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然,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


    這是楚河第一次叫了謝然的全名,從前他都是謹記自己的身份,態度也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謝然還想要說些什麽,卻被楚河抬手製止了。


    “謝然,人生的選擇有千萬種,選擇的路隻是一種途徑和方式。尋求自己內心的聲音,探索自己人生的意義,這才是我想要追求的。


    哪怕我換了身份和姓名,可我終究還是那個我。


    你隻要吃好、喝好、睡好,然後愜意地待在家裏等我回來就好。”


    謝然懂了,這大概就是鄭雲當年看領導人時的無奈吧,他們有自己的大局觀,不像自己是個妥妥的生意人,格局始終還是太小了。


    “好,我就在這裏等你回來,等你回來給我剝蝦、剔雞骨、挑魚刺。”


    楚河的眼淚在他不知不覺的時候就跑了出來,毫無預兆,讓人措手不及。


    謝然上前用手抹掉:“別讓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影響到你,要上去跟他告個別麽?或者有什麽話讓我轉告的也行。”


    謝然相信楚河,他說會回來,那就一定會回來。


    掃了眼樓梯轉角處的衣角,楚河搖了搖頭:“不用了,也許明天他起床的時候,我已經坐在樓下吃早飯了。”


    話音未落,楚河已經轉身往外走了。


    雷畢害怕被波及,立馬悄悄跟上,隻留下武暄站在原地看著謝然。


    “你喜歡他是麽?甚至願意為了他豁出命去?那我呢?我們過去的一切算什麽?我這些年來做的這些又算什麽?你從來沒有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武暄都要被嫉妒和悲傷淹沒了,他等不到謝然的回答便離開了。


    與其說是離開,倒不如說是逃避,他害怕,害怕聽到自己最不想聽到的那個答案,害怕自己會瘋掉,會認可舍棄自己一條命也要代替楚河進去。


    他很想知道,如果自己死在了爆炸中,謝然會不會後悔。


    人都走了,謝然被留在了原地哭笑不得。


    “你為什麽不跟他解釋清楚呢,那個傻小子大概以為你是真的愛慘了楚河吧!”鄭雲聲音疲憊,還帶著些許顫音。


    “師傅,是我不想解釋麽?他也沒給我開口的機會啊!”


    “他會回來吧?”


    “嗯,讓吳媽他們起來做早飯吧,楚河很喜歡吃大盤雞,我們做好了等他,我還要回去研究奶糖的配方呢,我媽說好了要做出一款最特別的營養奶的。”


    ……


    兩個人誰也沒有看對方,都看著大門的方向,說著絲毫沒有關聯的對話。


    其實心裏都慌亂的很,他們都是楚河的家人,嘴上說著相信他,可心裏還是不可避免的擔心,畢竟那可是不普通的炸彈啊!


    車上,雷畢很有眼色的坐到了駕駛位。


    武暄上車後,他立馬開車,生怕這倆又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楚河,你說我最好的兄弟,曾經我們一起出生入死,在沒有遇到小然以前,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甚至超過了我的父母。


    可是我怎麽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這樣。


    你知道麽,我現在是真的後悔了,後悔當初放你們一起離開,後悔整整一年我才完成任務來到南市,後悔今天找你。


    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我就應該自己進去,我就……”


    “她不喜歡我,我們隻是家人。”


    說完這句話楚河就閉上了眼睛,沒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但是雷畢看到了他眼角滑落的眼淚,想來應該是在傷心吧!


    武暄還有很多抱怨的話沒有說出口,可是對方卻拒絕交流了。


    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也清楚楚河是要九死一生的,她現在說這些兒女情長有些過分了,他從前是絕對不會這樣的。


    車上很安靜,就這麽一路開到了軍事科研基地。


    士兵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圍在那裏,都躍躍欲試,他們沒有一個是怕死的,可是上級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車停下來,楚河也睜開了雙眼。


    他目光堅定、一片清明,仿佛剛剛的淚水隻是雷畢的幻覺。


    武暄不開口,就隻能雷畢來了,他讓人給楚河拿來了最好的防護裝備:“穿上吧兄弟,這可是我們花了大價錢從國外買來的,也許能幫得上忙。”


    楚河剛要動手,武暄先他一步。


    從他手裏接過裝備,就這樣一件一件地給他穿上,就好像從前一起執行任務時那樣。楚河要略高一些,低著頭看著他認真地做著每一個動作。


    “好了,一定要安全回來。”


    “武暄,等我回來就好!”


    同樣的話,剛剛給謝然說的時候更像是一種安慰,而此刻說給武暄的則是一種保證,他在告訴這個男人,他的決定是對的。


    曾經上演過無數次的場景,多年後又重現了。


    武暄吸了吸鼻子:“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等你回來得給我喝酒賠罪,至少一瓶小燒才行。”


    “好!”


    楚河就這麽義無反顧遞進去了,在他進入後武暄立刻下令,讓所有人後退兩公裏,到更安全的地方隨時等待救援。


    時間仿佛被放了慢動作,一分一秒都這麽難捱。


    五分鍾後,終於有了動靜。


    第一個老教授從裏麵走了出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第十五個人出來的時候告訴大家:


    “裏麵的人說讓你們準備好擔架,再後退兩公裏,等爆炸後過來接他。”


    武暄的心裏咯噔一下,難道這個炸彈真的沒辦法拆除麽?那楚河會不會給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避呢?


    在他愣神的功夫,雷畢早已經下達了後退的命令。


    擔架也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抬到最邊緣的地方,武暄讚賞地看著雷畢,然後跟著戰士們後退,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


    又過了大概五分鍾,轟隆一聲,硝煙四起。


    整個科研基地都被炸得震動了,房子也塌陷了一半。


    確認了沒有二次爆炸後,武暄帶頭第一時間衝過去,他害怕自己去晚了,楚河就沒有了生機。


    武暄徒手在坍塌的那一側挖,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


    “楚河,你要是敢出事看我怎麽收拾你,你出個聲啊,你到底在哪裏?”


    “你倒是回頭看看我啊!”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武暄的身後傳來,他愣住了,手裏的土塊隨即掉落,眼淚鼻涕一大把也顧不上,直接把那還需要別人攙扶才能站起來的人抱在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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