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覺到殿裏頭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不得不渾身解數,絲毫不願在周容的視線範圍中輸了自己可被利用的價值,隻是,他越是賣力便越顯得自己可悲,不知不覺間早將一汪清淚滴滴落下,隨著漫天飛舞的大紅色袖袍,沾滿了一地猩紅的氈毯。


    場下人自是看癡了神,千瑤的媚千瑤的妖千瑤的脆弱千瑤的柔情,隨著那曼妙的身軀在殿堂中央翩翩旋轉,最後定格在那一雙嗔嗔淚目中。


    一舞完畢,周容招了手喚千瑤坐於自己身側,舉起袖子替千瑤擦去臉上的淚痕,無不溫柔道,“瞧瞧你,跳個舞罷了,至於投入到哭成這樣麽,不曉得的還以為爺我欺負了你呢!”


    “爺待千瑤甚是疼愛有加,千瑤能在爺的生辰宴上為爺獻上一舞了表心意,這是給高興的才哭了呢。”


    “就你這嘴甜。”周容笑著摟緊了千瑤,俯身咬著他耳朵說著悄悄話,看在別人眼裏又自是一番甜蜜不可言,可千瑤字字入耳的,卻是周容條理清晰的吩咐,“右側第五位是吏部稽勛司王孟,和他隔桌的是吏部考功司霍子瓊,左側下方第三位是都察院副禦史劉奉,這三個人你記住了,別弄錯。”


    千瑤的眼神兒隨著周容的指點略掃過那三人的麵孔,在看到第三人時乍一驚,慌忙收回了視線,低頭苦澀著扯開笑,終還是點了點頭算是示意自己明白了周容所指之人,然後慢慢偎進周容懷中。


    生辰宴到了一半,有人為討好周容這個當今皇後的弟弟,投其所好得送上幾位美姬和小倌,又是獻歌又是獻舞又是敬酒,硬是將周容繞了個紮實,千瑤便這麽被逐漸冷落在外圈,百無聊賴中一杯杯清酒入腸,不知不覺地便存了七分醉意在眼波流盼中蕩漾迴旋。


    千瑤邊喝著,邊不時拿眼偷偷瞧著被美人兒包圍的周容,聽著一堂歡聲笑語,仿佛如置身一場荒誕中漂浮,在看著周容左擁右抱,甚至與肆無忌憚的將大手探進美姬的胸脯時,他終於別過眼,垂下頭任兩側長發遮住臉頰。


    再抬頭,一雙淚目夾雜著醉後的迷離,跳過堂上所有人群,不過輕輕一掃,卻在不經意間勾過了堂下右側方向,在看到王孟和霍子瓊起身去了茅廁後,他也隨後離開座位悄悄走出殿堂。


    不出千瑤所料,他剛走進殿堂後花園沒幾步就碰上了如廁回來後的兩人,千瑤自知魚兒就快要上鉤了,到也不急不緩地又走了幾步,隨即便歪著身子斜靠在假山邊故作暈眩不穩。


    “美人兒這是不舒服麽?怎麽沒陪著小容爺卻跑這來?”三步並兩步逼近千瑤的王孟急急開了口。


    “兩位大人是?”千瑤故作疑惑,祥裝沒有在意王孟和霍子瓊一左一右將他卡在了中間。


    “在下吏部稽勛司王孟”“在下吏部考功司霍子瓊”


    “原來是王大人和周大人,久聞兩位大名,我家爺也常提到兩位呢,說兩位可是這善水城中難得的風流才子,而且年紀輕輕就被委以吏部重任,多少達官顯貴都巴不得將自家的閨女嫁給你們呢。今日有幸一見果不其然,真是千瑤的好福氣。”


    “那是小容爺謬讚,要比這風流瀟灑,咱們又怎麽比得過響噹噹的小容爺呢?想當初小容爺買下你頭夜那會兒,我們可也是在場的,到是隻有羨慕的份。”


    “嗬,爺是風流成性,這善水城上上下下有誰不知有誰不曉的,想當初他買了我那也是百般疼愛的,哪像如今。”千瑤話說了一半,到是哽咽出聲,嬌嬌弱弱得撚著淚將身子靠在了霍子瓊身上,而一雙手卻自然而然得搭在了王孟的手腕上。


    “如今怎麽了?小容爺不是還很疼你的麽?”說話的是霍子瓊,隻見他一手已摟上千瑤的腰,隻恨不得立刻將人塞進自己懷裏似的。


    “哪能啊,要到是那樣就好了。麵子上爺還是對我好的,可是隻聽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爺一找著新鮮的了,一回頭還不是將我擱在一邊,有時候他興致來了,還讓我去伺候別人呢。”


