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都是小君在說話。沈備隻是聽著,他喜歡小君,愛小君。即使她和那個男人陷害他去嫖ji,揭發他剋扣戰士的津貼,他都沒想過恨她!他始終堅信小君並不是故意要害他!


    他隻是痛,痛到心裏一片空虛。看著小君還象以前那樣言笑晏晏,他心裏更空。明明可以在一起長相守,為什麽會到了今天?明明天涯如同咫尺,為什麽相對而坐卻如陌生人?哪一年讓一生改變?誰來告訴他?


    沈備猛的踩下剎車,不好!小君不對勁!


    瘋了似的衝到前麵掉頭。沈備記得她家,她說過離婚後她住在娘家!


    夜色降臨,沈備來到小君家樓下。小區裏散步的人陸陸續續往家走,狗狗們搖頭擺尾性猶未盡的跟在後麵。沈備猶豫了,也許是他多心?


    看看小君家的窗戶,黑著燈。沈備想了想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記了一輩子永遠也無法忘掉的號碼……良久,無人接。


    “沈備?”是小君的哥哥。看樣子是剛剛下班,他也老了,沒有當年的鋒芒。沈備在這裏也算小有名氣。若不是父母早逝,隻怕名氣更響。


    “糜大哥。”沈備趕緊點頭。


    “怎麽在這裏立著?上樓坐坐吧?”糜大哥眼睛一亮。


    沈備想了想:“不了。對了,小君今天找過我,我看她情緒不對。你們多照應些。”


    糜大哥眼神一暗,長嘆一聲,點點頭不再相邀:“我上去了。”


    沈備看著糜大哥上樓,掐滅菸頭,打著火開出小區。還沒上主路,手機響了。是小君家裏的電話,他剛才就是撥的這個號。糜大哥的聲音顫抖著從那邊傳來:“沈……備,你來一下。小君……快不行了!”


    糙糙坐在床邊怎麽也睡不著,指針已經指到一點了,沈備還沒回來。撥了手機,手機關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糙糙打開燈,細細簌簌的摸出一隻煙,抽了兩口。咽了口唾沫,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酒。


    在這樣下去,你可就是酗酒了!


    腦子裏好像有個人在說話,糙糙猶豫了一下,突然舉起酒瓶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哢嚓”一聲,濺的滿地碎玻璃,酒香瀰漫了整個屋子。


    糙糙狠狠的喘了兩口氣,深深的吸了口氣,讓濃鬱的酒香從鼻孔鑽進肺裏,衝進大腦。跌跌撞撞的跑回臥室,蒙上被子。


    本就是一個人,亂想什麽!


    第二天還要上班,糙糙做完全套瑜伽,好好洗了一個澡,還化了些淡妝。拎著書包去上班。


    孫南威進辦公室,從入口的地方繞過小王的工位,又繞過糙糙的工位,差點走過自己的辦公室,才如夢初醒的走過來。嬉皮笑臉的趴在糙糙辦公桌上的擋板說:“糙糙,化妝啦?人都不一樣了!”


    糙糙抬頭給了一個笑臉:“是嗎?多謝啦。精神吧?”


    孫南威頭如搞蒜,看看馮尚香的辦公室沒人,才說:“我覺得你可以做咱們所的代言人,不僅合適而且省錢!”


    糙糙一伸手:“代言費?”


    孫南威一巴掌打開吃驚的說:“不是算在你工資裏了嗎?”


    糙糙更大聲的說:“啊?孫律,要給我漲工資嗎?”


    說完抿嘴竊喜。孫南威嗬嗬幹笑,“再說,再說啊!”


    一天沒有沈備的電話,糙糙把自己沉浸在工作中,效率和工作量簡直連馮尚香都不得不多看她兩眼。到了下班的時候,糙糙覺得自己的心情比較平和了。小雯給孫南威打了一個電話,不知道說什麽,孫南威很嚴肅的應道:“好,我馬上到。”


    走出辦公室,孫南威說:“糙糙,收拾一下。沈備把人給打了,聽說挺嚴重的。你和我去一趟,看看現場。”


    糙糙聽見沈備的名字,心裏一顫,以為孫南威知道了。後來一想,自己是他的助理,這種事兒去也是應當的。二話沒說,抄起書包跟著就出來了。


    “怎麽回事?”路上糙糙問孫南威。


    孫南威說:“小雯說的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沈備的前妻自殺死了,有個男的來弔唁,沈備說是那個男人害得,把人家打了。”


    “什麽男的?”糙糙有點亂。


    孫南威嘆口氣:“唉,沈備的故事,可長了。”


    燈市口大街,紅燈亮了,孫南威停車。長長的噓了口氣,似乎有點不知從何說起:“他的故事我也是聽小雯的叔叔說的。你也知道他退役是因為犯過錯誤,如果不是老首長們力保他,可能……就坐牢了。”


    糙糙慢慢的張圓了嘴巴。她在所裏做事,當然知道中國司法的“彈性”。既然這樣說了,沈備犯得事就不會是空穴來風。


    “他……怎麽了?”糙糙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嘴巴,腦子一片空白。沈備是“犯罪嫌疑人”?!她鄧糙糙奉公守法,過馬路都走人行橫道,怎麽會和這樣的人摻和!


