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午後,兩輛馬車在平坦寬闊的官道上飛馳著。


    前麵的一輛車裏坐著四個男人。穿著都比較樸素,全是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好在上麵沒有補丁,看著還算整齊。黝黑的皮膚顯得很是粗糙,手掌上也滿是老繭,顯然是經過長年的勞作才能形成的。一看就知道,這四人都不是什麽養尊處優的富貴人。


    “王兄弟,是不是快到了?”馬車中一個小眼睛的漢子看著他對麵坐著的一個瘦小的同伴問道。


    “應該快了吧,我也沒來過京城。倒是聽人說過這邊挺冷,冬天還會下雪,現在瞧著這天氣啊,像。”


    “是啊,這地方就是不比家裏暖和。”


    “那是,咱們那可是天府之國,四季如春。這京城雖是天子腳下,可要說氣候跟咱們那真是沒個比。”另一個正在閉目養神,長得有些木納的漢子也出聲道。


    剩下的最後一個,年齡看起來最小,眼神靈動的那個也開口了:“唉?幾位哥哥,你們說咱們幾個,陳大哥是在街上擺攤賣豆腐腦的,劉大哥是打鐵的,金大哥靠著耕種家裏的兩畝地過活,而小弟也不過就是有間小小的雜貨鋪,一年到頭累死累活賺那麽幾個錢,也就勉強能吃飽肚子。咱們這是要身份沒身份,要本事沒本事。我就弄不明白了,皇上他老人家找咱們進京,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不說,耽誤的生意還給補償,這究竟是為啥啊?”


    “你個瓜娃子,皇上那是紫微大帝下凡,他老人家的心思哪是我們能猜透的啊。”


    “小弟這不是好奇嗎,再說就要見到皇上了,小弟這心裏也是著實害怕。要是皇上他老人家一個不高興,咱這小命不久沒了嗎?”


    “你怕個啥子嗎?這一路上又是坐船,又是坐車的,還好吃好喝的供著。雖然折騰了點。可是這吃的住的比在家時都要強上不少。就衝皇上他老人家能對咱們這麽好,就肯定不會為難咱們。”


    “對對,我也瞧著咱們這皇上是個好皇帝。”


    “陳大哥說的對,說不定就是啥好事呢。就是這時候不太好,眼看著快過年了,年前肯定是趕不回去,這年怕是得在京城過了。也不知道孩他娘一個人忙不忙得過來!”


    在四個來自四川百姓的交談聲中,馬車飛快的向前行進著。康熙下旨在全國各地征招的,各行各業的百姓們幾經輾轉終於陸續抵京了。現在的就是最後一批。從最遠的雲貴和瓊洲來的現在也已經下船了,再有兩天也會到京。


    隨著這些人的到來。京城的氣氛也變得微妙了起來。


    這些外地百姓由於人數眾多。都被集中安置在了京城近郊的黃莊裏。康熙派了身邊的幾個侍衛和內務府的一撥人專門負責接待。康熙對這些百姓十分寬帶,還專門讓人帶著他們在京城遊覽了一番。也沒有限製他們的自由。不過進出的人數和時間都有限製,還需要專人陪同。


    康熙派出的接待人員也不完全都是那麽“純潔的”,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指望著所有人的立場都完全一致。為了各自的利益,總會有人做一些違反規定和命令的事。所以接待人員中,有那麽一兩個利用職權的便利打探消息的家夥也就不奇怪了。


    而各府上那些比較機靈的家丁也都被派了出來,都在試圖找機會接近一兩個外出的外地來人,看看能不能從他們身上探聽出一些消息。


    可是結果注定要讓他們失望了。這些人全都是一問三不知。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他們到目前為止,真就不知道康熙讓他們來要幹嘛?這些人本身還奇怪呢。


    他們全都是經過康熙派去的人仔細的賽選和審查挑出來的,全是老實巴交的普通百姓。上至九代都是良民。他們中絕大多這一輩子都沒離開過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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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這次來京是得皇帝親招,對他們這些人來說也算是一種榮耀。可以成為一輩子談資,就算到老了也是可以成為向兒孫們炫耀的話題。而且一路上好吃好喝的,相當於是康熙免費請他們旅遊了,不但玩著了,享受著了。也開闊了眼界。稱得上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但是這些人,十個裏麵絕對有十個心裏都是不願意來的。麵見皇帝,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皇帝是誰?那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在這些人看來皇帝就是天,甚至要大過天。皇帝掌握著生殺大權。老天爺不能直接要人命,可是皇帝能。一個縣老爺都是想收拾誰就收拾誰,何況是皇帝呢。


