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進來:薑總,市場部主任和盧經理已經來了。


    薑海對秘書:馬上走。


    薑海站起來對金:我現在去商貿中心,你去忙吧。


    金也連忙站起來:我現在就安排人去海關那邊。


    沈曉雪坐在南春建築公司的經理辦公室內,將修改好的合同再重新看一遍,然後拿著合同和另外一份圖樣來到外間,她先將合同給一個員工,然後走到一位男士辦公桌前,將圖樣給他:這麽設計客戶肯定不答應,成本太高了,而且對填充材料的要求也很嚴格……曉雪說著看看手錶:快五點了。那麻煩你了張工,再完善完善。


    曉雪安排完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撥打電話,露出笑容:還忙呢?今晚準點回家吧?想吃什麽?……那天你說想喝小米粥,還想不想了?我接冬冬順路去超市買點小米。


    薑海:你別去接冬冬,今天下午我去商貿中心,很多路上下的雨水已經結冰,幼兒園那邊的路現在肯定成溜冰場了。


    曉雪:這是什麽天啊,才剛11月份。


    薑海:他們說明天氣溫就回升,你直接回家,哪兒也別去,一定慢慢開,我十分鍾後去接冬冬。我這有別人等著。


    曉雪:嘿,我問你晚上……


    薑海那邊已經掛了電話。沈曉雪看著電話聽筒,先是瞪了電話一眼,然後深深嘆氣,若有所思。


    曉雪第一次見薑海和他母親是在她自己的家,因為曉雪父親和陳克庸曾經同是天大的大學同學,大二那年文革便開始,以後又同去南春西郊的農場,所以兩家一直有來往。他們初中時薑海和自己上一個學校,一個年紀,但不同班,等高中時,薑海考上市重點,自己隻上了一個區重點學校。


    沈曉雪相信自己的記憶不會錯,盡管那時的自己,隻顧著沉湎於男生仰慕目光中,但薑海也和那些男生一樣,總是偷偷地看自己,唯一不同的是,薑海好像從來沒跟自己對視過,隻要自己一看他,薑海就移開目光,甚至躲避自己,這也難怪,自己那時根本不屑注意薑海,甚至對沉默寡語,麵部少有表情的薑海有種反感和輕蔑。


    薑海高三時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震驚的事,他是那年那所重點高中裏唯一的一個報名參軍的高三學生,而他的高考模擬成績在全市排名第九。


    曉雪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薑海退伍回來後就對自己再也提不起興趣,而自己卻好像重邪了一樣,越來越對薑海著迷。曉雪曾經設想過很多原因,找了很多自己的缺點毛病,特別是當她知道薑海,梅竹以及安憶的事情後,曉雪戲謔地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老了,和薑海同歲,隻比他小四個月?是不是第一年高考落榜,復讀一年上的自費大學,而梅竹比自己更聰明?她甚至懷疑自己不夠清瘦,不夠高挑。


    他們結婚後,就這些疑問沈曉雪曾經在薑海那裏尋找過答案,可薑海從來沒有回答過她,他最多是笑笑。


    沈曉雪這麽回憶著,開始思維不受理姓控製地胡思亂想起來,自己雖然是南春建築公司經理,可那是因為父親將這個小公司交給自己,而連公司裏的職員都知道,沈曉雪經理上班經營公司是票友,是業餘愛好。這比起事業心、進取心十足的梅竹,薑海一定更喜歡梅竹那樣的人……想到這裏,曉雪露出一絲自嘲,無奈的冷笑。她的理姓又頓時恢復,她知道無論是自己,還是梅竹,特別是薑海,都是頭腦清醒的聰明人。


    沈曉雪再次問自己:究竟看上薑海什麽了?


    6、


    沈安憶雖然隻比薑海小兩歲,但從外表上看顯得年輕許多。他姿態悠閑地靠坐在辦公桌後的旋轉皮椅中,衣著、髮式都顯得隨意中流露出前衛和青春,看上去陽光,透著帥氣。


    梅竹坐在對麵,臉上流露出不滿地情緒,很無奈的:渡假村給客人安排的娛樂節目,完全可以到外麵請人演出。如果我們自己做,花費多出幾倍,可最後不過是在渡假村的露天舞台上半個鍾頭的表演,又不是在大劇院。我們追求的是事半功倍,不是事倍功半。


    安憶庸懶地,看梅竹一眼,不說話。


    梅竹雖然不滿、但依然克製,耐心:安憶,我知道你想自己做節目,可那不是你這個集團老闆應該忙的事。


    安憶嘲笑的:那你說我應該忙什麽?


