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白蕊姬將被摘下的水仙花碾碎,拿著絹子沾著那點點汁液。


    俗雲看著白蕊姬嘴角笑意不改,眉梢竟還帶著些許得意之色,終究還是沒忍住,有些為難地問:“主兒,您真的要這麽做嗎,如今您正盛寵眷顧,您不怕……”


    白蕊姬抬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雖然那笑意裏,除了即將的得手的喜悅,還多出了些許的諷刺。


    “我這輩子的榮華富貴都是主子給的,還怕舍不得這張臉?”


    養心殿裏,王欽著急忙慌的神色落入弘曆和琅嬅眼裏,兩人對視了一眼。


    “玫答應發生了什麽事?”琅嬅開口問他。


    王欽抬頭瞧著弘曆,弘曆卻不甚在意,仍低頭批著奏折。


    琅嬅低頭看了一眼弘曆,他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讓玫答應進來吧。”琅嬅對王欽道。


    殿外很快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白蕊姬戴著麵紗,一雙眼睛蓄著淚光,一下跪在了弘曆和琅嬅的麵前。


    “嬪妾給皇上和皇後娘娘請安,”白蕊姬哽咽著,“皇上,皇後娘娘,求你們為嬪妾做主。”


    弘曆蹙了蹙眉,抬起頭看著白蕊姬。


    “你這是怎麽了?”他問。


    琅嬅雖早已知道結果,但還是作出關切的樣子問她:“玫答應,你的臉這是?”


    白蕊姬閉了閉眼,將臉上的麵紗摘下來。從前嬌嫩白皙的臉龐竟紅腫起來,還斑駁著一些細密的傷口。


    弘曆頓時眉頭緊鎖,移開了視線。


    琅嬅後退了一步,十分震驚的樣子,她開口有些顫抖道:“玫答應,你的臉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王欽,快去請齊太醫。”


    白蕊姬一摘麵紗,就梨花帶雨地哭起來:“皇後娘娘,是有人存心要害嬪妾!”


    弘曆將折子放下,又揉了揉眉心,十分不想管的樣子。


    “你先起來,等太醫過來看是怎麽回事,去一旁坐著。”他朝白蕊姬說了一句。


    琅嬅走上去細細端詳著她的傷口,好似十分擔憂,還輕聲問她:“你這是用錯了什麽東西?前日不是還好好的?”


    話音剛落,齊汝就趕了過來,他先是問了一遍白蕊姬都用過什麽東西,又仔細瞧了瞧她的傷口,心下已明白了一點。


    “齊太醫,這是皇後娘娘賜給我們主兒的玉露香霜膏,主兒今兒一早就用了,誰知…誰知沒過多久主兒就喊疼,然後…然後就變成了這樣。”俗雲為難地朝弘曆叩首著。


    此話一出,弘曆當即將茶杯重重一放。


    琅嬅一副震驚惶恐的樣子,她轉頭,正對上弘曆看向她的眼神。


    但那眼神並非是憤怒不滿,而是疑惑和不解。


    “玫答應,那玉露香霜膏是本宮一直用著的,怎麽到了你臉上,就會出這樣的事?”琅嬅當即繼續作出毫不知情的樣子為自己分辯道。


    白蕊姬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琅嬅。


    “娘娘,嬪妾知道您不會這麽做,嬪妾早已有了懷疑的人。”


    “誰?”弘曆搶先開口。


    白蕊姬站起身,走前端正地跪在弘曆麵前,一字一句道:“皇上,是嫻妃娘娘毒害臣妾。”


    弘曆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齊汝趕緊開口道:“皇上,這玉露香霜膏中,被摻了水仙花的汁液。水仙花雖美,可汁液有毒,一旦觸及皮膚,便會紅腫瘙癢,和玫答應臉上的情況如出一轍啊。”


    弘曆想到自己賞下去的花,怒上心頭。不論事實如何,如今有人利用禦賜之物擾亂平靜,都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把嫻妃帶過來!”


    如懿還在宮裏和海蘭說話,趙允就來請她即刻到養心殿。


    “皇上找本宮何事?”如懿一時還極為高興,以為弘曆終於想起自己了。


    等到了養心殿,她一一望向殿內每個人的神情,她才意識到此事與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還是琅嬅先開了口,她皺眉盯著如懿:“嫻妃,看到玫答應臉上紅腫破損,你可有話要說?”


    如懿愣愣地聽著琅嬅的質問,又轉頭看向弘曆,可弘曆眼中的冰涼如利刃一般刺痛她的眼睛。


    “嫻妃娘娘,嬪妾知道,自嬪妾承寵以來,有的是人因為嫉妒想要害嬪妾,隻是嬪妾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你!”白蕊姬瞪著如懿,聲音尖銳地道。


    如懿張了張口,半天都不知道白蕊姬說的是什麽,隻支支吾吾地開口:“本宮,本宮害你什麽了?”


