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鯉跟著哨兵們回到會客室,路上,虞鯉得知了他們的姓名,黑發藍眼的那名青年叫裴星禮,膚色深棕的那位叫封言。


    最近認識的人太多,虞鯉覺得自己腦容量快塞不下那麽多名字了!


    而且,虞鯉覺得裴星禮看著莫名眼熟,那股沒心沒肺的爽朗氣質,怎麽那麽像剛剛場上那條瘋狂搖尾巴的哈士奇?


    ……哈士奇,不對,裴星禮突然提出抱她的請求之後,便被封言賞了記無情鐵拳,之後他便走在虞鯉身側,將虞鯉和自己隊友的距離隔開,任由裴星禮可憐巴巴地綴在隊伍後方。


    “向導小姐,請不要在意星禮剛剛的話。”


    到達會客室門前,封言再次對她道歉,視線冷冷掃過隊伍最末的身影,“他說話偶爾會不帶腦子,但絕沒有惡意。”


    “沒關係,我不在意。”


    虞鯉剛才是嚇了一跳,不過想到對方精神體是哈士奇,她頓時理解了。


    精神體是覺醒者的思維具象化,彼此或多或少會有相似的特質,她完全可以把對方當成人形大狗一樣看待。


    這樣一想,封言哨兵的精神體也是狗狗呢……看上去是嚴肅的類型,不知道會是什麽?


    與對方告別後,虞鯉進入會客室,大約十幾分鍾後,她終於見到了沃因希。


    他仍身穿軍裝,冷淡的冰藍眸與銀發,示意虞鯉坐下之後,他坐在她麵前,審視她片刻,道:“從明日八點起,每日來陸戰部訓練場報道,你的行程安排上是否有不便?”


    虞鯉有些緊張地回應:“我都可以的,隊長!”


    他頷首:“隊伍內從未匹配過治愈型向導。有什麽需求和問題及時提出,你可以在訓練場找個位置進行自己的學習,我會令他們少去打擾你。”


    虞鯉小雞啄米點頭,一一答應下來。


    就像是一對初次合作的上司與下屬那樣,他們之間的談話頗有種疏離的公事公辦感;


    甚至因為狼王頗有壓製感的氣勢和體型,虞鯉明明坐在與他的安全範圍之外,卻仿佛籠罩在他高大體型的陰影之中,不由得稍稍感到心驚。


    空氣短暫凝結,沃因希神情平靜地注視向她。


    虞鯉悄悄地深吸一口氣,胸肺中仿佛凝結碎冰,少女眼睫微顫,看到沃因希闔眸,軍服披風從寬闊的肩旁墜下。


    他對她抬起手臂,示意她來到身側。


    “沃因希……隊長”


    虞鯉鼓起勇氣,站起身,短短的幾步距離走得她小腿發軟,她以為沃因希伸手的意圖同之前的亞瑟哨兵一樣,是想用握手表達建立友好關係的訊號。


    但當她纖白的指尖落進對方的掌心時,卻被男性如捕獲野兔般,寬大的手掌不露一絲縫隙地包裹向她,沉穩厚重,粗繭的質感磨得她發痛。


    “你是第一次加入哨兵隊伍,我不知是否有人教過你。”


    不同於她變得慌亂濕潤的目光,男性哨兵的冰藍眸充斥著戰士的清明與冷冽,察覺到她似是有些無法站立,沃因希手掌不逾矩地虛放在她腰後,既像幫扶,又像掌控。


    他道:“你需要令我們服從,通過你們向導的方式。”


    “隊、隊長,”虞鯉呼吸更困難了,急切地打斷他,“我是治愈型,與攻擊傾向的向導不一樣……我需要和全隊精神鏈接,但我的精神力又比較低。”


    攻擊型向導攻陷哨兵隊長的精神屏障,便可以操控整支隊伍作戰,治愈型向導更像是傳統定位裏的醫師,更擅長針對哨兵的治療與淨化,並沒有那樣強勁的精神力。


    按理說,治愈型向導發起精神鏈接便可以綁定小隊,及時感知隊員們的狀況,但可悲的是,虞鯉隻有c級,完全做不到同整支隊伍建立鏈接。


    剩下的惟有一種辦法——


    “告訴我該怎麽做。”沃因希低眸,沉靜將她的神情收在眼底,詢問,“需要我與你進行精神結合,還是肉/體?”


