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崢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還沒說話,就聽對麵軟綿綿的聲音繼續說。


    “我好想你哦,你快點來接我喲。”


    裴硯崢踩油門提了車速,嗓音放得低,“小騙子。”


    就知道哄他。


    “嗯?”桑黎霧耳朵一動,嘿嘿笑了兩聲,聲音嬌憨,“誰?”


    裴硯崢從淩西尋那得到了詳細的消息,知道她隻喝了一杯度數不算高的酒,不至於醉到迷糊,他不放心地叮囑,嗓音輕卻不容置喙,“在那乖乖等著我,不許亂跑,不許掛電話,張嘴跟我說話。”


    “不好哦。”桑黎霧把手機從耳邊挪遠,看了眼,溫溫吞吞道。


    裴硯崢濃眉無意識一皺,沉下點聲:“桑小霧。”


    “幹什麽呀。”


    一陣晚風吹過來,桑黎霧被冷得縮縮腦袋,半張臉都埋進圍巾裏,裴硯崢聽到她嘟嘟囔囔埋怨了一句好凶,委屈巴巴地應聲,“手機要沒電了。”


    “還有幾個電?”


    裴硯崢這句話落,耳邊隻餘下一陣盲音,中控台的屏幕已顯示通話掛斷。


    “……”


    天這麽冷,又黑,她一個人,也不知道會不會害怕。


    ——


    蘇知曉回國第二天,剛倒過來時差。


    公司每年都會在國內各高校資助一批學生,她爸每年都會安排公司高層來這些高校走一圈。既然是她之前自己要求攬下來的裴氏合作工作,回國這一趟,就順手把其他事情都完成。


    用了半天時間跟各高校領導人對接,出了校門,已是天黑,周圍學生的活動也多了起來。


    到處是熱鬧生機。


    為了追上某個天賦異稟的人才的腳步,蘇知曉這些年無時無刻都在想辦法提升自己,難得會有這樣空閑的時候,她便沒讓司機來接,一個人沿著大學城步行街散步,當作放鬆。


    完全沒想到會撿到一隻小醉鬼。


    蘇知曉之所以能認出桑黎霧,還是因為裴硯崢那條高調官宣的微博,雖熱搜的熱度已經下降了些,但因為裴家的地位實實在在擺在那,這事在京媒的討論度卻在持續上升。


    卻沒人能扒出來桑黎霧的身份,除了照片,即便有小部分知情人也全都被閉了嘴,蘇知曉知道,這背後肯定有裴硯崢的手段。


    此時此刻,那個身處話題中心卻被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兒就蹲在不遠處,離她不過三米之遙。


    女孩兒不知道是醉的還是被冷的,瓷白的肌膚浮出粉霧般的紅暈,尤其是小巧精致的鼻尖更是通紅,她縮著脖子,下巴陷進毛絨圍巾裏,穿了一身淡顏色的衣服,眼眸瑩潤,瞧著是個年紀不大挺乖的女孩子,還有一種置身人間煙火氣外的可愛。


    鬼使神差的,蘇知曉邁步走到她旁邊,與她並肩,麵朝步行街而立,隻不過一人站著一人蹲著。


    桑黎霧身體在酒精的作用下滾滾發燙,裸露在外麵的腦袋卻被寒風吹得邦邦冷。


    一冷一熱,磨得她精神有些恍惚。


    過了半晌,才發覺出自己身邊多出了一個人,鼻息間多了些她身上好聞的香水味。


    桑黎霧慢吞吞地轉眸望過去,才發現旁邊女人的目光一直垂落在她身上,她眸光懵懂,羽睫一下下地輕眨。


    視線碰上。


    見女孩子終於看見了自己,蘇知曉垂下來的眸光不冷不熱,聲音淡淡問:“你醉了嗎?”


    她不能欺負醉酒的人,她便不說了,等下次清醒了再來。


    萬一把人惹哭了,她不知道怎麽哄。


    桑黎霧本就不算清醒的腦袋更懵了,她側著頭仰著腦袋觀察了會兒,感覺身旁的女人好像沒有太多的敵意。


    這才搖搖頭,禮貌回答,“沒有,謝謝你的關心。”


    “……”


    蘇知曉沉默了幾秒。


    桑黎霧張了張嘴,鼻尖的紅暈明顯,試探地問:“你是不是認識我呀?”


    要不然怎麽會上來就關心她。


    “我喜歡裴硯崢。”蘇知曉看著她,直白地說。


    “!”


    桑黎霧靈魂都清醒了些,鹿眸睜得圓溜溜,像隻警覺的小白兔。


    她猛地站起身,卻因為蹲久了腿麻,倒吸了一口涼氣,身體一軟,晃悠了一下,人就要往下跌。


    見她要摔倒,蘇知曉似乎比她還要慌亂,忙不迭地伸手去拽她的衣服。桑黎霧喉間的驚呼溢出來,手忙腳亂地扒在蘇知曉身上,兩隻手圈住她的脖子,跟隻八爪魚一樣。


    “……”


    膽子好小,這麽不經嚇唬?


