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你為什麽從不相信朕!無論朕付出多少你都視為無物!為什麽你們個個任性的讓朕擔憂!讓朕一天之內數次惶恐會失去你們!你們有沒有想過朕的感受!就算是朕不對,你們為什麽不告訴朕!卻讓朕在醒悟的同時付出巨大代價!」


    「我是皇上的紙鳶……」


    君甄慢慢站起身,纖瘦的身軀在劇風中慢慢挺立,衣服緊貼在身上,令風中的他看上去是那樣的單薄、無助……


    「君甄!」玄臻一個急步上前,想阻止君甄這個危險的動作。


    「皇上,」君甄伸手示意,阻止住玄臻的前進:「你說過,隻要找到那個可以令自己心甘情願被束縛的主人,就會是一隻幸福的紙鳶……紙鳶試了,心甘情願的被束縛著,主人也是個溫柔的主人,對紙鳶很好,所以,隻要那根羈絆著它與主人情緣的細線不斷,紙鳶跟主人就不會分離……」


    君甄慢慢放下手,看著玄臻,微微的笑著:「可是,紙鳶太貪心了……它嫌那根線不夠長,不能令它擁抱天空,所以,紙鳶不再幸福……線沒斷,但紙鳶卻想掙斷,所以,主人沒有錯,錯的,隻是紙鳶……於是,掙脫主人手中繩線的紙鳶,隻有一個下場……」


    君甄緩緩張開雙臂,柔軟的衣衫在風中仿佛一朵綻開的白蓮,那樣的美艷,那樣的虛幻。抓不住,沒有凡人可以抓得住這樣一朵絕塵之花……所以,玄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朵白蓮縱身躍起,仿佛被風托起一般,優美的飄然下墜……那一瞬間,玄臻仿佛看到了一絲甜美的笑容,與一雙含笑的雙眸……


    「不要!!!」


    玄臻一躍而起!緊抓住那墮下的白花!兩人頓時騰空!


    「君甄!!」


    「皇上!!!」


    在下墮的一瞬間,小初子與小升子同時出手拉住玄臻!急墜的重量令玄臻一陣下滑,兩雙手好不容易才在皇上滑至手腕時阻住了下墜!玄臻另一隻手緊緊的抱著君甄,而君甄正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朕絕不許你死!」


    玄臻極為吃力的以獨臂的力量禁錮住君甄全身的重量,二人身子懸空,在高處的烈風下搖搖欲墜,岌岌可危。君甄潔白的衣裳的強風中叫囂般狂舞著,玄臻更加用力的緊摟著他,因為此時的君甄好似一朵隨時會被風兒帶走的白雲……


    「抓住朕!君甄!」


    玄臻看到君甄隻是呆呆的任由自己摟著,卻沒有伸出雙手圍住自己,在臂力越來越小的驚慄下,玄臻幾乎要狂叫起來!


    君甄怔怔的看著那張無比焦急的麵容,癡癡的喃喃著:「為什麽……你也跳了下來……」


    玄臻此情此景下,哪還有閑心跟他探討問題,隻能氣極的大叫:「君甄!」


    「萬一他們沒有抓住你呢?你難道沒有細想就跳下來了嗎……?為什麽……?」


    「你……」


    玄臻氣惱的低頭瞪向他,卻在與那雙脆弱的好似不經意的輕碰都會崩潰的眸子相對視時,胸口的位置猶如刀絞般生疼起來……那個總是安靜的凝視著遠方的少年,為何會露出如此絕望的神情?那眼神中的希冀,仿佛溺水的人兒望向救命稻糙般脆弱可悲……


    「君甄,朕的胳膊真得沒有力氣了……」玄臻苦笑起來:「如果在朕抓住你後你仍從朕的懷中墜落,朕會瘋的……君甄,你太殘忍了,你想用最可怕的方式向朕的濫情報復嗎?好,朕應允你,如果你墮下觀星台,朕,一定陪你!」


    「皇上……」君甄拚命搖頭,忽然玄臻的手臂一顫,君甄一聲驚叫,一下子滑落!


    玄臻幾乎是不顧後果的一甩上方拉住自己的那兩雙手,藉助身體的迴蕩力於千鈞一髮之際拉住了君甄的手腕!


    「君甄!朕再說最後一遍!如果你墜下去,朕就隨你下去!!」


    「為什麽……為什麽……」


    君甄哭叫著想掙脫玄臻的手,卻得到恨不得握斷他手腕的更大力緊握!