    他掌心收攏力道,令無法站立的她暫時靠坐在他的懷中。


    虞鯉側開臉頰,頸後沁出汗水,微微喘息著。


    ……與哨兵隊長雙向結合,便能共享對方的精神力。


    治愈型和攻擊型向導入隊方式不同,她是通過匹配進隊,代表她本就適合和沃因希成為正式伴侶,但是、這種事情現在做不行啊!她根本就沒做好準備。


    “您聽我說,隊長,”虞鯉閉了閉眼,說,“暫時不用通過這種方式,請再給我一些時間。”


    她頂著狼王的目光,手指蜷縮,像是抗拒被吸的小貓咪一樣推了推他的肩膀。


    “……我會努力提升精神力的。”虞鯉小聲地說,“您還有什麽任務要給我嗎?”


    沉寂數秒,他鼻息間微歎。


    虞鯉的心又提了起來。


    “什麽也不用做,”沃因希手掌替她整理了下頰邊汗濕的發絲,“歇息片刻,稍後再離去吧。”


    ……


    虞鯉渾身無力地從隊長懷裏離開是十五分鍾後的事。


    道別前,沃因希在她身前站起,超過兩米的身高如同霜峰般給人以壓迫感,她仰頭看去,悚然一驚,頓時覺得剛剛隊長和她談起的話題更恐怖了。


    這絕對不行的,不合適……!


    話說,匹配數據不是根據身體各方麵相合度決定的嗎?她隻有一米六五,是如何和兩米一的狼王匹配上的啊?!


    沃因希看她神情已經恢複過來,大掌壓了一下少女的發頂:“明日及時來報道,另外,還有一項安排要告知你。”


    虞鯉疑惑:“您請說?”


    “你剛進隊伍,需要適應的時間,”沃因希垂眸看她,“但一周後,白塔有三隊聯賽的野外實戰演練安排,參與者分別為空戰隊、陸戰犬科組,以及以撒帶領的隊伍。”


    虞鯉:!


    什麽,可她才剛邁進哨向新世界的大門啊??連本隊隊員都沒認識完!


    虞鯉略顯猶疑地指了指自己:“隊長,我也要隨隊上演練場嗎?”


    “你已經是隊伍的一員。”


    沃因希沉聲道:“不用焦慮,也不強求你做出實績,演練開始後,隊伍會全程跟隨在你身側。


    但野外實戰中或會發生意外,這一周,至少你應提升些自保的能力。”


    ……


    虞鯉確定了,這月薪十萬是真的拿得燙手!


    她單知道白塔時常舉行各種實戰演練和比賽,畢竟這是有異種和汙染區的世界,戰士們身為人類最重要的防線,絕不能鬆懈。


    ……但她沒想到,幾天前還拿著兩千五工資的自己剛換了新工作,就立刻要上野外演練場極限求生!


    虞鯉垂頭喪氣,隻希望實戰時他們打起來就好,別有人注意到自己。


    第二天,她如約來到陸戰部訓練場,早晨八點,犬科組的訓練已經開始兩個小時,虞鯉悄悄從後門溜進訓練場,挑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哨兵們身穿訓練背心,站姿筆挺,背影修長挺拔,犬類精神體端坐在這隊軍人身側,散發出冷肅凜然的氣質;


    有幾名距離較近的哨兵發現了虞鯉,像是審視狼群裏混進的小幼崽那樣,鋒利的眉眼默不作聲地打量著她。


    虞鯉僵硬低頭,裝作很忙地打開光腦學習。


    沃因希說今天讓她來報道,那昨天就應該通知了隊員,隊伍內匹配到了向導的事——


    融入新環境總是困難的,既然沃因希說會囑咐哨兵們少來打擾她,那她就專注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不用太在意。


    “你好呀,你真的來啦,向導小姐!”


    哨兵們結束一階段的訓練,原地恢複和修整,虞鯉驚訝抬頭,看到麵前出現一位熟悉的青年麵容。


    他眉眼俊朗,藍眼睛彎起,訓練衫緊貼在腹肌前,露出的健壯肩臂掛著汗珠,像條熱情四射的大狗。


    “……你好,裴哨兵。”虞鯉被他精力充沛的軀體逼近,忍不住向後坐了坐。


    “早上好,昨天我就聽隊長說隊裏居然要來一名向導,那時我就猜會是你。”


    裴星禮雙手搭著膝蓋,在她身前半蹲下來,這是個不那麽有攻擊性的姿勢,他露出笑容問:“你累不累,餓了嗎?我那裏有運動飲料和一些吃的,都可以拿給你。”


    虞鯉:“呃,還好?”


