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皓從旭東的目光裏,越來越明顯感覺到這裏有些什麽問題,但旭東這個樣,他也不能問什麽。


    薑海忍耐著開車了來到一所醫院,但他沒有走下汽車。薑海看著醫院裏川流的人來人往,不知道自己該看哪一科,是內科還是外科,骨科,口腔科,皮膚科……他突然想到戒毒應該是有專門的戒毒醫院,戒毒中心,它們在哪裏?……薑海發現自己茫然,他對所有的事都毫無經驗,一無所知,他恥於麵對任何人,恥於把吸毒表露在大庭廣眾之下……薑海又開始打冷戰,渾身疼痛……薑海在接近傍晚時,選擇找到一個電話,然後打給趙永,問他怎麽可以買到毒品。薑海做出這個決定是自認為理智的情況下,他答應曉雪回家找她,他也很想回家,看看兒子……他還想去醫院看看旭東,至少給陳克庸,給薑葦達打個電話,他需要非常好的精神狀態,隻吸這一次,處理好一切之後,他馬上戒毒……趙永是跟著廣權一起過來的,並給薑海送來一包白粉。


    薑海在他們二人詫異的目光裏,問他們這該怎麽用,他隻會抽菸和直接注she。趙永廣權麵麵相覷。


    葦達別墅。


    趙英子放下電話,對坐在吧檯前的薑葦達:曉雪也不知道薑海去了哪裏,找不到他。曉雪說警察已經告訴他你去公安局的事……我想他不會輕易回這邊吧……葦達不回答。


    英子:還是沒有想清楚,就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咱們離開春南。


    葦達眯起眼睛。


    曉雪依然在家裏焦急地等待薑海,但她卻又一次接到公安局的電話。對方是個女警察,她說她白天在擊斃張宏宇的現場攙扶過曉雪,現在張宏宇的兒子張沈燦在他們這裏。


    曉雪趕到公安局,女警察先進一步告訴曉雪,張宏宇這個兒子不一般,他們出於人道考慮帶他去停屍間看了他父親,但沒敢讓他靠近,因為頭部實在被打得麵目全非。沈燦看過後,告訴他們他看好了,可以走了,不哭不鬧,一滴眼淚都沒有,很鎮靜,很懂事,很有禮貌,他們覺得太不正常了。


    這兩天晚上為了協助破案,一直讓沈燦跟他們家的司機和小阿姨住在別墅,現在張宏宇的別墅全部查封,他們今晚就準備把沈燦送到愛誠學校,本市最大的孤兒福利院,因為沒有聯繫到願意收留沈燦的親屬。這孩子看過他爸的遺體後沒說過一句話,卻突然說他想去孤兒院之前見沈阿姨,所以警察給曉雪打了電話。


    曉雪與警察溝通過之後,來到另外一間辦公室,沈燦背著個書包,坐在椅子裏,抬頭看見曉雪。


    曉雪麵對沈燦,百感交集,一時發愣。


    沈燦察言觀色,看曉雪沒有走近自己,有些怯生生,但還是低聲叫:阿姨……曉雪已經情不自禁,眼含淚水,來到沈燦身邊,一把將沈燦緊緊摟在懷中。


    沈燦在曉雪懷裏,流淚,漸漸嗚嗚痛哭。


    曉雪滿臉淚水。


    哭過之後,曉雪坐在沈燦對麵。


    曉雪艱難地,試探地:你是不是不想去新學校?


    沈燦平靜地說:我不喜歡去孤兒院,可我沒有說我不去……那裏遠嘛?我想住得和我爸近點……曉雪再次流淚。沈曉雪強烈的衝動,她要先帶沈燦回家,至少今天晚上帶沈燦回父母家,陪著他,給這孩子一點安慰。但警察說他們已經和福利院聯繫好,要辦理手續,如果想領沈燦回家,直接與愛誠學校商洽。


    曉雪無奈,隻得一直陪著沈燦,並答應沈燦一起送他去學校。


    216、


    薑海體會到和他這些天吸毒過後完全不同的感覺,興奮感、快感不強烈,甚至一些細微差別都很明顯,好比不同的香菸有不同的口味。趙永說他們能搞到的,市麵上都是這個,薑海確信了,他們給他用的果然是不一樣的毒品。


    薑海稍微清醒了些,就讓廣權和趙永離開,並且給了趙永他們買貨的錢,廣權說太多了,薑海隻回答說謝謝他們,趙永說錢留著下次用,薑海瞪著趙永和廣權說:沒有下次。


    薑海完全清醒,看著廣權趙永離去,他意識到自己錯了,他甚至預感到還會有下一次。卻薑海感覺現在比白天思維清晰,有了鬥誌,他完全能克製想睡覺,想無所事事的願望,用十分鍾計劃好接下來要做的事。