    “噢,真有這樣的事?”另一邊王孟也將一隻手拉住千瑤的胳膊,另一隻手環撐在千瑤肩頭,藉此擋住了千瑤細弱的身形。


    “兩位都是我家爺的朋友,爺那脾性自該是知的,哪還用我多說。”千瑤忍不住又是嘆氣,索性靠在了霍子瓊身上,一麵用袖子抹著濕潤的眼睛。


    “瞧瞧這給委屈的,爺看著心疼得緊。”王孟拉下千瑤抬起的衣袖,一把將人摟進懷裏,鼻息間呼出的酒氣噴在千瑤的脖頸間。


    “爺,別在這,給人看見不好。”千瑤舉起手拽了拽王孟腰間別著的墜玉,一雙眼又帶過霍子瓊,還掛著淚珠的臉上頓時紅撲撲得,真真是欲說還休,似有千種風情等人垂憐採摘。


    王孟與霍子瓊一見這光景,自知千瑤是肯從了他們的。


    可畢竟千瑤是當朝皇後弟弟的寵愛之人,雖說小容爺沒有一官半職,但就這善水城而言,人人都是寧願巴結他,也不願與他結仇的,若是為了一個男寵搞得周容生氣,似乎也是劃不來的事。


    千瑤暗暗將兩人躊躇猶豫的神情看在眼中,隻得一狠心,一手覆於王孟腹下輕輕揉搓,似有似無的力道如小貓抓癢,頓時讓王孟心神蕩漾。


    “今兒爺他有新人相伴,怎還會想到千瑤呢。可憐千瑤又要獨守空房,哎。”


    王孟與霍子瓊一聽這話,怎還按得住蠢蠢欲動的心思?要說對千瑤,當年在暢春園裏頭便是有了意思的,隻可惜當時被周容買了去,他們是看得著吃不到,今夜這機會怎可錯過?


    而且按千瑤說的情形,就算周容知道了也不會太放在心上,斷不會為了一個男倌與他們糾真,更何況隻要千瑤不說,又能有誰知道?


    心念至此,王孟與霍子瓊對看一眼,平日裏兩人就廝混慣了,這一交神便明白對方的意思,於是一人一邊拉著千瑤朝假山裏繞去。


    先說這周府花園,錯落別致中帶點江南的小巧玲瓏,不失大氣又不失格局美景。


    湖池邊以土堆成假山,並以湖石疊成絕壁、危徑,順著石梯走入,不出幾步便是可從下橫穿亭底的山洞。


    山洞隱於花糙叢木中,彎身進入半掩的入口後,便是一股cháo氣撲麵,唯一不同的是,cháo氣中透著花糙香,濕潤而風情,而幹淨清慡的假山洞更如同一方暗幽隱蔽的屋室。


    周容自然帶千瑤來過這裏,那是還甜蜜如糖的日子,連穿入洞中的風都是輕柔溫暖的。周容在洞裏要了千瑤兩回,千瑤被折騰的腰酸不止,停歇下來後被周容抱在身上靠坐在洞中。周容說,“瑤瑤,你喜歡這裏麽?不如下回我們在這鋪層絲綢軟墊,等以後外頭下著雨,我倆就躲進這裏頭顛鸞倒鳳,到也是別有番風情和滋味!”。


    那次後,周容便派了人在這洞口四周移種了許多花糙,花香味漫布整座假山,可周容卻再也沒和他來過這裏。


    進了山洞,王孟與霍子瓊自然毫無忌憚起來。


    何況又是天黑,誰能注意到這裏的一切?


    千瑤順從的任兩人在他身上肆虐,而他所關注的隻有一個地方,便是兩人腰間的位置。


    衣物褪盡,在黑暗中,借著無法照she進來的微弱月光,千瑤極盡主動討好,隻為能看清他們腰間是否有周容所說的傷痕。


    沒有,什麽都沒有。


    無論是用眼睛看,還是用手摸觸,他都找不到所謂的傷疤。也就是說,周容要找的不是這兩個人。


    那就是還有一個,都察院副禦史劉奉。


    一想到劉奉,千瑤不僅渾身打顫。他怎可能忘記這個人,當初還在暢春園裏頭,他之所以被送進那生不如死的地方,就是因為得罪了劉奉。他咬了劉奉,他還記得自己滿嘴血腥的味道,還有劉奉瞪著他時那種恨不得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眼神。


    可事到如今,他卻不得不將自己送入劉奉口中。


    或許是因為顧忌周容,王孟與霍子瓊輪流了兩回,便糙糙從千瑤體內退了出來。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悄悄靠近,停在千瑤五步之遙的地方,“千瑤公子,閣主在等你的消息。”


    閣主指得自然是周容。


    千瑤怔了怔,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周容的監控之下,揪緊的心隱隱作痛,他張開嘴沙啞著聲音回答,“不是他們。”


    “傳閣主之命,若不是此二人,請千瑤公子速回殿堂。”


    “這就來。”千瑤整了整衣服,扶著石洞壁沿站起身,又用雙手將一頭淩亂的長髮擼齊。


    舉步回入殿堂,一室的熱鬧歡騰浸潤在音樂絲竹聲中,浪聲笑語絲毫未變,而堂中央上方的那個人,還是保持著先前的左擁右抱,好不狂放糜爛。


    千瑤隻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坐回他身邊,卻沾不到他的衣,摸不著他的人,隔著幾個美姬小倌,甚至無法看清他此刻笑容滿滿的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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