    梅竹打依然溫和:渡假村那邊你不是想做大嗎?找投資啊。而且現在酒店雖然有五成開房率,可遠遠不夠,在南春舉辦的國籍大型會議,至少要20%在咱們都麗酒店……安憶:……那是營銷公關部負責……


    梅竹忍不住怨氣的,但依然和顏悅色:他們隻是具體辦事的,所有的關係都需要我們來鋪墊……安憶,對公司多一點責任心,為公司想……安憶打斷:你別跟我提責任心!你這個總經理是幹什麽的?為公司想?!你為公司想嗎?你要是為公司想也不會把金經理那樣的人辭退……梅竹吃驚地,凝視安憶,滿臉委屈的表情:怎麽是我辭退他?是他自己要走。我從到酒店,沒開過一個員工……安憶看著梅竹,頓時有些習慣姓的憐惜,但依然嘴上不饒的:別老說什麽沒開過一個員工,這話在酒店裏吆買人心管用,跟我說沒用。是,你從不開人,你想讓誰走就找人擠兌他,誰能不走……梅竹已經紅了眼圈,但語氣還是溫和的:你這麽說話太過分了……安憶有些歉意的表情,不再爭辯。


    梅竹用冷靜,理智的語氣:我們既然幫爸管理公司,就該盡力最到最好,應該以公司的利益為重,不能感情用事,這樣才不辜負爸的信任……安憶又忍不住嘲笑的:你演電影背台詞呢?!我爸信任你還是信任我?可笑……這公司是咱搶過來的……梅竹終於惱火,瞪大眼睛:誰要搶這公司?我不稀罕!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當什麽總經理……安憶:你是不想要這公司,可也是你跟張旭珍跟奶奶說懷疑薑海有意讓公司古票下跌,然後趁機做手腳……梅竹打斷:你為什麽總喜歡翻舊帳?我解釋過多少遍了,當時我有些誤會,我也覺得非常對不起薑海哥,我心裏比你更難受,可我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安憶煩躁的:行了行了,你們都是為了我,你們各個都很大公無私……我也看透了,誰臉皮厚誰心黑,誰就撈甜頭……梅竹再次瞪大眼睛:你說誰呢?


    安憶:我說我自己!不厚著臉皮不心黑咱倆能結婚嘛。


    梅竹吃驚,幾乎流淚:……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後悔跟我結婚了?


    安憶頓時反駁:瞎說什麽呀……咱們別吵了,你不煩啊?……梅竹痛苦地,看了安憶一眼,然後站起來,轉身出門。


    梅竹邊走,邊眼圈發紅,她拿出手機,撥通,哀婉的語氣:薑海哥,是我……沒事……就是心情特別不好,請我喝點什麽吧……隨便去哪兒都可以。對了,不是一直說趁拆遷之前咱們回海平鎮彩繪坊看看嗎,那好吧,等你忙完了你再給我打電話。


    梅竹關上電話,感覺心情似乎比剛才好了很多。


    梅竹三年前跟陳安憶結婚後不久,就在永安小區為父母買了一套兩臥兩廳的樓房,隨後兩個哥哥也相繼在外麵租房買房,全家算徹底搬出彩繪坊那間曾經擠過五口之家當小房。


    梅竹其實對彩繪坊沒有什麽特別惡感或者好感,她現在隻是想到彩繪坊那筆拆遷費應該讓父母拿著,爸媽卻說兩個哥哥買房都是銀行貸款,這個錢應該支援他們。梅竹氣不過。安憶勸她:你又不想要那筆錢,生那閑氣幹什麽。薑海勸她:對於叔叔阿姨來說,這錢讓梅鋼,梅鐵派上用場比他們拿在手裏更高興,讓父母高興才是真正孝順。


    梅竹知道薑海對彩繪坊有某種特別的感情,梅竹自認為完全能理解薑海的這種情愫,那裏有薑海父母離婚前完整家庭的童年,有和自己兩小無猜的回憶,以及十一年後兩人再次相逢的種種。


    不過當梅竹認識安憶後,吃驚地知道薑海從來不跟陳家任何人說起彩繪坊,更從不提起他的父親薑葦達,所以安憶曾對梅竹說,薑海能跟繼父關係這麽好,能跟自己關係這麽好,也對奶奶、甚至對張旭珍一直很客氣友好,因為他根本就是孤兒心態,他需要認親。


    梅竹胡思亂想著,已經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出神,她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全是因為安憶。梅竹對安憶越來越不滿,可這些不滿除了對薑海能說些他們工作上的矛盾,無法對其他任何人講。她曾跟二哥梅鐵說了幾句,梅鐵罵道:那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嫁高郎不嫁高房,這點道理都不懂,你活該。


    梅竹從沒有後悔過和安憶結婚,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理由不做這樣的選擇。從第一次通過薑海見到安憶,梅竹就被看著年輕,帥氣,笑容可掬的安憶吸引,在安憶身上,梅竹感受到一種誘人的開朗、自信和霸道的氣息。以後安憶的熱情,安憶對自己的癡情讓梅竹一度感覺自己被一道金色的陽光照耀,她相信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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