    他首先買了個手機給旭珍打電話,然後去醫院看望了旭東,旭東已經熟睡,薑海隻站在病床前,凝視旭東半天。他看到旭珍撫摸旭東的額頭,薑海突然間也想伸手摸一摸旭東的麵頰,想拉住旭東的手……但薑海沒有動作,他抬頭,看見旭珍正用異樣的目光看他……出了病房,旭珍說那位韓處長告訴他事情大概經過時,她簡直難以置信。薑海問旭珍是不是他爸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薑葦達,旭珍點頭,她還問薑海,關於薑葦達那邊怎樣處理,薑海說他把自己手上梅絲都麗的股份都還給薑葦達,離開梅絲。


    旭珍:回都麗吧,這件事沒什麽可說的了,無論安逸梅竹他們怎麽考慮。


    薑海:我不回去。這件事還是看爸的想法,如果他準備將公司交給您,我支持。我相信安逸的娛樂公司那邊,您能照顧他。


    旭珍看看薑海,想說什麽……


    薑海:您也休息吧,有兩個護理照顧旭東,您不用晚上守在醫院吧?


    旭珍回答不用,但依然欲言又止的表情。


    薑海告辭,正準備走出醫院。


    旭珍:……你明天來看看旭東吧……他一直盼你過來,今天等你一天……薑海發怔,沒說話……


    旭珍:這不是旭東說的,他還不能說話呢……是我的感覺……薑海平靜、確定地回答:我明天肯定過來。


    旭珍目送薑海離開的背影……


    薑海來到車內,他很想給曉雪打個電話,他非常想告訴曉雪,他想好了明天一早就找到戒毒中心,開始藥物戒毒,他一定可以戒毒,一定能痊癒……但薑海發現自己沒有勇氣,沒有膽量去打這個電話……薑海給陳克庸掛了電話,克庸問薑海是不是出差剛回來,薑海回答是。克庸請薑海原諒,他把那件事告訴了薑葦達,薑海回答如果克庸不說,他現在也會馬上告訴薑葦達,不由他親口告訴薑葦達,對自己對薑葦達也許都好。薑海放下陳克庸的電話,他的表情非常冷淡。


    然後薑海積存力量,他撥打家裏的電話,是趙英子接的,她關切地詢問幾句,說葦達就在她身邊,她把電話給葦達聽。


    葦達:……


    薑海:……我今晚上去曉雪他們家,明天,明天我再過去收拾自己的東西……葦達:……


    薑海:股份轉讓,通過律師辦理吧,都麗的12%和梅絲的22%全部轉讓,沒任何附加條件。


    葦達:……


    薑海:那就這樣,有事再聯……


    葦達:我去公安局報案,你是不是恨不得把我千刀萬颳了?


    薑海:……我現在不想談那些事,咱們都別再……葦達:你不想談?!你不是就要跟我一刀兩段嗎?我這個老毒販子不是你爸,你很萬幸是不是?你趕緊去找陳克庸你們……薑海製止的語氣,低聲:爸!……


    薑海說著,頭靠在汽車椅子上:你愛說什麽隨你,反正你嘴裏沒好聽的話,不如以後再說……葦達也製止薑海的口氣,有些怒吼:我說話不好聽,至少我還說出來,你什麽也不說,都藏肚子裏?!


    薑海也語調升高:你讓我說什麽?向你道歉?給你賠罪?


    葦達:你不應該嗎?你不知道這對於我是什麽樣的羞辱?!!……如果你從我回國找你就告訴我,我不怨你!……薑海聽著電話,閉上眼睛,什麽都不說。


    葦達:薑海!你聽我說了嘛?


    薑海:聽著呢。


    葦達平靜些:好,那我告訴你我的想法,把股份都還給我,你馬上離開公司,但這件事我不想讓外人知道……薑海馬上回應:我絕不會說出去。


    葦達:不僅僅是不說出去,你也不用搬走,我也不會離開春南,咱們還是父子關係,你該做我兒子做我兒子,盡你給父親養老送終的責任!


    薑海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英子看著講電話的薑葦達,很意外。


    葦達:我不聽什麽賠禮道歉的話,你要真覺得對我有愧疚,你為我實實在在做點什麽!


    薑海:我做不到,掛了。


    薑海關了手機,扔到一邊,臉上表情是氣憤是痛苦……別墅內,薑葦達聽到對方的掛電話的聲音,然後慢慢放下手裏的電話。


    英子完全不理解,也不相信的表情:你是真那麽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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