    觀星台上的兩個小太監可是三魂嚇跑了七魄,兩個不大的小太監要拉住一個成年男子和一個少年已經頗為費勁,誰知更要命的是下方的兩人極不合作,一個想下去,一個想追下去,在空中吊了半天,力道慢慢減小……


    「為什麽?你居然問朕為什麽!」玄臻的語氣湧起一股濃濃的怒意,他驀然抬頭衝上方兩個直冒汗的小太監叫道:「還不快拉朕上去!!」


    說得容易……


    小升子與小初子在心中哀號,隻得用上吃奶的勁……


    觀星台下方一片喧譁聲漸漸傳導上來,聽著眾多雜亂的腳步上奔上觀星台,兩個小太監同時長舒一口氣……


    巡兵們七手八腳的將倆人安然無恙的救了上來,當淚痕闌幹、神情呆滯的君甄雙腳著地時,玄臻忽然發泄一般摟住他,狠狠撕咬著微抖的雙唇,直至君甄有些吃痛的低吟出聲,玄臻才緩緩放開他。


    「你問朕為什麽?這就是為什麽!」


    君甄癡癡的望著那雙涵含濃鬱情感的龍眸,腦中閃過他無數的表情,那玩世不恭的、風流跌宕的、威嚴神聖的、柔情似水的、冷酷殘忍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我還是不懂……」君甄的身子軟軟的倒到玄臻懷中:「我到底……對於你來說……是什麽?」


    意識,帶著深深的不解,慢慢飄遠……


    摟住懷中下滑的纖弱身子,玄臻將昏迷過去的君甄橫抱而起,無視禦醫大驚小怪的詢問與周圍慌張的目光,轉身走下觀星台。


    望著懷中人兒昏迷之中依然緊蹙眉頭,暗暗滴淚的淒楚模樣,玄臻揚起無奈的苦笑:「到底,朕要怎麽做才能令你明白……?」


    青紗簾帷後,靜躺在床上的人兒微蹙黛眉,白晰的臉龐此刻缺乏血色的滋潤,蒼白的令人心疼。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床榻上的清麗人兒微微舒展了一下眉頭,輕輕倚向那份溫暖,嘴角似有似無的輕輕揚起。


    玄臻微微笑了起來,幫君甄緊了緊被子,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幾分落寞的悽苦……


    君甄緩緩睜開雙眼,朦朧的世界中慢慢顯現出玄臻的身影,他還未來得及開口,玄臻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唇上,搖首示意他不要開口。


    「從現在起,你開始聽朕說,什麽也不要問,一切等朕說完……」


    君甄望著無比認真、仿佛下了重大決心般的玄臻,心中有些不安與期待,微微點了點頭……


    「朕知道你心中的困惑是什麽,以你的細心一定早就發覺後宮之中眉目相似者甚多……沒錯,朕的的確確在按某人的樣貌尋找著,不論是眼神或氣質,任何的一切,隻要有半分神似的人,都必定會得到朕額外的寵愛……」


    驀然瞧見君甄一瞬間露出的受傷神情,玄臻苦笑著撫上他的臉,輕輕擦去他眼中泛起的淚珠。


    「朕不否認,最初發現你時,的確是因為你格外神似那人才會升起帶你進宮的念頭,而朕對你的憐愛……」


    君甄忽然將頭縮進被中,好像再無勇氣聽下去。玄臻好笑的將君甄緊拽的被子拉開,輕啄了一下他通紅的眸子,吻去了溢出的淚水。


    「聽朕說完……」玄臻輕輕的摟住君甄微微顫動的身子,俯在他耳邊,輕聲道:「朕憐你,是因為你生性善良,安靜平和,從不為自己爭取什麽,隻是靜靜的等著……朕很心疼,心疼你每次送朕離去時的脆弱表情,心疼你迎接朕時難掩眸中的欣喜,仿佛朕的降臨便是你生存的定義。可是,你慢慢變了……變得更加淡泊一切,不再為朕的降臨而欣喜,為朕的離去而神傷,仿佛朕隻是一個無所謂的過客,再也不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痕跡……」


    君甄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苦楚,不由自主的反摟住玄臻,仿佛從他的懷中尋求一星半點的庇佑……


    「朕有不甘過,可是,朕也知道你想從朕身上得到什麽。朕說過,那是朕唯一不能給你的東西……朕的心底一直有人,而你,也是因那人的影子才會被朕發現,朕告訴自己,怎麽可以愛上一個影子?更何況你還是個男子,而朕是皇帝,多可笑的一段情感……朕的理智不許朕陷入這種窘境之中!可是……」


    「明明想放棄你,保你衣食無憂來償還你的這份情,卻因每日一首高山流水而動搖……嗬,你也知道朕不喜早起,可是,當朕無意間發現影霞居每到卯時就會傳出箏聲時,朕想起了以前你就是用這個辦法來喚朕起身的。但是,朕並不在你身邊,朕睡在別人的床前,為何你還不怨不惱的依然為朕奏曲?朕不明白,每個人都想夜夜侍寢,與朕不離,恨不得獨霸去才心滿意足。如果朕另結新歡,她們會嫉妒憤怒,會詛咒睡在朕身旁的人兒。為何你不?你還在為朕彈箏,即使並不知道朕那晚留宿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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