    她回答著裴星禮的話,視線卻被他靴旁趴下來的哈士奇吸引,大狗湛藍色的眼珠緊盯向她,快樂地張嘴吐出舌頭,身後的尾巴甩出殘影。


    跟他身邊的主人一模一樣。


    ……好像看到了兩隻哈士奇,不確定,再看看。


    “好吧,你等下我。”


    裴星禮來去匆匆,打了個響指便起身,哈士奇不舍地“汪嗚”一聲,扭頭跟著他主人飛奔回去。


    虞鯉震驚地看著他前後不過十幾秒就提了一兜零食和飲料跑回來,遞給自己。


    “給你,向導小姐,”他說,“不喜歡吃也沒關係,放在這裏或是扔了,怎麽樣都行。”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藍眸熠熠發亮。


    “裴星禮。”


    虞鯉一怔,聽到人形哈士奇身後傳來一道熟悉溫和的聲音。


    “違反紀律,私自離隊,訓練開始前加罰二十圈。”


    “明白,亞瑟副隊!”


    裴星禮立刻站直,行了個軍禮。


    轉身離開前,他低頭看了一眼虞鯉,沒忍住又道:“你真的好小啊,好可愛。”


    裴星禮笑著俯身,略微張開雙臂,禮貌熱情地詢問:“我能抱一下你嗎,向導小姐?”


    虞鯉:……?!又來??


    他大約有一米九的身高,身上還帶著運動後略薄的汗意,虞鯉像團怕生的水母將自己縮起來,快速搖了搖頭。


    亞瑟無奈地停頓,在他身後道:“裴星禮,處罰更改到五十圈。”


    “收到,亞瑟副隊!”裴星禮中氣十足地應下,這次他沒再拖延。


    “學習不用太辛苦,向導小姐。”他開朗地對她招了招手,“下次見!”


    裴星禮跑步離開後,虞鯉鬆了口氣,對亞瑟道:“謝謝了,亞瑟副隊。”


    “沒關係,虞向導,事實上昨天隊長便已經囑咐過全隊,若無要事,不必來打擾您。”


    “裴星禮是個意外,我已經對他做出處罰,不過虞向導,您的脾氣可以學著強硬一些。”


    亞瑟笑笑,在她身邊的座位坐下,姿態有禮而隨和。


    虞鯉裙擺邊蹭過毛茸茸的觸感,她敏/感地繃緊小腿,發覺是亞瑟的精神體——那隻溫順的金毛犬在她身邊蹲下,對她親昵地搖擺著尾巴時,她放心地伸手,揉揉狗頭。


    金毛蹭著她的手腕,從鼻腔裏發出細細的嗚聲。


    亞瑟眼眸垂下,握住覆蓋著指套的指節。


    他停了片刻,才輕聲歎道:“我想,您沒必要對他們展露那麽溫柔的態度,不然即使有軍令,他們仍會控製不住本能地來親近你。”


    虞鯉尷尬地說:“沒有很溫柔……隻是他剛才太熱情,我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如果隻裴星禮一個就算了,偏偏他身邊還有條傻兮兮的哈士奇,天知道她身為毛茸控,有多難拒絕一隻會對你搖尾巴的小狗!


    亞瑟再次無言。


    “唔、別這樣舔。”金毛黏在她身邊撒嬌,粗糙的舌頭沿著著她細嫩的指側輕舔一下,虞鯉被弄得發癢,想收回手,卻又被大狗祈求的眼神看得心軟。


    她隻好將手指遞給它:“給你吧,別咬到我哦,出血了會痛。”


    金發哨兵微微闔眸,片刻後站起身,平複了一下氣息。


    “虞向導,”他緩了緩,道,“失禮,那麽我就回去繼續帶隊訓練了,如有什麽問題,您隨時找我。”


    “好的,謝謝了,亞瑟副隊。”


    虞鯉抽出被含弄得濕漉漉的指尖,笑道:“之前那件事還沒對您認真表達過感謝,有空我請您吃飯,以後也請您多多指教。”


    ……


    轉眼間,虞鯉每日到犬科組訓練場打卡已有三天。


    這三天裏,在狼王禁止隊員靠近她的軍令,以及虞鯉有意躲避之下;除了亞瑟,以及寧願每次都被罰跑也要來找她的裴星禮,她幾乎沒跟其他哨兵說過幾句話,連目光接觸都很少。


    虞鯉對現狀很滿意,打工就是要和同事少深交才會快樂——但偶爾,她會覺得有些奇怪。


    比如她常去的座位上在她第二天還沒到時,卻已經被放上了一堆小零食;


    再比如說在哨兵們訓練中途休息,雖然他們從不主動靠近她,但他們的精神體卻總會到她身側串門,貌似是被食物的香氣吸引過來的。


    這次虞鯉抬頭望去,發現是一隻雪白蓬鬆的棉花團子。


    等等、這可愛的表情,大狐狸般毛乎乎的毛量,以及全身上下雪白,隻有鼻頭和雙眼是黑色,像是露餡芝麻湯圓般的狗狗——


    是你,天使耶耶!