    “那日嬪妾好心邀您來永和宮賞花,你卻如此狠心地損失傷我的容顏。”白蕊姬摸著自己的臉,眼眶濕潤,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沒有給如懿再說話的機會,進一步道:“嬪妾這些日子以來,用了那麽多東西都沒有問題,偏偏那一日皇後娘娘賜的玉露香霜膏出了問題,嬪妾當時還遞去給您瞧,你接過去打量了好一會,今日一用,嬪妾的就成了這個樣子,你還說你沒有害我!”


    如懿瞪大了眼睛,像是根本反應不過來她的話。


    “嫻妃,”弘曆冷冷開口,“齊太醫說那裏頭被摻了水仙花的汁液,除了養心殿,如今宮中唯你二人有,朕想聽聽你對此有何解釋。”


    水仙花的,汁液?


    如懿眨了好幾下眼睛。


    琅嬅挑了挑眉,睨著如懿無比懵懂的樣子,心裏不禁冷笑。


    如懿啊如懿,沒想到這一世,你還是這麽愚昧無知。


    “玫答應,那日本宮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應該都看在眼裏。”如懿十分不解,歪了歪頭,看著白蕊姬,忍不住撅起嘴道,“你要是這樣汙蔑本宮,本宮不知道要說什麽。”


    幾人陷入一片沉寂。


    白蕊姬轉過身,朝著弘曆與琅嬅,咬著牙道:“皇上,皇後娘娘,那日是嬪妾第一次收皇後娘娘的東西,便想請嫻妃娘娘替嬪妾看看,嫻妃娘娘查驗之後,親口告訴嬪妾此膏沒有問題,若不是她做的,她又怎會不告訴嬪妾此膏被含有水仙花的汁液?”


    如懿往前走了一步,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也顧不得顏麵了,隻能有些慌亂地道:“玫答應,那日本宮是…是騙你的,本宮沒有用過玉露香霜膏,本宮隻是覺得,皇後娘娘所賜之物絕不可能有問題,這才和你說可以放心用。”


    如懿知道自己是對的,所以才敢這麽說,可在其他人耳朵聽著,就是如懿在強行為自己分辯,若沒用過直說便可,為何當時又要隱瞞?她這番話,換做他人,那是編都不敢編出來。


    “嫻妃,既然你沒用過,為何不與玫答應直說?你為何要如此遮遮掩掩?”琅嬅立時反問她。


    這要讓她怎麽說?如懿心想,難不成要她和一個答應說,琅嬅經常用的東西她沒用過?簡直是有失自己的體麵。


    “自然是因為,嫻妃娘娘往裏麵下了毒,巴不得嬪妾早日用吧。”白蕊姬冷哼一聲,“嫻妃娘娘,嬪妾實在是沒想到,你如此心狠手辣!”


    弘曆一直沒有說話,隻眯著眼睛在白蕊姬和如懿身上打量。


    “嫻妃,本宮可以給你一次證明清白的機會,你若真是清白的,想來也應當知道該怎麽說吧?”琅嬅沉下聲音。她上輩子就是太心急地想要除掉如懿,把慎刑司都說了出來,以致弘曆對自己疑心深重,這一次,她務必不可再犯。


    “皇後娘娘,”白蕊姬再次開口,“嬪妾有證據證明嫻妃娘娘害了嬪妾。打開嫻妃娘娘的香囊,裏麵就有她害我的憑證。”


    琅嬅先是看了一眼弘曆,見弘曆是打算全權交由自己來辦,她便轉頭吩咐素練。


    素練點了點頭,走上前看著如懿:“嫻妃娘娘,勞煩您。”


    如懿的手不斷地顫抖,她自知她已深陷沼澤。


    那香囊拆開之後,果然在裏麵看到了好幾片水仙花的花瓣。


    幾人臉色各有變化,隻是弘曆周遭的氣息逐漸有了些許的寒意,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動作。


    “這可是禦賜之物,嫻妃,你不會敢用禦賜之物,戕害嬪妃吧。”琅嬅的聲音不輕不重,但足以讓如懿驚懼。


    “皇上,臣妾……”如懿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她望著弘曆的眼睛,“臣妾百口莫辯,隻求你明察。”


    弘曆輕轉佛珠,冷笑了一聲。


    這點小事都說不明白,還敢開口向他提要求,如懿的膽子未免肥的過頭了。


    “百口莫辯,很好。”弘曆將持珠放下,冷淡開口,“嫻妃烏拉那拉氏,不成體統,毒害嬪妃,即日起,降為嬪位,禁足延禧宮,非詔不得出。”


    那語氣如此輕飄飄,仿佛在敘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可卻又如千斤重,壓的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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