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與珮兒,並由袖中掏出火種,點亮靜擱在一旁的燈籠。


    珮兒不由心中大奇,這個人幹嘛不聲不響,不點燈籠的站在這裏?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自己會由這裏偷回便事先在此等候?


    再一想,怎麽可能…


    想不出所以然,於是不再去細想,珮兒借著光亮看到信封上寫著:不孝子珮兒親啟吐吐舌頭,咧咧嘴,珮兒不安的拆開信封:


    “不孝子珮兒,今日出逃之事,為父暫不追究,待與你眾兄長辦事歸來後再做定奪。近幾日,李家堡事務暫由你全權處理,不要令為父失望。父留”


    幸好幸好,看樣子義父的火氣還不是太大…幾天後更是消得差不多了…


    珮兒暗暗慶幸的時候,李盡恩又拿出一封信:“這是冬少爺留給您的”


    一打開,隻見上麵寫著:


    “不孝弟弟!老爸昨日才罰你思過,今日便溜出堡!便離譜的是,你居然敢連點十七名僕人的穴位從大門衝出去,當咱們李家堡沒人了嗎?!要不是今早我跟你眾位哥哥還有老爸有要事商討沒空注意你,你以為就憑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能跑出去?鬼混到天黑才回來的是不是?不要以為這會兒安靜就沒事了!我們要外出數日才回來,事情緊急才先不理你的!乖乖洗好脖子等老爸回來宰你吧!另外,李家堡雜七雜八的瑣碎事多得是,夠你忙兩天了!哈哈哈,還是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吧,別想跑出去,萬一有個什麽事沒做好,老爸一定會借題發揮,你就死定了!跟老爸鬥?你能有老爸精明?想整你還不容易?就憑你的粗心大意,讓你管事?哎…我可以想像得出老爸是打算重重罰你了…要不…你跑路?我床頂下有三個銅板,先借你當路費!怎麽樣?我這個哥哥不錯吧!哈哈哈哈哈哈!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桀驁不馴智勇雙全獨一無二天下無雙的冬哥哥留”


    可氣可惡可恨的傢夥!


    珮兒將信使勁揉了揉,用力扔到不遠處的水塘中,嘟起的小嘴與哼哼的鼻腔聲說明他此時的心情。


    “如若無事,小的就先告退了,珮少爺也早些歇息吧”李盡恩淡淡地說道。


    “哦,好,對了,盡恩哥,現在李家堡還有哪位哥哥在?”


    “除了珮少爺,隻剩咱們這些下了人…”


    “全都出去辦事?”珮兒皺皺眉:“是什麽事如此緊急?竟令李家堡一日之內全體出動?”


    “小的隻按堡主的吩咐辦事,其它的,小的一概不知…”李盡恩慢慢道,完全是一副不管閑事的標準下人模樣。


    要是在皇宮裏,他一定可以活很久…


    不知為什麽,珮兒的腦海中蹦出這麽一個念頭。


    在皇宮中,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遠遠超出普通老百姓的理解範圍,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卻有可能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而在自己含恨而死前,仍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就這樣,帶著永遠都不知道的答案長眠地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自己的本意被曲解而引來災禍,即使有萬般不甘與冤屈,也隻能留給閻王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想這麽多!


    這句話在皇宮中,是最可笑的一句…因為他們永遠不會像宮外的人那樣有機會去糾正,去彌補…因為他們不會有第二次機會…而最可憐的,是那些連這句話都沒來得及說的人…


    什麽人能在皇宮中存活?


    對於官僚來說:有權有勢


    不管私下鬥得如何天昏地暗,隻要掌握了這兩個東西,並比你的敵人大,那你就是勝者!這是官場最簡單卻又最困難的遊戲規則。


    而對於沒機會飛黃騰達的下人來說:瞎子、聾子、啞巴在皇宮的太監宮女中,有條不成文的規定:不管看到什麽統統裝瞎子,因為你分辨不出哪些該看哪些不該看;如果裝不過去就扮聾子,因為隻是看到而已,事情還有許多其它解釋;如果連聾子都裝不成,那就當啞巴,畢竟不會說話的死人跟不會說話的活人讓你選擇其一,任誰都心中有數…


    而當這些都不靈時…那你也隻有乖乖閉上眼睛等死,因為沒有人會來救你…不要幻想什麽義薄雲天、什麽正義、什麽打報不平,那是從未在皇宮中出現的東西…即使曇花一現,也會很快被扼殺…就像純潔的白紙容不得半點汙漬…所以,骯髒的黑暗也容不得半點光明…


    不聞不問,乖乖辦事的人,才是符合宮廷的人選…


    磨磨蹭蹭走向北閣的珮兒,忽然停住。


    “慢著…”他自言自語道:“如果義父不在…那我去沒去北閣他怎麽知道?再者說,他讓我管事,那沒理由讓我在北閣管理李家堡吧!那我還幹嘛去北閣?”


