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惑一怔,不著痕跡地加快腳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是啊,怎麽了?」「以後我天天跟你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雲小惑剛想調侃他,可一偏頭,看著軒轅靳異常認真的眼神,到嘴邊的話兒也說不出了。


    「這樹林很不對。」


    軒轅靳這話不錯,鳳凰山也就半山下還有獵人出沒,半山以上多的是妖魔走獸,這也是這座山上荒蕪人煙的原因。可雲小惑本就是個二千多年的九尾狐妖,而這山裏的不過都是些幾百年的小妖,他自是不放在眼裏,隻聽他冷哼道,「我不怕。」「雖然你本事大,但有個萬一,你讓我怎麽辦?」軒轅靳這話一出,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唐突雲小惑眨了眨眼,很努力地消化他剛才聽到的,才問:「我死了,你會難過?」「當然!」


    「為什麽?」


    「因為我們是朋友!」


    「朋友?」


    「對啊,你看,我們一起喝酒,一起過七夕,你救過我,現在我們還住一起。」「這樣就是朋友了?」雲小惑不解,他對凡人的感情向來不愛明白,這也是他一直不能懂白素淩怎麽會愛上一個沒心沒肺的酸秀才的原因。而現在,軒轅靳一點點走進他的認知中,甚至在他的記憶裏留下了不輕不重的一道痕跡。


    「不,我們比朋友更好!」軒轅靳一拍胸脯,振振有辭。


    「你是第一個說我死了,你會難過的‘人’」


    雲小惑這話不假。他始終記得小時侯被凡人抓到,一群孩子圍著被關在籠子裏的他,一陣陣尖叫。


    [ 是個狐狸!]


    [ 不,我爹爹說這是個妖!]


    [ 要燒死他麽?]


    [ 爹爹說先要剝皮,再點火燒死他。]


    後來,要不是白素淩帶著師傅出現救了他,估計他現在隻剩張狐狸皮了。雲小惑一想到這,便渾身不舒服。可當視線碰觸到軒轅靳的眼神,又是一陣溫暖湧進心頭。


    這是第一個說不想他死的凡人,也是第一個說他死了他會難過的凡人。


    好象有什麽東西鑽進了心裏,不疼,反而是歡喜的。


    「對了,小惑,既然我們是朋友了,你能不能叫我一聲‘靳’?你成天餵來餵去的,多生分啊!」軒轅靳以為雲小惑會照例踹他一腳,不想那頭卻傳來一聲低柔的聲音:「靳」。


    這回,終於輪到軒轅靳臉紅了。


    軒轅靳跟著雲小惑越走越深,糙藥是采著不少,眼見天也快暗了,他從後頭拉住雲小惑的袖子提醒著:「我們該回去了。」「還差一味藥,再前麵就有,昨兒答應了陳大夫給他送去的。」雲小惑指了指前方,果然就隻有幾十米左右的距離,「你走不慣這樹林子,走得還慢,不如就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來。」他又指了指跟前一棵大樹下長滿青苔的石頭,說:「你就坐這等我。」軒轅靳看著那地方在自己視力所及範圍內,再想著自己的確沒雲小惑走起來輕盈迅速,也就答應了,隻是那石頭太髒,他實在坐不下去,隻好抱著雙臂靠在樹杆邊等雲小惑。


    雲小惑火紅的長髮在樹木間乍隱乍現,一點點地向前方遠去,軒轅靳抬著脖子仔細盯著,就怕有個風吹糙動,卻不知道雲小惑這隻二千多年的妖又有誰敢動他?到是他自己一界凡人,早成了眾妖眼中的美餐。


    一隻蜈蚣精正一點點朝著軒轅靳靠近,可剛沾著他褲腳,就被一陣強勁的紅光給拋了出去。原來雲小惑離去前早就悄悄劃下結界保護軒轅靳安全,幾百年的蜈蚣精得不償失,隻能灰溜溜地跑走。


    遠處,一雙綠色的眼睛正隱藏在糙叢裏瞧著這一切,等到雲小惑走遠了,他四隻腳爪一點點朝軒轅靳邁近。看到蜈蚣精被彈了出來,他又卻步了,原地思駐了一下,改了方向朝著雲小惑的位置而去。


    等軒轅靳看見一隻灰狼正悄手悄腳地朝雲小惑的方向跟去時,頓時渾身一個激靈,趕忙握緊手匕站直身體,等到那狼走到自己前方的時候,他突然一躍而起,朝著灰狼背部一刀猛紮而下,誰知,那灰狼卻忽然掉轉身體,迎著他沖了過來,一頭撞向他拿著手匕的胳膊。軒轅靳隻覺半邊身體一麻,手匕掉在了地上,他也順勢被灰狼撞倒,足足在地上沖拖了三四米。


    灰狼見軒轅靳被撞出了結界,頓時一抹嘴,雙眼閃著兇狠的光芒疾撲而上,正當軒轅靳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卻見一道紅光而過,一匹紅綢纏住了灰狼的身體將他甩了出去。


