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宇說著,站起來,上樓,進臥室。


    曉雪躺在沙發裏。


    旭東和薑海還是躺在那間屋子了,依然肩並肩,屋內依然有其他人,好像都已經熟睡,旭東和薑海誰也沒有入睡。


    旭東: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的意思不是說你和那些吸毒的一樣。


    薑海:明天你幫我想辦法跟那個大貴說兩句話……旭東吃驚,扭頭看著薑海。


    薑海:我想告訴他,可以找良哥幫忙,讓良哥找我爸幫咱們逃到國外。


    旭東:老楊不是答應考慮嘛?


    薑海:看他今天晚上對我的態度,他不會考慮,他不信我。


    旭東轉過身,目光明亮:哥……


    薑海繼續:良哥一定會幫忙,不能這麽傻躲著……睡覺吧。


    沉默。


    旭東:我今天應該一直陪你,可我真怕看你太頹廢。


    薑海閉著眼睛沒有回應。


    旭東:毒癮是你心理越依賴它就越擺脫不了,能忍的時候盡量忍,實在不行再……薑海那邊無聲無息。


    旭東:我發覺你冷起來讓人不寒而慄。


    還是沉默。


    旭東:你不能自報自棄的……


    薑海開口,打斷,非常低沉:你讓我睡一會兒,別說話……旭東頓時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他在一團漆黑中努力想看清身邊的薑海。其實注she過之後,薑海一直看起來恍恍惚惚,昏昏欲睡的表情,旭東感覺得到薑海此刻非常清醒,根本無法入睡。


    旭東曾經想像他可以為薑海做任何付出,他此時也是全心全意為他擔心,想幫他,可旭東忽然間感到他們離得遠了,他想握住薑海的手,或者再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甚至抱一抱他……旭東開始自責,他想對薑海表白自己的想法,但他克製了。


    過了很久,薑海悄悄地靠牆坐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旭東也坐起來,他摟住薑海的肩膀,薑海沒躲避,可也沒靠住旭東。再過了一陣,旭東加大手臂的力度,他似乎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送到薑海體內。


    盡管薑海一直沒有靠在旭東身上,可他一直被旭東摟住肩頭,兩個坐了大半宿。


    210、


    薑葦達在薑海沒找到之前就被允許回家,但被看管。


    張旭珍、陳克庸打來電話,說找不到薑海,英子幫忙解釋說薑海工作非常忙,他下加工廠,有的在山區,可能信號不好。薑葦達回家後一直不睡覺,經常在別墅裏走來走去。被放回來之前,有個姓薛的警察,他一直逼問薑葦達和趙英子,想知道他們與薑海有什麽血海深仇,因為薑海曾經流露過說梅絲不是他的。然後警察講了薑海答應做臥底,決定進監獄,甚至對於這件事,要求警方將對梅絲的影響降到最低。


    葦達坐下來,然後眼見天色漸漸轉亮,太陽升起,他心裏堅定默念:薑海也必定看見天亮了,他不會死……旭東陪薑海坐了半宿,然後薑海挪開旭東的手臂,躺下來睡覺。再醒來時,旭東看著薑海,薑海迅速看一眼旭東,然後對別人說他要出去,想到院子裏呆一會兒。


    在院子裏,有人過來跟薑海和旭東聊天,薑海非常的沉默,幾乎是不太答理別人,也沒有和旭東說話,甚至沒看看旭東。有個小子過來挑釁地撞了薑海一下,笑問薑總裁是擺酷還是害羞。旭東應付著別人,觀察薑海,他發現在這些人裏,他們對於吸毒,甚至對於同性戀和警察倒沒很多憎惡,但對於"總裁、富豪、薑少"卻似乎滿腔仇恨。


    薑海對挑釁的人既沒有對抗,也沒有顯得退縮,他看看對方,還是沉默。


    老楊過來,薑海立刻開口:你趕緊問問張宏宇,梅絲是不是已經被警察封了,我家裏人怎麽樣。


    老楊:他都已經躲到外地了,他哪兒知道去。


    薑海:他躲外地,讓咱們在這裏等死?警察截那麽多毒品,他們又不是傻子,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會被發現!?


    眾人都聽著,他們看看薑海,看看老楊。


    老楊不說話。


    以後多數人進屋子,薑海坐在了地上。旭東看著薑海,他想讓他也進屋,外麵天很陰沉,好像要下雨。薑海看了旭東一眼,然後立刻避開目光,看看這個小工廠的四周圍牆,好像是個監獄。


    旭東內心刺痛,他隻能自己回屋,並尋找和大貴單獨說話的機會。


    曉雪從一大早,就察言觀色地注意著張宏宇,可直到上午10點,宏宇也沒提薑海。曉雪再也沉不住氣,她問宏宇,宏宇看看曉雪,非常平靜回答:如果他已經死了,你想怎麽辦?


    曉雪表情僵住,半天才回應:不可能……


    張宏宇站起身,邊說:你還是想想吧,你是跟我走還是……曉雪低聲,平靜問:你真把他殺了?讓我看屍體……宏宇:看完了呢?