    孫南威僅知道糙糙和沈備相過親,而且印象不錯。那天沈備來看糙糙,後來也沒了下文,隻道是沈備一廂情願。所以在糙糙麵前並無顧忌。


    “說起來都是小君,就是他的這個前妻搞得。”孫南威麵無表情,似乎也陷入到某種反思中,“據說沈備為了軍隊上的事情,婚後隻在父母去世那年回過一次家。開始那個小君還來看過一次,後來也因為工作原因,沒有機會。然後那個女的就和她們醫院的一個醫生勾搭上了,而且鬧到要離婚的地步。沈備丟不起這個人,開始不同意。為了這事,他臨時回去探親。可也正巧了,部隊那段時間要進行項目研究,可是資金遲遲不能到位。為了早日開展研究,沈備和政委研究決定先從各處節省一些,等到資金到位後再補發,其中就包括了士兵的津貼和費用。當時是準備開個全員大會,徵得戰士們的同意。但是沈備偏偏這個時候回家,到家以後,政委把大會情況電話告訴沈備。可能他們說的多了些被那個女人聽見。”


    “你也知道,兩三年前,破壞軍婚可是犯罪的。那個女人也清楚,所以在沈備回來之前,她竟然和那個jian夫已經準備了一場好戲。那天晚上,她把沈備灌醉,弄了一個ji女。然後,把沾有沈備精液的內褲交給那個女人。鐵證如上,那女人就衝進來捉jian。沈備當時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老婆怎麽就變成了ji女?他倒是沒想過要懷疑自己的妻子。糊裏糊塗的就在認錯書上簽字!”


    糙糙嘴巴長得大大的,這個沈備到底是怎麽當上指揮官的?他怎麽這麽笨!那明顯是套啊!再說了,按照她自己醉酒的經驗,再糊塗也會記得,不至於連“做”沒做都不知道啊!而且沈備那麽較真的一個人,沒做過的事情怎麽這麽容易的承認?


    “沈備怎麽會簽字?”


    孫南威道:“當時,那女人又哭又鬧,威脅要告到部隊裏去。後來又說,隻要沈備保證再也不犯,並且每年回來探親一次,她就不理會這事,也不離婚。沈備一邊急著部隊的事情,一邊沒想過那女人會害他,就簽了。無非是求個平安,說實在的,一個男人這麽多年沒回家,看著青春正盛的老婆,心裏總是有愧的。”


    糙糙“哦”了一聲:“後來就找到部隊了?”


    孫南威點點頭:“不僅找到部隊說沈備作風有問題。可能那女人和那個jian夫討論過沈備電話裏說的事情,為了保證能把沈備搞倒,就把這事一併揭發了。”


    糙糙也知道,這放在以前就叫“剋扣軍餉”。當年老爹熟讀國共歷史,作為愛國人士,老爹最不恥國民黨的地方就是國民黨軍官剋扣軍餉的行為,在部隊這個夠砍頭了!


    難怪要老首長“們”力保!


    結果肯定很明朗,離婚了,沈備雖然不至於入獄,也不能在部隊呆了。大好前程也就這麽玩兒完了。


    “一定是上輩子欠的。”糙糙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一句,然後緊跟了一句,“孽債啊!”竟似有所感觸。


    說完了,才覺得似乎不太合適,問道:“那女的……就是前妻不知道這會要人命嗎?”


    孫南威苦笑道:“這就是問題啊。那女人我見過,真是很嬌弱的一個女子。你說她弱吧?真的什麽都敢幹!你說她狠吧,她的確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沈備被收監審查的時候,她竟然還跑去喊冤。說什麽不告了!唉,無知啊!無知。”


    糙糙看著倒退的高樓大廈,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林沖。隻不過這一回,是林家小娘子和高衙內通jian合夥陷害這個八十萬禁軍教頭,讓他的人生一下子拐了個死彎。


    “幸好,他現在還不錯。再難走,也挺過來了。”想到這裏,糙糙由衷的說,“對了,既然都離婚了,為什麽那個前妻又要自殺呢?”


    孫南威道:“始亂之,終棄之。那個醫生不想娶這個女人,折騰了兩年,可能是終於沒指望了,所以……”


    糙糙倒是能理解小君的心情。


    記得和關浩鬧離婚孩子剛走的時候,那個小秘書曾經找過她,哭著求她把關浩讓給她。說什麽如果關浩不要她,她就自殺之類的。那時糙糙自顧尚且不暇,哪管得了她啊!況且正在氣頭上,二話沒說,上去扇了那個女孩一巴掌,罵了句:“你也配和我說話!”便把人推了出去。還叫來小區保安清理了。


    這麽多年,沒有那個女孩的消息,不知道關浩是不是最後娶了她?按照她對關浩的了解,應該不會。因為關浩肯定會認為如果沒有這個“倒黴孩子”,他的婚姻不會結束那麽快,孩子也不會出事。糙糙太了解關浩推卸責任的本領了,他們一家子都那樣,都深入血液骨髓,變成了本能。


    “沈備……怎麽會去打那個醫生?”糙糙不想回憶過去,換了個問題。


    “聽說那女的死前一天的下午,就是昨天下午,去找過沈備。晚上她哥哥在自家樓下先看見沈備,然後上樓才發現妹妹死了。”


    “送去急救的醫院,就是那女人生前所在醫院。那個男人正好當班急診。小雯說,有人作證是因為那個男人說了句:說不定就是沈備記恨前妻故意害死的。沈備急了。我估計以沈備的拳頭,隻要不死人都是走運的。”糙糙心有戚戚焉。


    沈備沒打過她,但是拳頭握起來的體積和形狀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糙糙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嘆道:“這個男人真是賤中極品。他竟然敢在這時候擄虎鬚,佩服佩服!活該啊,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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