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惑啊雲小惑,算你狠!」軒轅靳認命,還是決定回去等著雲小惑。他既然說了三天,那就等三天吧,軒轅靳這麽安慰著自己。


    那一邊,雲小惑卻是趕到了杭州。


    「白白,出來,我知道你在湖裏。」


    深沉的夜幕下,月光照在湖麵上泛起柔軟的白鱗之光,雲小惑站在斷橋上看著湖麵,發出的聲音並不響,但他知道白素淩一定聽得到。


    果然,湖麵蕩漾開幾層波痕,圓點中心忽得冒出一個白蛇的腦袋。


    「白白,你闖禍了!」雲小惑嘆氣。


    「我殺了他。」白蛇開了口,耷拉的腦袋仿佛隨時準備沉入湖底,「通天山的老道士已經追過來了。」「你…」雲小惑像是受大極大的震撼,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你一定是想不明白我為什麽堯殺了他?是不是?」白素淩的身體也從水麵騰起,一條白蛇剎時變成一個裸著上身的男子,腰下部位還在水中,隱約可見肌膚上覆蓋著的片片白鱗,「我冒著被道士發現的危險進了京,好不容易隱藏起氣味,才找到他府上。他好生地安慰我,說也甚念我,隻是苦於抽不出身回杭州來尋我,見我上京便決定拋棄功名與我私奔。我從來都是信他的,按著約好的時間到郊外山上的亭裏等他,沒想到,他卻叫道士來收我。我僥倖逃了,但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又返回到他府上,一劍戳進他心窩。」白素淩說這些話時,語氣是四平八穩的,不帶一點兒起伏,卻聽得雲小惑心驚肉跳。


    「我隻是想挖出他的心來看看,究竟是什麽做的!」白素淩的眼中逐漸渾濁化為血色,一滴紅色的淚順著眼角滴落進湖中,與湖水融為一體,頓時將整個西湖也染成了紅色,「人間有句話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與他那麽多個日夜伴在一起,就算他不是真心,也不該忍心如此待我。


    「白白,跟我回山裏躲一躲吧。」雲小惑說。


    白素淩搖了搖頭,「我已經無路可去了。我不僅殺了他,還滅了他滿門,那些道士又怎能放過我?」「你先與我回去再說,山裏有我有眾妖,通天山的道士一時半會也是闖不進來的。」「何苦連累你們?我本也就不想再活下去了,二千多個日日夜夜,無止盡地活下去痛苦下去,有什麽好?我到寧願做回一條小蛇,沒有七情六慾!」白素淩轉過身,腰下的水忽然被撇成兩道明路,將他的的雙腿呈現在雲小惑眼前。那又哪還是人腿的形狀?遍布的白鱗密密麻麻覆蓋在原本白皙的皮膚上,鱗片下透著點點血跡。


    「你我緣分已盡。你走吧。」白素淩抬頭看著眼前越來越靠近的金光,那是岸邊某處道士做法下的收妖符所形成的符咒之光。


    「白白!」雲小惑知道白素淩已一心求死,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天際一道閃電劃破雲層,隨即轟隆一聲雷鳴,那金光整個將白素淩包圍在其中,緩緩升起,隨後朝著岸那頭飛去。


    雲小惑一躍起身,紅色長袖剛要出手,金光裏的白素淩卻看著他搖了搖頭。


    舉起的右手在瞬間失去了力量,雲小惑眼睜睜看著白素淩一點點消失。


    嘩嘩的大雨傾盆而下,砸在湖麵上,是一陣陣碎裂的聲音。


    雲小惑的妖氣在雨中稀薄難辨,他知道,這是白素淩死前最後的法力而致,隻為掩蓋他的妖氣,好讓那道士無法發覺他的存在。


    他僵硬著身體一點點後退,想哭,卻流不出淚,隻有無可描述的那份傷心與怒意,在天地間久久迴蕩。


    他記得小時候他問白素淩,[你姑姑為了個書生被壓雷峰塔下,是真的還是假的?]


    [ 當然是真的!那法海雖已圓寂歸天,但我姑姑卻一直被關在塔底,說是直到雷峰塔倒西湖水幹,才能出來。]


    [ 你姑姑好傻。]


    [ 換做是我,也是願意的。做妖有什麽好?幾千年如一日,無聊死了。等我能成人形了,一定要去人間走一遭。]


    [ 當心也給你碰上個許仙!]


    [ 我可沒那麽笨,定要他喜歡我我喜歡他,才能在一起的。]


    白素淩,你真是條笨蛇!


    雲小惑抹了抹臉上沾著的雨水,幾個跳躍,紅光一閃,消失在了西湖岸邊。


    軒轅靳本以為雲小惑能不能三天內回來都是問題,誰知道在經歷了一場水生火熱的毒發後,一清早睜眼,他看到雲小惑正合衣躺在他身邊。


    不知道怎麽,他總覺得被子有些發cháo,再看看雲小惑身上的衣服也是半幹的模樣,他便知道他一定是渾身濕漉漉的就躺下了。可是,昨晚有下雨麽?


