心。


    “阿真,你也要有心理準備,如果珈珈一直不醒來,你也得為自己打算。”離開病房前,龐洛忍不住又開口。


    官極真坐在病床旁,一動也不動,連雙眼都沒抬,平靜的回答,“我已經將自己的一輩子賣給她了。”


    所以不管她會不會醒來,他依然會……不離不棄。


    第9章


    好黑——


    龐珈發現自己站在黑暗的深處,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想要發出聲音,卻無法如願以償。


    此時的她很害怕,停下腳步,看著漆黑的四周,不知道應該往哪裏走。奇怪,她記得自己出了車禍,為什麽不在醫院,反而是在這烏漆抹黑的不知名地帶呢?


    然後……她的身體怎麽感覺不到疼痛呢?


    龐珈動了動雙手和雙腳,感覺到自己的腳下有些輕飄飄的,完全沒有車禍的跡象。


    咦?難道她在夢中?


    意識到自己身處於虛幻的空間時,她有些迷惘的看看四周,猶豫一下子,才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可是她不斷的往前走,卻發現依然找不到一個方向,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覺得前方似乎是永無止境的黑暗。


    她不走了,心底悶得慌,覺得自己在夢中繞圈圈沒意思,卻又不懂為什麽明明在夢中這麽累,還是無法醒來呢?


    算了。她任性的坐在地上,不肯走了,反正遲早都會離開夢中,不是嗎?


    珈珈。


    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遠處飄來,龐珈看了看四周。


    官極真?她瞠大雙眼,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別貪睡了,你該醒過來了。


    他的聲音好像從前方傳來,同時還不斷的呼喚她的名字。


    可惡!你在哪裏?她站起身,依循著聲音的來源,重新走入黑暗中。


    龐珈,我在等你。


    他的聲音不斷的撞進她的腦海裏,像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敲進她的腦袋。


    她知道他在等她,可是……可是她找不到出口啊!她有些急了,甚至還有些慌了。


    四周還是黑暗得教她摸不著方向,盡管焦急的往前奔跑,可是聲音明明離她那麽近,為什麽她就是看不見官極真呢?


    龐珈,我愛你。


    官極真的聲音不斷的敲進她的心中,同時也烙印在她的心裏。


    我等你等了十幾年了,別再讓我等那麽久,好嗎?


    他的聲音並沒有斷過,不斷的傳進她的心裏。


    其實這五年來,就算我遠在英國,對你的事情依然瞭若指掌。老太爺說得對,你是繼承者之一,未來是要繼承龐氏的一切,你不能太過依賴我,總是要讓你學著長大。


    所以老太爺答應我,隻要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便會出現在你的麵前,如今我哪裏也不走了,就守在你的身邊。


    可是你別不理我,好嗎?隻要你醒來,罵我、怨我、打我都好,就是別丟下我。


    可惡!她停下腳步,明明他的聲音就在咫尺,怎麽她就是找不到他呢?然後……靠!她是在夢中啊!


    為什麽黑漆漆的夢卻讓她無法醒來呢?誰來幫她啊?她想發出聲音,卻徒勞無功。


    珈珈?!


    另一道聲音落進她的心底,是她大哥龐洛的聲音。


    大哥?!她瞪大雙眼,企圖用“心”與他交談。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可以。龐洛回應著她。快醒過來。


    我也想醒過來,但是我找不到路。她哭喪著臉。我被困在一個黑暗的夢中啊!


    珈珈,你若是再不醒來,阿真也許也撐不下去了。龐洛的聲音像大石一般打在她的心湖裏,瞬間感受到妹妹震驚的心情。


    他……他怎麽了?哥,你別嚇我啊!她慌張的問著。他在那場車禍中出了什麽事嗎?


    那天他為了保護你,幾乎是拚了命的用身體擋住所有的撞擊,雖然命是救了回來,但是身體受了很嚴重的傷,還必須要再開一次刀,可是他瘋了一般隻願意留在你的身邊,別說進手術室開刀了,他連一步都不願意離開你的病房。珈珈,你得快點醒來,時間拖久了,恐怕他撐不下去……龐珈還想問個詳細,卻突然像是斷了訊號,再也接收不到龐洛或是官極真的聲音。


    大哥?!她在內心大叫幾聲,卻無人回應。


    官極真?!她又不死心的在心裏叫喚,回答她的卻是靜得可怕的沉默。可惡!可惡!她氣得在原地跺腳。她也想努力醒過來啊!可是不管她怎麽走、怎麽繞,還是走不出這黑暗的夢中啊!


    她急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就算拚命的往前跑,卻還是像在原地繞圈圈,找不到一絲出口的光明。


    龐珈——


    突然,她又能聽見官極真的聲音,接著她又不死心的努力往前奔跑。隻是迎向她的,還是一片漆黑。


    她真的跑得太久,於是又耍賴的停下腳步,此時又累又生氣,抬起眼,望著前方。


    可惡!她再怎麽努力的往前跑,還是找不到出口啊!


    最後她終於生氣了,決定放聲大叫——


    “官……官極真!”


    莫名的,她竟然發出貓叫般的聲音,自己聽到時,都覺得驚訝不已。當她想要再發出第二次聲音時,卻隻能發出單音,“呃……”


    龐珈,我在這裏。官極真的聲音又在前方響起。


    隻是這一次與之前不同,她見到原本漆黑的四周,在前方出現一絲亮光,讓她感到又驚又喜。


    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她毫不猶豫的邁開腳步,往前方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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