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未大亮,像是蒙著一層灰黑的紗,叫人看不真切。


    那在李家大宅外巡視了一夜的妖虎,悄然消失在了饒州府。


    就連看守靈棚的打更人,都懷疑昨晚自己看到的那雙眼睛,隻是做了個可怕的夢。


    龍虎山上,小小的李玄正躺在繈褓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雖然控製妖虎前往李家一夜的時間,卻並未感覺到疲憊。


    “哈哈,小師弟,你醒了。”


    田晉中一張大臉直接湊了過來,逗弄李玄,擠眉弄眼的。


    現在的李玄,就是龍虎山上下的團寵,誰都想要抱著稀罕稀罕。


    張懷義此時也從床上翻身坐起,衝著繈褓中的李玄笑了笑。


    “叫師兄!”


    田晉中一把推開了張懷義,翻了個白眼:“要叫也是先叫我。”


    昨晚是他們兩人輪流看守小師弟的。


    自從上次小師弟被野茅山加害未遂後,張靜清就總是擔心再出現意外,因此才讓張懷義和田晉中兩人看管。


    田晉中憨厚,平日貪睡,可照顧小師弟的時候卻兢兢業業,盡職盡責。


    而張懷義心事太多,上半夜守夜的時候,甚至還在悄悄的修煉,但也時不時查看李玄的狀態。


    兩人一人看守了半宿,不敢有絲毫大意,看得出他們兩人對小師弟都真心喜歡的。


    看著兩個師兄吵吵鬧鬧的,李玄心中就十分無奈,這有什麽好爭的?


    他打定主意,等到會說話的時候,誰也不叫,讓他們吵去吧!


    此時天光大亮,龍虎山上多了些喧囂之聲,不時有人經過院落門口,朝著正殿的方向走去。


    這次授籙,是整個正一道所有門派一同舉行的,場麵之浩大令人驚歎,而且要整整舉行七天才能結束。


    如今才不過是第二天,因此山上有著大量其他門派的弟子、長輩,都要到山上等待授籙。


    昨日授籙的,不過是張靜清這一脈而已。


    “師弟,該去授籙了!”


    張之維大咧咧的走了進來,還不忘了掐一掐李玄臉上的軟肉,讓李玄張牙舞爪的激烈反抗。


    可惜,在他人看來,他的反抗隻是“咿咿呀呀”的揮動手臂,更顯得可愛。


    “師弟更可愛了,可惜太小了,否則今天讓師弟跟著師父幫忙,我就可以偷懶了!”


    張之維一副可惜的樣子,引來了田晉中和張懷義的白眼。


    師兄弟幾人整理了一番,便離開了房間,往三清殿那裏走去,張懷義走在最後麵,懷中抱著李玄,還沒忘了給李玄衝奶粉。


    不過幾天,他們就是合格的奶爸了。


    很快,大量正一道的弟子們都來到了三清殿前,張靜清走上前,繼續開始為其他門派的弟子授籙。


    大殿前香爐之中煙氣嫋嫋,所有人都神情肅穆,正殿中祖師雕像威嚴俯瞰下方眾人。


    正一道的門派眾多,有龍虎宗、茅山宗、神霄派等等。


    依舊是昨日的流程,張靜清一板一眼,讓被授籙者上前,考核功課,上表科儀……


    張之維就跟在老天師的身後,幫忙拿著籙碟等道具。


    隻不過張靜清的表情卻過於嚴肅了,就算是不了解老天師的人,也都能看出此時的老天師心懷怒氣。


    不少人都偷偷打量著茅山宗的弟子們,因為他們聽說了有妖人出自茅山宗,差點惹出大禍。


    本應該是救濟世人,斬妖除魔的道法、符籙,卻被野茅山拿來濫用,聽說還用在了老天師新收的弟子身上。


    別說老天師了,換誰也不可能不生氣。


    其他門派的人都知道,等到授籙結束之後,老天師肯定還要對茅山宗的人進行訓誡,畢竟這件事是他們宗門監管不嚴。


    茅山宗此次領隊授籙的,乃是空靈子,論輩分是老天師張靜清的師弟,輩分不小。


    可此時的他心中卻十分惶恐,仿佛即將要麵對狂風驟雨。


    不過他心中也覺得冤枉極了,對李玄出手的,是野茅山,並不是茅山宗正統的道人。


    隻是一些學習了道術、符籙的散人,打著茅山的旗號行事,沒少給茅山抹黑。


    但這件事他們不認也得認,誰讓這些野茅山用的都是茅山的道術符籙?