    軒轅靳坐起身,低著頭細細打量著雲小惑的睡顏,隻是那深皺的雙眉讓他看著難過,他伸出手指替他揉鬆了眉間,想了想,決定順便幫他除了外衣。


    「做什麽?」雲小惑忽然睜開眼,而左手也飛快地掐住了軒轅靳的喉嚨,尖尖的指甲頓時插進肌膚中,幾乎勒出痕跡。


    「我…幫你…濕…外…衣…脫…!」軒轅靳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不完整的話來,好在雲小惑聽懂了。


    猶豫了片刻,雲小惑的手還是放了下來。


    「你要謀殺親夫啊!」軒轅靳揉著自己脖子生氣,「好意幫你脫衣服,結果你到要殺人了。」「哼」,雲小惑轉過身,仍舊躺著,卻不睬他了。


    「你不是說去三天麽?怎麽那麽快回來了?發生什麽事了?」軒轅靳覺得今天的雲小惑跟平日有點不一樣。


    「我最好的朋友死了。」雲小惑閉著眼,口氣平淡,身體卻隱約開始發抖。


    軒轅靳也是一愣,摸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他是被他最愛的人害死的!」


    軒轅靳聽到這,忽得俯下身,緊緊抱住雲小惑道:「我不會害你的!隻要我活著一天,就絕不會讓你有半點差池。」「真的麽?」雲小惑問。


    「當然是真的!」軒轅靳恨不得隻天發誓。


    雲小惑又是沉默半天。他想著,這情情愛愛的居然要了白素淩的命,真的值得麽?


    [ 哼,雲小惑我告訴你,等你愛上一個人,你才有資格跟我說這個詞兒!]


    [ 笨狐狸,等你沾上七情六慾了,就知道我的苦了!]


    他想起當日白素淩的話,心裏又是一陣翻絞,再想到平日裏軒轅靳的種種,卻又是另一種情愫在不甘心地喧叫著。


    「好,我答應你。」


    雲小惑突地開口,仿佛是要賭上命的決絕。他想知道,一個妖愛上一個人,真的就不能有好的結果麽?


    「什麽?」這回輪到軒轅靳反應不過來了。


    「我是說,我答應跟你在一起。」雲小惑坐起身,認認真真的瞅著軒轅靳滿臉欣喜到不可置信的傻樣,心裏頓時一暖,仿佛之前因著白淩素的死而帶來的哀傷終於能被一點點撫平。


    看著軒轅靳仍是一副回不過神的表情,雲小惑慢慢的在他麵前脫下了外衣,再解開裏衣。


    衣裳一點點被褪去,垂落在他腰邊兒,細滑白嫩的肌膚勝過軒轅靳後宮任何一個妃嬪。


    「笨蛋,現在可是白天!哪有那麽急的!」軒轅靳撲哧一笑,到是拿起衣服來又替他披好,然後一攬手將雲小惑抱進自己懷裏,「我真覺得自己在做夢呢!」雲小惑不說話,隻感受著軒轅靳的懷抱,暖暖的,不似他身體的冰冷。是不是白素淩在被那人抱著的時候,也是這般心動,所以從此萬劫不復?想到這,他忽得渾身一個冷顫。


    軒轅靳自然也感覺到了,卻以為他是給冷到了,趕緊又拿起被子來圍著雲小惑,而後道:「我是要認真跟你過一輩子的,所以有些事馬虎不得。等會兒我們就去鎮上添置點家裏的東西,再讓算命的給批個好日子,而後我們要好好的拜堂成親才算!」「男人跟男人也能拜堂?」雲小惑納悶。


    「我說能就能。」軒轅靳美人在懷,自是滿臉笑意,「必要天地為證才算數的!不然你以後耍賴不願跟我了,我找誰哭去呢?」且說這倆人起身後,軒轅靳便催著雲小惑急急趕往鎮裏,做新衣買紅燭又添置了好些新碗新碟的,把雲小惑累了個半死。


    等到批了日子,算命的說今夜正是吉日,宜喜事,軒轅靳當下拍板就把成親之日定在了今夜。


    好不容易倆人終於買齊了東西,找了個酒鋪歇下,軒轅靳又道:「你先坐著吃些東西,我去問問掌櫃的有沒有好酒賣,我們好買回去存著,等我倆過個十年八載的再來開壇暢飲,起不快哉?」話是這麽說的,其實軒轅靳卻是尋那雲小惑最愛的果子酒去了,想著新婚夜裏頭拿出來給他個驚喜,好讓他喝個夠。


    不想他才被掌櫃的帶進酒鋪後方,忽然從裏麵冒出幾個黑衣打扮的人,而當中唯一一個著藍色錦服的人,不是小雀子又是誰?


    「皇上,總算找著您了!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小雀子撲通一聲跪在了軒轅靳跟前,隻差抱著他大腿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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