    雲小惑氣定神閑地立在軒轅靳跟前,看著他趴在地上的姿勢,笑嗬嗬道:「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說吧,怎麽還我?」「以身相許!」軒轅靳撐起身子,半坐在地上,同樣笑咪咪地回看著雲小惑。


    雲小惑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又不是姑娘家,我才不要呢!」「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跟男人也是可以成親的!」軒轅靳搖頭晃腦地說著,心裏卻盤算著等回了朝,定要下道允許男男通婚的旨意。


    「就算行,你這麽沒用,我也不要你!」


    雲小惑朝著軒轅靳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沒想到軒轅靳握住他的手掌使勁一用力,雲小惑便一頭載進他懷裏。


    「你幹嗎拉我!」雲小惑杏眼兒一瞪,風情更勝往日。


    軒轅靳瞧著近在咫尺的美色,哪有不吃豆腐之理?吧唧一口就親上了雲小惑的臉蛋,笑得更賊了。


    「這是落定,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軒轅靳原本隻是鬧著玩兒,可看著雲小惑清透的雙眼和微微紅潤的麵頰,心思跟著一顫,竟鬼迷心竅地自問:雲小惑是個男人又怎樣?這麽漂亮的男人, 哪點比不上他宮裏那些嬪妃了?


    正當軒轅靳出神之際,雲小惑卻已一巴掌呼到軒轅靳臉前,隻是真碰上了又減輕了幾分力道。隻聽啪啦一聲不輕不響的聲音,軒轅靳捂著自己的左臉故意大聲呻吟著叫:「呦,這還沒過門呢就這麽兇悍,要過了門我可就慘了!」「哼,我當是誰在這大呼小叫的,原來是你們兩個東西。」樹林深處走出一個人來,旁邊伴著一隻有點兒瘸腳的灰狼,正是剛才被雲小惑一袖子甩飛的那隻。


    「你是誰?」軒轅靳和雲小惑同時起身,雲小惑聲音冷冷的,剛才嬉笑怒罵的俏皮神情立刻消失個無影無蹤。


    「這是我山頭,你說我是誰?」那人一身黑麽麽的,一頭金亮的發色,蒼白的臉襯著鮮紅的嘴,妖異地嚇人,「你闖進我地盤、打傷我的人,還想活著出去?」軒轅靳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妖,雖然雲小惑說過他學過捉妖之術,但無論如何他還是擔心,於是也管不著自己先前被妖魔所傷,到是先一側身搶站在了雲小惑前頭。


    雲小惑看到軒轅靳的小動作,嘴角兒情不自禁地上揚起來,不過很快他就把笑意藏進了冰冷的表情裏,透過軒轅靳的肩膀直視著那一身黑的傢夥。


    「你是千年老山妖?」雲小惑說道。


    黑衣老妖咧咧一笑,亮出一口森白的牙:「你是什麽東西?」雲小惑沒有回答,隻在心裏暗暗盤算。


    要說這鳳凰山離玉隱山並不遠,常聽說這裏的山深處有隻千年老妖無惡不做,通天山老道士也來收過幾次,但因山林深處尤如迷宮,且山裏聚集了過多妖物,而遲遲未能將他降服,隻好禁止當地百姓踏足半山上的深林,並設下結界,逼得老山妖下不得山。


    上山途中,雲小惑有注意到結界的位置,但不管是這結界還是這山上的妖他都未曾放在眼裏。不想今日因為軒轅靳跟在身邊,有了凡人的陽氣,才招得這些妖兒紛紛前來。


    才不過一千五百年的老山妖,雲小惑自不在意,冷哼一聲道:「你管我是什麽東西?識相就趕緊滾!」「好狂的口氣!」老山妖黑利的手爪抹過自己的嘴唇,陰陰幹笑兩聲,說;「通天山的老道士把我封在山裏太久,我都好長時間沒聞過這麽香的人味兒了。」說罷,他又吸了吸鼻子,忽然發覺雲小惑身上沾著的人味並不是他自己的。


    他雙眼一瞪,看著雲小惑剛喊出一個「你」,下頭的話便被雲小惑的襲擊推回了肚子裏。


    隻見雲小惑縱身一躍,紅色綢緞直擊老山妖正麵。那老山妖也不是吃素的,側身一躲,張開的黑色利爪就朝著雲小惑的漂亮臉蛋抓去。兩個身影很快交纏在一起,紅光貼著黑影,如鬼魅般幽動,幾乎無法讓人看清他們的動作,更不要說預測他們的起躍的和落地的方向。


    軒轅靳在一邊看得是目瞪口呆,他當然知道雲小惑法力很高,不然當初也不可能救他一命,但真親眼見到了又是另一番感慨了,不僅忽地覺得自己作為一國之君竟是如此窩囊,早知道當年應該跟三弟一樣勤練武學。


    剛這麽想著,卻不知一邊的瘸腿狼已一點點向他身後靠近,就在那狼呲著一口白森森的尖牙朝他頭頂撲來之即,卻見那團紅光火速朝著軒轅靳衝來,紅紗先一步到達他頭頂心處,隻聽噗一聲,灰狼被卷進紅紗中,幾個翻滾後,又被狠狠扔出三丈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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