    用道術來害人,簡直就是倒行逆施,其罪當誅!


    茅山宗罪不至死,卻也要落得個監管不嚴的罪名。


    “真是作孽啊,要由我來承受張師兄的怒火,我怎麽這麽倒黴?”


    空靈子打量張靜清,知道今天肯定是沒法好過了。


    自己這個師兄,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好脾氣,年輕的時候嫉惡如仇,現在年紀大了,脾氣收斂了一些,卻還是沒人敢惹。


    其他茅山宗的弟子,也都顯得相當安靜,生怕被張靜清遷怒。


    被張懷義抱在懷裏的李玄,此時正眨著大眼睛觀察著眾多正一道門派。


    他知道這一次野茅山確實惹得張靜清動了肝火,甚至都想要讓自己的弟子下山誅邪。


    “不過這也是他們自找的,誰讓他們對我動手了?”


    李玄心中暗暗想道,作惡的野茅山不值得同情。


    授籙大會對於被授籙的當事人來說,自然是很激動的,甚至生怕在流程中出錯,尤其是在張靜清那冰冷的眼神之下。


    畢竟授籙之後,他們就是正統的道門弟子了,名登天曹,有道位神職,授籙的道士和沒有授籙的,有很大區別。


    不過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一整套流程就顯得有些無聊了。


    尤其是李玄,現在還是嬰兒狀態,每天都昏昏欲睡,清醒的時候不多。


    所以趁著現在還清醒,他抓緊時間修煉了起來。


    “如今的我太弱了,沒有多少自保的能力,甚至還需要讓師兄來守護我。”


    李玄心中十分清楚,現在思考其他的事情根本沒多大的意義,他連話都說不出,唯有靈寵可操控。


    家中還有強敵,都已經表現出了十足的動機,他們就是要奪走李家的家產。


    甚至光奪走家產還不夠,還要拿走鹽茶兩道,否則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是要逼得他家破人亡,一想到這裏,李玄就巴不得快點長大。


    唯有自身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家族!


    ……


    龍虎山三清殿外,眾多正一道教派弟子齊聚。


    這一場授籙大會,堪稱盛會,不管是規模還是人數,都是十分龐大的,涵蓋了正一道所有的教派。


    此時裏張懷義正抱著李玄,站在正殿的一側,歪頭一看,發現懷中的小師弟似乎又閉上眼睛睡著了。


    可他哪裏知道,此刻的李玄正在默默的修煉心法,淬煉心神。


    雖然身體暫時很孱弱,但他控製的靈寵,也是一種十分強力的手段。


    尤其是在他被授籙之後,自己的靈寵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可惜,李玄有心無力,他現在這嬰兒之身,實在是太弱了,而且相當嗜睡。


    即便是有心修煉,卻總感覺昏昏欲睡的。


    授籙儀式依舊在進行著,一個個道門弟子上前授籙。


    漫長的授籙儀式,讓茅山宗的空靈子更加憂心忡忡,尤其是老天師的臉一直都陰沉著,而且也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起這件事。


    越是這樣,空靈子心中就越是擔憂,就好像暴風雨之前的寧靜,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那些野茅山,你們惹誰不好,偏偏來惹這祖宗?還對他的弟子使用厭勝術,這不是找死嗎?”


    對於李玄的事情,空靈子其實了解的不多,隻是聽說過而已。


    但那些野茅山既然出手對付這樣一個嬰兒,也確實是罪不容誅,但空靈子卻覺得很冤枉。


    畢竟這件事的原委他都不清楚呢。


    “隻希望回頭張師兄不要動手,在弟子麵前給我留點麵子,否則我這張老臉可就要丟光了。”


    空靈子微微歎息,轉頭看向了大殿的牆角處。


    那個連累他們茅山要被教訓的當事人,此時正被人抱著站在那裏呢,似乎已經睡著了。


    隻是很快,空靈子的瞳孔就猛然顫動起來,心中很是驚訝。


    他看出李玄雖然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可呼吸均勻,神情寧靜,更像是在修煉一樣。


    “果然不愧是張靜清看中的弟子,還是嬰兒就已經授籙,果然很是不凡!”