    曉雪眼也不眨地:看不見我就不信薑海死了,要是真死了……曉雪說著,完全下意識地,怪異地笑了一下,沒說話。


    宏宇看著如此表現的曉雪:……我看情況,也許薑海會給你打電話。


    曉雪:不是說薑海不接我電話嗎?


    宏宇一怔,然後笑笑:咱們認識這麽長時間,你對我一點好感都沒有?


    曉雪看著張宏宇,她沒有回答……


    旭東找到個機會,讓疤臉到關押他們的屋子裏和薑海單獨說了一會兒話。


    薑海:你信得過老楊,還是信得過良哥?你覺得他們誰靠得住?


    疤臉看著薑海沒回答。


    薑海:如果張宏宇真想讓咱們逃命,大家就分開了各自跑各自的。你現在問老楊,他能不能同意你們哪個離開這裏。


    疤臉:他怕萬一哪個被抓……


    薑海:這麽多人窩在這裏就不被抓?這裏也不是世外桃源……疤臉:你覺得老楊他們什麽意思?


    薑海:目前肯定是向我報私仇,讓我吸毒害我,以後我也不知道他還想怎麽著,反正不是為了大家想。


    疤臉想想:就算告訴他們,良哥能幫忙?


    薑海:不試試怎麽知道。


    叫大貴的似乎被薑海說服了。


    旭東一直一旁聽著,他又不禁想起他工作過的梅絲貿易二部,想起那個梅絲集團總經理薑海……旭東發現薑海現在幾乎不去看他,他在迴避自己,甚至迴避自己的目光。旭東內心疑惑也焦急,他看薑海對老楊對大貴說的那番話,他感覺到薑海依然堅韌,依然是他佩服喜歡的哥,但他迴避自己,他幾乎不對其他人不對自己說一個字,旭東感覺薑海好像被擊垮,變得怯懦而脆弱。


    吃午飯的時候,旭東對薑海玩笑:你是不是怕喜歡上我,所以突然看都不敢看我?


    薑海迅速看旭東一眼,繼續吃飯。


    旭東依然笑:還是因為昨天我說的話不高興?不知道你還這麽小心眼呢。


    薑海這次看也沒看旭東,依然吃東西。


    旭東不禁嚴肅起來:你能不能不這樣!上大學的時候專門有幾堂課講毒品,它能把一個人的性情都扭曲了,變得不盡人情,甚至沒羞恥廉恥……薑海突然扔下手裏的食物,他要走出房間。


    有人攔住薑海,薑海努力克製自己,沒有與對方爭辯,他坐在門口的牆角處。


    旭東又走過來,他把食物拿過來遞給薑海:連飯也不吃了?


    薑海似乎已經控製了自己的情緒,他什麽話都沒說,接過旭東手裏的包子。


    旭東坐下來,低聲:……哥我希望你能振作點,勇敢點……薑海吞咽包子,然後薑海開始有一點慌亂,反癮的樣。


    旭東馬上注意到:又?!……


    旭東無奈嘆氣:忍著點,挺得時間長點……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是心理依賴……薑海急促低吼:你他媽逼給我出去……


    旭東看了薑海一眼,然後回到原來的地方,躺下,不去理會薑海。


    旭東心裏很沮喪,他甚至感覺到,那個他喜歡、佩服的薑海,他心中的那個哥已經越來越模糊了。不過旭東也樂觀地發現,他無法自拔的感情,越來越理智,從昨天薑海在沒有癮的情況下,不聽自己的勸阻吸毒煙開始,直到現在,旭東清醒了……旭東內心的痛楚,無法宣洩。


    薑海上了趟廁所,然後就靠牆坐在房子外麵,他呼吸一口這大山裏的新鮮空氣,感覺輕鬆些。薑海不想進屋,他害怕和旭東在一起,從昨天自己吸了毒煙後,薑海就一直在旭東的言語裏,他的目光裏感覺到輕蔑。起初旭東的那種蔑視讓薑海想起了上中學時的曉雪,薑海很刺痛,更自卑,越發要躲避,可在剛才旭東的話語裏,薑海感覺癮上來了,他很想抽菸,哪怕再來一針……薑海坐在地上在想張宏宇為什麽不現在就把他扔池子了,如對傑瑞那樣不自己也活著燒死,思考這些,薑海並不感覺恐懼。然後他又想到旭東,薑海恍惚,旭東作為一個渾身洋溢著正統,除暴,對醜惡蔑視的警察形像非常清晰;旭東喜歡自己,信任自己,他們之間的種種,甚至薑海自己產生些對旭東的特別感情也很清晰,兩種清晰碰撞在一起,盡管薑海身體並不痛苦,可他隻象吸一根煙……薑海不動聲色地開始用手狠砸身後的磚牆,直到薑海累得砸不動了,他看看自己的手,已經五彩繽紛,也感覺到好像有些疼……薑海順著牆躺在了地上,他看見了天空。早晨陰沉的天空依然厚重的浮雲飄動,薑海看著看著……他想起了冬冬……在曉雪家吃飯,冬冬在飯桌前大聲說:爸爸什麽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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