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丙心跟著顫了一下。


    門口冒出個人,白原鬆推推眼鏡,道:“終於結束了。”


    宋丙看著他。


    白原鬆坦然自若走過來,推著宋丙的輪椅,將人推到客廳,宋丙還是死死瞪著他。


    白原鬆終於有了點不自在:“看我做什麽?”


    宋丙扯著嘴角笑:“奧!莉!你沒告訴我你還是個學生!”


    白原鬆坐在沙發上,和他麵對麵,道:“我說了你會讓我來嗎?”


    當然不會。


    兩人一時沉默,畢竟網友頭一次見麵,還是會有些尷尬和陌生感,宋丙怎麽也無法把網上沉穩的leo和眼前這個少年感十足的人聯繫起來。


    白原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道:“你是s大畢業?”


    宋丙嚇一跳:“你怎麽知道?”


    “唔,猜的。”白原鬆突然笑了。


    宋丙不信:“難道你也是s大?”


    s大就在隔壁市,離得不算遠。


    白原鬆不肯說,隻是搖搖頭,他摸摸肚子,道:“有吃的嗎?”


    宋丙還在追問,聽這話,有點歉疚:“冰箱裏沒什麽吃的。”


    “那你平時怎麽辦?”白原鬆皺眉,看一眼他的腿。


    宋丙理直氣壯:“外賣啊。”


    說著掏出手機。


    “要不要去超市?”


    宋丙想了想,白原鬆跑這一趟不容易,剛好請他吃一大餐頓感謝一下。


    “我們出去吃吧。”


    白原鬆:“你想吃什麽?”


    “你吃什麽?”


    “看你了。”


    “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白原鬆:“……你想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宋丙不服:“我想吃什麽取決於你想吃什麽我們就去吃什麽。”


    “……”


    宋丙終於把麵前的人和網絡上的leo對上號了。


    第5章第5章


    白原鬆推著人下樓,路過小區門口超市,剛好有個穿製服的姑娘出來扔垃圾,見了他們眯著眼笑著招手:“宋丙?你怎麽下樓了?這位是誰呀?”


    這就是宋丙在這個城市唯一相熟的收銀妹妹,收銀妹妹大學畢業後,就繼承家業,在這個超市收銀,家裏有幾套房,靠收房租生活。


    宋丙莫名感覺有些不妙:“劉苗……”


    劉苗已經走近了,她模糊的視力已經足夠看清對方長相,下意識的尖叫一聲:“奧莉?!”


    白原鬆看著她有點麵熟,點點頭。


    劉苗內心驚濤駭浪,幾度張嘴欲言,又不知說什麽好,隻能喊道:“你們不是絕交了嗎?”


    是的。


    他們確實絕交過。


    那時候劉苗去麵基,知道網上的奧莉是個男的,來麵基就是為了娜娜莉,嚇的不小心說漏嘴娜娜莉也是男的,引起軒然大波。


    後來兩人相繼退群,據說好友都互刪了,劉苗因為自己說漏嘴引起的矛盾,一直愧疚不已,也沒敢和宋丙再討論奧莉。


    可是距離絕交退群過去半年之久,這兩人怎麽又扯到一起了?還見麵了?!


    劉苗表情複雜:“宋丙?難道你一直瞞著我暗度陳倉?”


    宋丙兩眼無神。


    “不要裝了!你隻是腿有事眼睛好好的!”


    宋丙輕咳一聲:“突然感覺視力有點模糊……”


    白原鬆摸了一下他的頭,宋丙打個激靈。


    劉苗氣的跳腳:“要不要我給你去拿眼鏡?”


    “哦不用了,突然能看清了。”


    “啊啊啊啊宋丙!氣死我了!我一直以為你們絕交了!”


    宋丙撓撓臉。


    怎麽說呢,他們當初確實絕交了,奧莉單方麵的,後來奧莉過了一段時間又加了他,宋丙同意……但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尷尬,也害怕劉苗追問,宋丙就沒說。


    反正劉苗也沒提過。


    現在提起來有種背著妻子找小三的感覺……


    白原鬆也想起來這個女孩是誰了,當初麵基就是她說娜娜莉是男的,他確認道:“喵帕斯?”


