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雪現在一點也不混亂,目標明確:那就是幫薑海一生脫毒。她一次又一次親眼目睹薑海忍受百般痛苦,以至於她覺得自己都被摧殘得眼前一片黑暗,現在薑海讓她又看見了一點光,為了這點光,這點她看著、陪著薑海掙紮出來的光,可憐的沈燦,或者讓她莫名其妙不安的張旭東,都不是沈曉雪主要考慮的問題。


    旭東睡得很晚,但早上,旭東迷糊發冷,發現身上的被子沒了,而薑海屋內的動靜讓旭東一下清醒。旭東麵向沙發背,他沒有動,裝睡,他聽到薑海走出房間,然後在他身邊停下來。


    接著,旭東感覺到被子被蓋在了自己身上……


    旭東依靠聽力,已經不能猜測到薑海的舉動,整個房間內很安靜。旭東假裝剛醒來,他在臥室,看見薑海穿著自己的衣服,正坐在床沿,麵對窗戶,出神。


    旭東沒打擾他,他準備離開時,薑海回過神扭頭看見旭東。旭東沒笑,他實在做不出再笑著問薑海"不想毒癮了吧。"薑海已經開口:我想出去買早點,又怕你醒了看我不在出去亂找……旭東:我這就出去買,你想吃什麽?


    薑海:你餓嗎?不餓的話咱們出去吃,你還要上班呢。


    旭東:也行,我先洗把臉。你要不要洗個澡?


    薑海:你洗完我再洗。


    旭東說完去了衛生間。他從頭到尾沒笑容,他也沒看到薑海有笑容,旭東琢磨,薑海剛才出神想什麽呢……旭東刷牙洗臉後,薑海用了兩分鍾的時間沖了個澡。旭東拿出新牙刷,還有小安給他買的,沒拆包裝的電動剃鬚刀拆開遞給薑海,讓他用。薑海說他回家去解決了。


    旭東已經猜測到,他們就這樣離開家,然後他把薑海送回去,然後……沒有然後,薑海以後有意躲避自己,都不再提起,越來越遠……這就是結果。


    旭東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含糊,可以裝蒜,可以做了就跟沒做一樣,但隻要涉及到薑海的事,旭東含糊不了,他控製不了自己。


    他們坐在小區外的早點攤上吃了東西,薑海就喝了一碗粥。然後他們坐上旭東的車。旭東說他想跟薑海聊幾句,於是把車開到他喜歡的無人的水庫邊。


    車內。


    旭東眼睛看著前方:我在這裏瘋了似的等過你的電話,我喊過自己是王ba蛋……我對你說過再也不提這些,永遠不提我自己的感情……可案子結了,咱們倆還是結束不了,你到醫院看我,幫我按摩恢復,還摸我的臉……這些對你可能沒什麽,可對我……太不一樣了。


    薑海不說話,但他凝視旭東。


    旭東:你戒毒這段時間我根本沒心思上班,一想你可能正跟毒癮拚,我就難受。我去陪你效果特別好,不但醫生這麽說,連嫂子都這麽說……我知道你絕不是陰險、缺德的人,可我不能不想你是跟我裝糊塗,有些東西你不想承認……薑海收回目光,他看著前方。


    旭東凝視薑海:你說句話行不行?


    薑海嘆口氣,滿臉的疲倦和煩悶,他幹撮把臉,還是沒說話。


    旭東沒再催促,他擔心薑海依然非常不舒適,他也為自己給薑海雪上加霜難過,但旭東就是控製不了自己。


    薑海看著旭東,開口:旭東,咱們不要再來往了,案子也結束,也沒有必須往來的理由……旭東:這是你求之不得的?


    薑海依然看著旭東:我認為這樣做是對的。你現在送我回家,以後……旭東打斷,他笑著:我這一個吻把你嚇著了……薑海:不是……


    旭東等待,薑海沒說下去。


    旭東:薑海……


    薑海對這樣的稱呼意外。


    旭東:……你能不能跟我說你的真心話,我就想聽聽你的心裏話!我聽你說完之後,絕不糾纏你。


    薑海旭東注視對方,過了一會兒,薑海開口:我沒處理過這種情況,過去戰友也不是這樣,我從沒往這上想過……我認為男女之間如果很喜歡對方絕不是友誼,男的和男的之間,感情再好也是友情……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怎麽最好,我怕對不起你……旭東聽薑海最後一句話,他頓時不得不忍住要流淚的衝動。


    薑海:咱們一起經歷過生死,我永遠忘不了你當著那些人脫衣服,我怕那些人敢侮辱你,怕老楊害你,畢竟你是井查……還有在監獄裏你幫我,背過處分,很多很多,咱們以後不再來往,但這些我永遠放在心裏……旭東在默默流淚,他扭過頭,看著側麵的車窗外。