    她怎麽說都比這個女孩子大幾歲,會不會顯得她太壞。


    蘇知曉雙手想把她向外推開,卻發現她扒得太緊,沒能成功把人拉開,蘇知曉隻能後撤些身子,扭開臉,“你自己站穩。”


    嗚嗚嗚……


    麻麻麻!腳麻腳麻腳麻!


    一點都不想動。


    但她抱著的這個女人說她喜歡裴硯崢,她們應該算是情敵吧,她不能顯得太弱,至少氣勢不能被她壓下去。


    桑黎霧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閉了閉眼睛,放下手臂,忍著兩隻腳連帶著小腿的酸麻後退兩步。


    嗚……!


    忍住!


    借著那點微弱的酒勁兒,大膽了點,桑黎霧把礙事的圍巾往下扒拉,露出整張臉,她微微仰著下巴,嚴肅又認真的模樣:“不可以!”


    她說著,還是忍不住跺了一下腳。


    蘇知曉看著眼前的人,她的腳應該是真的不舒服,本就瑩潤的雙眸濕漉漉的,眼泛淚光似的。


    她站在那兒,即便麵頰、鼻尖還是紅通通的,但表情已不掩嬌矜,兩人視線對上,她絲毫不怯,從容大方。


    就好像她心中篤定——無論她做什麽,背後都有人撐腰。


    對,就是有了底氣的感覺。


    蘇知曉手指收緊了些,她應該被養得挺好吧。


    至少是被愛包圍著的吧。


    酒精的作用還在持續,腦袋迷迷糊糊的,桑黎霧晃了晃,決定問清楚:“你和裴硯崢認識很長時間了麽?”


    “是。”蘇知曉眸光不動,“裴家和我們家都是世家,家裏長輩都熟悉,認識很長時間了。”


    她是故意這樣說的,兩家雖從太爺爺那輩就已經相識,但隨著老人的去世,關係也就隨之拉遠,現在更多是公司商業上的聯係。


    即便有這層關係在,合作上,裴硯崢依舊不會讓利給他們,甚至連她爸的麵子都不一定賣。


    “而且,”看著有些呆愣的人,蘇知曉語氣不算委婉,繼續道:“裴硯崢有放在心上,真正喜歡的人,不是你,他或許隻是把你當成他白月光的替身,才會這麽寵著你。”


    桑黎霧眨眨眼,覺得自己跟喝了一斤高濃度白酒一樣。


    每一個字都聽得懂,怎麽連起來就聽不懂了。


    裴硯崢他……有真正喜歡的人?


    隻當她是替身?


    “這些是裴硯崢親口跟你說的嗎?”桑黎霧才不信。


    白月光的替身……


    她不信,一個因為她說了句胡茬好紮人就逼她看他刮胡子,還黏黏膩膩蹭了她一個早上的人,心裏會有其他的白月光。


    蘇知曉冷靜和她分析:“他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每年三月份左右的時候都會親自去挑生日禮物,寫祝福卡片,親手包裝,這些你知道嗎?”


    “我問了他,他說他喜歡那個女孩子,但那個女孩子應該不怎麽記得他了。我當時也不敢相信,那麽驕傲的少年能說出來這些話。”


    等等…


    慢點說,等她理一理。


    桑黎霧調動所有還能用的腦細胞試圖去理清思緒。


    三月份、生日禮物、祝福卡片、包裝、喜歡她、不記得他…


    這一係列事情的關鍵點。


    聽起來好耳熟。


    所以,這個白月光是她自己麽…


    壞了,她成自己替身了。


    桑黎霧鹿眸突然彎下來,笑盈盈的,露出潔白的貝齒。


    見她突然笑了,蘇知曉一時沒跟上她的腦回路。


    但心裏冒出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她真的挺漂亮的,唇紅齒白,顏值數一數二,她隻是站在那兒頂著這張臉看著就讓人討厭不起來。


    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桑黎霧莫名戰鬥力爆棚。


    她笑得客氣又禮貌,滿臉真誠,“裴硯崢那麽厲害,你喜歡他沒什麽奇怪的,我想應該有很多很多女生都喜歡他的。”


    她難得在喝酒的時候還能保持這麽清晰的思路。


    “但是現在是我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的,我覺得你像今天這樣直接找上我說這些話有點沒禮貌。”


    “你說你家也是世家,應該是挺有錢的,但是也不可以亂說話,你地位高,這世上總有比你地位更高的人,萬一某天你在他們麵前說錯話會被打的呀。”


    “我好喜歡裴硯崢的,還好這些話我沒有相信,要不然我心髒都要碎掉的呀。”


    桑黎霧這些話說完,吞了口口水,隻覺自己的口才真的挺好的。


    又一陣冷風吹過來,桑黎霧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她縮縮肩膀,把下巴躲進柔軟的圍巾裏。


    戰鬥力爆棚的小白兔能量耗盡。


    蘇知曉聽她用溫軟清甜的嗓音說這些帶有攻擊性的話,明顯愣住。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伴著風,有些纏綿。


    “桑小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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