    開心的一笑,迅速往自己隔了一天沒睡竟格外想得慌的房間跑去。


    “哇!床!!我好想你!!”


    一推開門,珮兒誇張的撲向自己的軟榻,睡過北閣那種鬼氣橫生的地方,此時自己的小屋顯得如此溫暖舒適。


    臉上掛著幸福笑意的珮兒慢慢、慢慢收起笑容…然後用頭碰了碰原先以為是綿被的東西…在確定這個東西遠沒有蘇繡綿被那般柔軟後,珮兒不由瞪大了眼睛,吞了下口水,慢慢、慢慢抑起臉…


    “啊!!!!”


    活像見了鬼的慘叫聲,而在這聲驚天動地的鬼叫聲後,先前被當做軟被的‘東西’似乎也被驚動了…


    珮兒杏眸圓睜,看著身下的‘軟被’睜開迷離的雙眼…然後瞳孔放大,像是吃了一驚,然後又眯小,像是想看清到底是誰壓在自己身上…


    緊接著…


    “你怎麽會在這裏?!”兩人異口同聲道。


    “喂!!”還沒來得及質問來者的珮兒,卻被反問,頓時不慡:“這是我的房間!!我為什麽不在這兒?倒是你!你怎麽摸進來的?!怎麽找到我的?!你怎麽知道這是我的房間?!纓!!!”


    “這裏是你的房間?”言語中透著一絲困惑的語調,仿佛大夢初醒仍有些迷糊似的:“我以為是到陰曹地府了…”


    “什麽?!我的房間哪裏像那種鬼地方?!”


    珮兒此時的火氣似乎格外大…畢竟…被同一個‘yin賊’兩次闖入‘閨房’,怎麽想都火大吧…


    “對了”此時的李安世終於完完全全回過了神,奇怪的看著珮兒:“你叫我什麽?纓?”


    “難怪我是纓?!上次是你說的!!”


    回想起那日靈光一閃,信口胡說而已,沒想到他竟然會信?李安世不由笑了起來,該說這個人是純?還是蠢呢?


    “你幹嘛笑得那麽jian詐?!”


    “我…”


    正微笑著想反駁兩句的李安世忽然一怔,騰然坐起!將珮兒嚇了一跳。


    因為此時的李安世,已經完完全全想起自己為什麽會到了這裏…以及…那個承諾…


    可是…為什麽會將我送到這裏…?


    頭猛然一暈,李安世滲出一身冷汗。


    是迷藥嗎?那個女人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鬼,倒也罷了。如果是人…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將自己這麽個大活人搬來搬去…那麽他日,如果她想取自己的項上人頭…豈非輕而易舉…?


    “喂!你嚇什麽人呢!幹嘛突然坐起來!”珮兒覺察到李安世的臉色有變,語氣中的強硬減了幾分。


    為什麽將我送到這裏?難道灼兒…在這裏…?


    李安世驀然抬起頭,直盯盯的看著珮兒…前所未有的細心凝視著…


    那眉…那眼…那唇…


    為什麽以前沒發現…?模糊中…依稀有灼兒昔日的影子…


    可是…


    怎麽可能…?灼兒已經死了…死了…怎麽可能…


    “你沒事吧…?”珮兒看到李安世臉色忽然變得煞白,擔心的問。


    忽然!李安世一把抓住珮兒的手腕,眼神中帶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直勾勾地盯著珮兒,帶著一種會冷徹心肺的寒意,完全聽不出他言語中帶著什麽樣的情愫…


    “李珮兒是你的本名嗎?”


    本能得感覺到眼前的人通體彌散出來一股危險的氣息,珮兒試圖將手從那虎鉗般的禁錮中抽出…


    “我說過我不姓李!”


    “那你姓什麽?!說!”


    勒在手腕上的大手越來越用力,拚命努力仍無法抽出的珮兒急了,大叫起來:“我姓什麽關你什麽事?!”


    李安世非旦不鬆手,另一隻手也一下扯住正在拚命掰向自己手指的那隻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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