    劉苗平復情緒,“嗯”了聲。


    “你們這是麵基了?”她用一種看基佬的眼神看著他們。


    宋丙坐著輪椅,一句話不說,試圖假裝自己是聾啞人一樣。


    劉苗狠狠瞪他一眼,隻好看向白原鬆。


    白原鬆道:“我今天剛到。”


    超市門口站了個小少年,大聲喊:“姐!你扔個垃圾死在垃圾桶………”他看了看三人,頓了下,回頭扯著嗓子喊,“媽!我姐在和兩個男的說話!”


    劉苗一個箭步衝上去,捂住他的嘴巴,一邊和他們兩人揮手告別,一邊將自家弟弟拖到屋內。


    宋丙拍輪椅:“快,快走快走!”


    白原鬆反應飛快,推著輪椅跑路。拐了一個彎,才停下,慢慢推著走。


    “就在前麵不遠,有個自助餐廳。”宋丙指揮。


    到了餐廳坐下,考慮到宋丙不方便取餐,白原鬆問道:“你吃什麽?”


    宋丙道:“隨便,每樣來一些。”


    “……”


    白原鬆忙了半天,將桌子堆的滿滿當當,兩人開吃。


    宋丙切著牛排,假裝不經意道:“你現在是大二?”


    白原鬆:“……其實我已經工作了。”


    宋丙眼神像是看一個智障:“哦?暑假工?”


    “還沒到。”


    “沒放假?那你這次怎麽來的?”


    白原鬆眼神遊移到一邊:“沒課,就來了。”


    宋丙噎了下。


    現實和網上果然不一樣。網上的leo沉穩寡言,偶爾有些執著和冷幽默,比宋丙成熟穩重的多。然而現實中的白原鬆是個少年感滿滿的大二學生……至少外表是這樣。


    宋丙看了看他,突然道:“平光眼鏡?”


    白原鬆沉默,將眼鏡取下來放到一邊。


    很好,這樣一看更年輕了。


    宋丙有點心塞,但是又覺得這樣因為他的話,努力扮成熟的白原鬆,有點萌。


    他有三年左右沒有和人這樣麵對麵在公共場合吃飯了,其實很不習慣。但是或許是因為白原鬆看起來小,毫無威脅力,又或許自覺自己年紀大一些,要有大哥的樣子,不能落了姿態,他一直努力表現的遊刃有餘。


    這場飯吃的還算和諧。


    等白原鬆推他回家,宋丙趁機攤牌表達謝意,對耽誤他的學業很歉疚,承擔他來迴路費表示補償,巴拉巴拉說一通。


    一番話說完,白原鬆沒吭聲。


    宋丙有些忐忑不安。


    終於,白原鬆道:“我就知道。”


    ???


    白原鬆看著他,少年的個頭很高,有著那個年紀獨有的清瘦挺拔,他的眼睛清澈認真,說道:“我早就想到,你一見到我,就會巴不得我立刻回去。”


    宋丙擠出笑:“哪有……”


    “等我回去,你是不是就會拉黑……不,你不會做的那麽明顯,讓我想想。”白原鬆淡定說,“肯定找藉口不理我,之後慢慢斷了聯繫。”


    宋丙被他一語說中,心裏騰然翻出愧疚感。


    白原鬆半蹲下來,與他平視,十分鎮靜。他問::“我們認識多久了?”


    宋丙有點不適應他離得這麽近,心裏還有種不妙的預感,他不敢抬頭,低頭用手指擦拭輪椅扶手:“一年了吧……”


    “我有傷害過你嗎?”


    “怎麽可能!”宋丙搖頭。


    “來之前,我就在想,若不是因為你前男友,或許你永遠也不會見我。但是等我見到了你,我又想,若我今年和你一樣大的年紀,或者比你大幾歲……”


    白原鬆沒繼續說下去。


    宋丙的心怦怦跳,他恍若知道後麵的話,但那些話背後隱藏的意思,他不敢去思考,隻能說:“你想多了。”


    白原鬆笑了一聲:“是你不敢。”


    他站起身,不再說話,原地站了一會兒,宋丙始終沒抬頭。


    “你在怕什麽?”


    宋丙的手指有規律的敲打輪椅。


    空氣一直保持靜謐,視線範圍內的那雙腳離開,很快,門打開關上,隨著一聲悶響,宋丙感覺氧氣也被帶走了。


    有點悶。


    他停止對輪椅扶手的折磨,雙手放在腿上,看著自己打了石膏的腿,還有瘦骨嶙峋的手腕。


    什麽也不敢想。


    許久,他推著輪椅到次臥,那個房間一麵牆是衣櫃,剩下的空間堆放著各種雜物。而在一角,有塊黑布搭著的神秘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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