    薩摩耶搖晃著絨絨球一樣的尾巴,開心地將雙爪搭上她衣裙下的大腿。


    虞鯉忍不住擼了把狗頭,將一袋牛肉粒拆開,拿出兩三粒喂給它,耶耶光速炫完,然後瘋狂舔她的手心。


    虞鯉這兩天投喂各種熱情狗子,也被狗舔習慣了,精神體畢竟不是真的動物,虞鯉怕喂多零食不好,就笑著拿手指逗著耶耶玩。


    “您好,冒昧打擾您了,向導小姐。


    一位白發黑眸,氣質靦腆俊秀的哨兵來到她身前,有禮地對她致歉。


    “沒關係,這是哨兵先生您的精神體對吧?”虞鯉拍拍薩摩耶狗頭,“回去吧,跟你的主人去訓練。”


    薩摩耶對著她的手心舔舔舔,不搭理身後的哨兵。


    白發哨兵耳垂微紅,低眸看了一眼變成狼人模樣的耶耶,呼吸微窒,偏過眸去,像是感到不好意思。


    “……它的食物動力比較強,可能在您這裏聞到了肉幹的氣味,真的給您添麻煩了。”


    帶著自己的精神體離開時,他再次道歉。


    “沒關係啊,我也很喜歡它們一起玩。”虞鯉說,“薩摩耶很可愛,您別太在意,哨兵先生。”


    偶爾接待來串門的大狗,對虞鯉來說是甜蜜而非煩惱。


    但她的耐心僅限於真的狗,絕對不是某個不受她待見的紅毛狗男人。


    當這天下班,回宿舍的路上被以撒再次攔下時,虞鯉內心十分平靜,隱隱有些厭惡。


    “一身狗味,”以撒英挺的鼻尖埋進她頸間,手掌摟緊她的腰肢,嗤道,“真大方啊,你讓那群狗舔你了?”


    他攬著她到某條偏僻的走廊,白塔的監控死角,這裏沒人能看見他們。


    “……”虞鯉深深呼吸,隨後像之前一樣,毫不客氣地伸手抽了他一巴掌,以撒扯著嘴角,深深看著她笑起來,眉眼卻仍有陰沉。


    “讓我也試試,怎麽樣。”他將頭埋進少女的肩頸,犬牙抵進她細嫩的肌膚,嗓音幾乎溢出情熱的汗意,“嗯?我能比他們做得更好,小魚。”


    “別隨時隨地騷擾人了!”虞鯉掙紮起來,怒罵,“白塔真該把你管控起來,你這條變態狗!”


    “哈哈,無非是你更喜歡無害的小狗崽罷了。”


    以撒從胸膛發出笑聲,對她話語裏透露的厭惡不甚在意,等她掙紮到沒有力氣的時候,哨兵男性將她抱在懷裏,指腹一寸寸摩/挲過她的臉頰。


    “被電擊那麽多天,我那可憐的隊員終於醒了,小魚。”


    虞鯉發絲淩亂,眼睛睜圓,頓時看著他僵硬下來。


    “但我沒讓他過來見你,”以撒笑著說,俯身與她額頭相抵,“因為你現在名義上是狼王的妻子,他一旦來找你,事情將變得無法收場。”


    “……你怎麽對他說的?”


    他們不會那麽輕易放鬆對她的狩獵,虞鯉意識到。


    “要讓我說這個?那你得再獎勵我一次。”以撒笑眼看她道。


    虞鯉緊張的心情頓時被破壞,她憤怒地鹹魚甩尾,如他願給這變態來了一巴掌。


    “四天後,即將開始的野外演練,那是我們的主場。”


    以撒興奮地喘息一聲,瞳仁收縮,伸手抓牢她沒來得及收回的手腕,舌尖輕輕舔舐,神情迷醉般顯露出對她的戀慕與癡態:


    “我告訴他,等礙事的狗群不在了……那便證明狼王沒能力保護你,你就能成為屬於我們的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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