    空靈子暗暗讚歎,要是這樣的小家夥被野茅山害了,他也會心痛至極的。


    田晉中也是站在大殿邊緣,當一個背景板,卻覺得無聊,轉身將小師弟搶了過來抱在懷中。


    “讓我抱抱!”


    張懷義有些惱怒,卻也不敢大聲喧嘩。


    “你都給小師弟吵醒了!”


    果然,李玄睜開了眼睛,因為田晉中不時的逗弄他,掐他臉上的軟肉,讓他根本沒法靜心修煉。


    沒辦法,他隻能隨意的觀察那些正一道的門徒,似乎是想要認識認識這些道門弟子。


    而此時神霄派、清微派等宗門的掌教,也都在打量田晉中懷中的李玄。


    “那就是張師兄新收的弟子吧?還是嬰兒就已經授籙了,真是罕見。”


    “小小年紀就能伏虎,此子果真不俗,是個道門天才啊!”


    他們自然都聽說了龍虎山伏虎幼嬰的事跡。


    而且尚在繈褓之中,就已經能夠修習《列子--天瑞》,這不是天才是什麽?


    “難不成此子是什麽高人轉世?”


    “誰知道呢,老天師一脈出現這樣一個天才,要大興啊!”


    “此子身上頗有靈氣,不是俗人。”


    這些掌教們小聲交流著,眼神之中不無羨慕。


    李玄雖然還在繈褓之中,卻已經初露靈氣之相,對於這些掌教們來說,即便是遠遠的看著,也能發信啊。


    而且就是因為這個弟子,讓老天師施展法天象地,震懾宵小。


    他們之前還沒見過老天師這麽生氣呢。


    “怕是這次茅山宗要倒黴嘍!”


    雖然都是正一道一脈,可宗派之間也有攀比,看到茅山宗要倒黴了,不少宗門掌教也都幸災樂禍。


    ……


    一上午的時間,李玄都被田晉中和張懷義抱著,時不時逗弄他一下,讓他無法安心修煉。


    加上這具嬰兒之身本就嗜睡,授籙儀式也要慢慢遵循流程,李玄昏昏欲睡,直接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張懷義又想要逗弄一下小師弟,田晉中卻突然轉過身去。


    “小師弟已經睡覺了,別吵醒他。”


    張懷義一副不忿的樣子,看看師父並未注意到他們,突然笑了笑。


    “不如我們帶小師弟回去休息吧,都一上午的時間了,小師弟肯定是累了!”


    雖然田晉中知道這是張懷義想要偷懶的借口,卻欣然同意了。


    他們慢慢的朝著殿外走去,正在授籙的張靜清隻是看了他們一眼,便沒有理會。


    終於,到了中午的時候,授籙儀式暫告一段落。


    一些已經授籙的弟子離開了,正殿外的人數看起來少了很多,總算是不再那麽擁擠了。


    張靜清終於得以清閑一會,直接就坐在了正殿一側的座位上。


    隻是他的目光,卻有意無意的落到了空靈子身上,眼神之中似乎還帶著怨念。


    若不是李玄天賦異稟,加上正好在自己的身邊,否則自己這個新收的小徒弟,就要被野茅山給害死了。


    連帶著他對整個茅山派,都顯得有很多怨氣。


    授籙儀式下午繼續進行,其他弟子也都逐漸散去,三清殿前也終於變得冷清了下來。


    空靈子感受到了張靜清的目光,所以根本不敢走。


    “唉,終究是逃不過啊!”


    他心中苦澀不已,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深深作揖。


    “師兄。”


    張靜清站起身來,冷哼了一聲,雙手負在身後,一副不滿的樣子。


    “跟我去雷祖殿!”


    空靈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


    雷祖殿供奉雷祖,也是天師一脈五雷正法的源來,除了有嚴肅、重要的事情之外,一般都不會去雷祖殿的。


    可想而知,張靜清對他心中有不小的怨念。


    空靈子當然不敢拒絕,連連點頭。


    二人同出師門,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親師兄弟,空靈子剛剛拜入山門的時候,就畏懼師兄。


    長兄如父!


    今天不敢老天師怎麽訓誡他,他都打定主意,絕不還口,直到老天師消氣為止。


    主打一個知錯認錯,識時務!


    “張之維,去把你小師弟抱來!”


    動身之前,張靜清衝著身後的徒弟喊道。


    “好嘞,這就去!”


    張之維當即離開了此地。


    空靈子心中擔憂,臉上卻賠笑起來。


    “師兄消消氣,我跟你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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