    他們這些來百姓所求的不多,隻要能吃上飯就行。他們隻想一老本身,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皇帝對他們來說遙不可及,離他們的生活太遙遠了。不當吃不當穿的,見於不見又能怎麽樣。離得越遠反而越安全。誰知道會不會因為一言不合就掉了腦袋啊。


    抱持著這種心態,盡管康熙對他們很是寬帶,可這些人依舊是小心翼翼的。皇帝招他們來京的目的他們也不敢打探。隻是規規矩矩的在這裏等著。


    他們不知道的是,真正有幸能被康熙親自接見的也就是有限的那麽幾個人。


    等到所有被征招的人都到了之後,黃莊就被戒嚴了。所有外來人員一律不準進入。內部人員也不準外出。原來的接待人員也有幾個被調走的。隨後康熙在朝堂上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幾個朝廷上中上級別的大臣和親貴被康熙斥責,甚至有一人被康熙罷官去職,並下旨永不錄用。一時間,朝堂之上風聲鶴唳。


    隨後裕親王福全帶著柯友和刑進,還有十多個戶部的小吏進駐到了皇莊。


    京城百姓和朝臣們的目光也都被吸引到了這裏。雖然朝臣親貴們被震懾住了,不敢再輕易觸怒康熙。可私下裏仍有些人按耐不住,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互相猜測著。


    皇莊一封就是一個多月,就連過年都沒有人出來過,包括裕親王福全在內。這期間隻有康熙進來過幾次。沒有絲毫的消息從裏麵傳出來過。到目前為止,康熙究竟要幹什麽,大家仍舊是一頭霧水。


    開年後,第一次早朝的頭一天下午,康熙緊急把一些朝廷重臣,各旗旗主,有代表性他的宗室權貴傳召進宮議事。這一議就是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們才跟著康熙一起上朝。同來的還有裕親王福全和柯友,刑進。


    京城這個地方是沒有秘密的,似乎每一塊城磚都會說話。這些人同一時間都被宣進宮這麽大的事,今天來上朝的人那有可能不知道啊。大夥心知肚明康熙此番怕是要有什麽大動作了。也猜到了可能與那些外來百姓的事有關。


    朝臣們不約而同的都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很怕康熙作出什麽讓他們措手不及的決定。


    當著康熙的麵,朝臣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打探,大家紛紛用眼睛的餘光掃射著這些大佬們,試圖從他們的神色裏分辨個一二。好能提前有所準備。可是這些人全都是麵無表情,從麵上根本就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大家急得抓耳撓腮時。“有事早奏,無事退朝”的聲音響了起來。


    戶部尚書伊桑阿首先站出來匯報起了上一年的稅收和財政狀況。


    康熙聽得十分仔細,不時還會問上一問。


    伊桑阿匯報完了之後,又從懷裏掏出一本奏折,恭恭敬敬的承了上去。康熙裝模作樣的看完之後,就讓李德全當堂宣讀出來。


    這份奏折讓朝臣們一片大嘩,反觀那些頭一天被康熙宣進宮的大佬們卻是一派從容。


    這時候康熙說話了“好了,各位臣工有什麽意見,都說說吧。”


    福全首先站出來說道:“財稅係國之命脈,伊桑阿大人之策確是老成謀國,臣懇請皇上準奏。”


    福全說完,呼啦一下子又站出來一大群人跟著複議。大夥仔細一看,好嗎,昨天被康熙叫進宮的那些人,一個不落的都全都跑出來搖旗呐喊了。


    得,都是混官場的人精,要是再看不出來門道那就不配站在這裏,可以回家與豬為舞了。大家也都明白康熙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這次是誌在必得,雖然很多人都心有不甘,可是事不可為,也沒人會那麽沒眼色的在這個時候去觸康熙的眉頭。都紛紛咬牙表示讚同了。


    要說這新的政策確實損害了朝臣權貴們的利益。可是現在畢竟屬於清朝早期。滿人才入關三十多年,各個官僚地主集團還沒有做大。一些生意土地之類的規模也不能和幾十年之後相比。所以,盡管有阻力,但是也不是太大。又有康熙雷厲風行,令人眼花繚亂的運作。一批可以左右政局的大佬被康熙連消代打,又許以種種好處,事先統一了意見。


    這件本來困難重重的事就這樣成功了。當然這隻是一小步,接下來的具體實施才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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