    薑海看著旭東,他也不禁在情緒中:我把你當最鐵的朋友,最親的弟弟,我真沒覺得同x戀是個什麽事,如果我結婚前咱們這樣,說不定我也努力看能不能變同x戀……旭東流著淚,用手抹去,笑出來:……我現在算明白了……愛上你的人應該都努力缺點心眼……薑海聽出旭東的嘲笑,他瞪旭東一眼,不說話了。


    旭東:哥……昨晚兒的事我不應該那麽做……我對不住嫂子,她還囑咐我不刺激你,說她相信我能照顧好你……薑海有點不太愛聽:照顧什麽,我不用你們照顧。


    旭東這才注視薑海,笑了:我要是不舒服,恨不得有人24小時地陪著我照顧我,你怎那麽另類?


    旭東看著沒說話的薑海,他突然想起薑海對陳克庸說過上中學後他"沒發燒感冒過",他自己掐穴位自己買退燒藥……旭東思考著:心裏總想別人對自己的好,寬容別人的缺點,有那麽容易嗎?正常人都是放大別人的缺點,誇大自己的優點,誇大自己的痛苦……薑海不搭腔。


    旭東:又不說話了……


    薑海靠在椅子背上,無力般: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麽。


    旭東觀察薑海:你現在身體上什麽感覺?


    薑海:還可以……我聽醫生說應該找點事兒做,越無所事事越想吸……旭東:那你回梅絲……


    薑海搖頭:最好是簡單的,不動腦子的……


    旭東:那也不能太重的活……裝釘雜誌怎麽樣,我認識個……薑海打斷:這事你別管。咱們走吧,你還要上班呢。


    旭東好像被噎住,沒再多說,他開車不薑海送回薑葦達的別墅,旭東沒有,或者說沒敢看薑海走進別墅的背影,但他不能不在路上胡思亂想。姐姐說過"永遠不知道薑海對什麽事真正不滿",昨晚薑海肯定不滿,因為不滿,加劇酒後毒癮反應?……所以薑海決定跟自己一刀兩段,不再來往……旭東的自尊心讓他無法開口說依然和薑海保持朋友兄弟關係,可這樣徹底不來往,旭東感覺到的不是解脫,而是沉重,卻不是失戀的沉重,是失去朋友,失去一個他最看重的朋友,兄弟,哥們兒,哥……的沉重。旭東越往公安局開,他的沉重感越劇烈也越清晰……薑海身體的吸引力有多大,他個頭還沒自己高,長得也隻能算不醜,現在瘦得快皮包骨了,旭東想他就是去酒吧裏釣一個,也比薑海看著來情緒……旭東一天都在極度失落中,他回到家後,發現已經不是失去友情的失落,而是對自己不滿,對自己處理問題的愚蠢和失敗的不滿而失落。對於旭東來說,這種失落比失戀更難以忍受,於是他酗酒,然後上網發gg,他擺出自己的年齡,身高,體重,職業,自稱帥,馬上就有人給他留了手機號,說他也是春南的。


    旭東隻有七分酒醉,他還保持著三分清醒,他知道很多惡姓案件就是衝動下遭遇的,如今網絡已經成為很多詐騙勒索案件的最佳工具,旭東還想到也許對方有愛滋病,想到自己在公安局的前途,就在今天,他還跟頭們一起開會……旭東給小安打電話,響了好幾聲,小安接了但不出聲。


    旭東:如果過去我有什麽對不起你的地方,我道歉……我不是把你當成解決需要的,你為做的事我都挺感動的……小安詫異的聲音:哥……


    旭東:你先聽我說,我真希望你以後過得幸福,好好工作,找個比我好的bf……小安急切地,甚至帶哭腔:哥啊?你別想不開呀……旭東笑:誰想不開了,我是想開了……也許以後我會結婚……不管怎麽樣,咱們都好好活著……旭東說完關了手機。旭東蒙頭大睡……


    薑海一回別墅,曉雪就看見他穿著旭東的衣服。薑海說他喝多了,結果吐了。曉雪馬上懷疑是毒癮造成的,薑海說戒毒以後從來沒喝過酒,還是因為喝酒的緣故。


    冬冬被接過來,沒去幼兒園,薑海很高興,和兒子玩了半天,吃過午飯,薑海和曉雪躺在床上,薑海說他想找事做,不想這麽在家呆著,曉雪起先不同意,她認為先不說薑海無論從體力菁力上都很差,需要休養調理,就是在外幹活,所麵對的誘惑也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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