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們離開之後,病人就過來就醫了。”


    斑馬回憶當時的對話。


    “嗯,我們見到了。”


    “病人是點名找我還是頭一遭。”


    她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麽。


    “你是優秀的神內大夫唄,年輕有為。”


    希望給予斑馬極高的評價。


    兩人在走廊裏輕聲交流。


    “很多有經驗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可比我強多了。”


    斑馬皺了皺眉,她可不會被希望這種小鬼的幾句誇獎就飄飄然。


    “做手術,老大夫體力支持不住吧。”


    希望覺得年輕醫生手術更可靠。


    “看他的片子並沒有覺得這次手術有難度,因為病灶一目了然。”


    “病人的狀態相對穩定。”


    斑馬描述著,她把手叉在白大褂裏麵,低頭看著地麵。


    “直到我們來到手術台前,打開他的顱頂才發現腫瘤沒有片子上的那麽大。”


    “每個都不大,但是數量很多的分布在一個區域裏。”


    希望聽得頭皮發麻,腦子癢癢又撓不到。


    “這些細節就別說了…”


    這台手術超出預期時間兩倍,斑馬說在術中她會像現在一樣盯著地板緩解壓力。


    記者大叔一度在鬼門關徘徊,因為年紀大了,這樣的手術對身體的要求也很苛刻。


    血壓,血氧飽和度這些基本生命體征的數值異常。


    麻醉時間過長對上年紀的人來說也是負擔。


    “如果是一個完整的大腫瘤,手術的風險和對腦的損傷會降低。”


    “分布散開的小腫瘤,反而會波及到其他的功能區。”


    斑馬之前作為主刀醫生沒有遇到過。


    “所以現在是最好的結果嗎?”


    希望聽不懂斑馬說得那些,直白地問。


    “我盡力做到最好了。”


    斑馬轉頭看向希望。


    “他…不能認字了嗎?”


    希望不敢聽到斑馬說出他意識到的答案。


    “目前來說是有失讀跡象的。”


    斑馬回頭往病房裏瞅了一眼。


    “………”


    “可…他是一名記者,有很多文字工作的。”


    蒼白殘酷的一句話從希望口中說出。


    每一個字結結實實地壓在了兩人的神經上。


    “………”


    兩人沉默不語,靠在牆邊。


    那位滿腔熱情投入在他事業上的中年男人,他以作為一名記者的身份為榮,以真實、準確、及時的傳播給普羅大眾為基準。


    他總是說這一天有好多事情根本忙不過來,卻又不知疲倦地忙前忙後,四處奔波去現場實地了解事件發展的來龍去脈,恨不得把所有事情一人扛在肩上。


    這些小事交給年輕人處理就好了,他說自己享受這樣的工作狀態能在自己熱愛的崗位上工作是件幸福的事。


    對於報道的內容,他會逐字逐句的推敲校對,以保證內容準確無誤地發布。


    新來的實習生經常犯些小錯誤,逃不過他的法眼。


    那些剛畢業的小孩兒,大多時候是不會虛心接受教育的,心氣兒高得很,一個老大叔有什麽資格指指點點。


    “事兒真多!”


    這是他們對大叔的稱呼。


    “我除了做這件事,不會做別的了。”


    施振鐸經常笑著對身邊的同事說,還會露出老煙槍才會有的黑色牙漬,頭頂稀疏的幾根頭發是歲月流逝的證明。


    一名普通的新聞工作者,卻是不普通的施振鐸。


    抽煙或許是引起他腦部病變的其中一個誘因。


    長年累月,不知疲憊地工作拖垮了他的身體。


    “今天才給他用手機的,一直保存在我這。”


    “術後都有恢複期,病情因人而異,會好起來的。”


    斑馬安慰希望的內心,同樣說給自己聽。


    “他的家人沒有來嗎?”


    這麽大的手術居然沒有家人守在身邊照顧,希望一股火堆在心頭。


    “病人目前獨居,有一子但是不常來往。”


    “術前家屬簽字是工作上的領導代簽的。”


    斑馬同樣氣憤,所以剛才一把搶過大叔的電話就準備發怒。


    想起來就會抓狂,醫者仁心,斑馬更是如此,呲出她的虎牙,表達不滿。


    “因為回家也是獨自一人,所以才把熱情全投入到工作中去,與其麵對空蕩蕩的房間,不如找點事做,衝淡深夜悄然而至的孤獨。”


    希望看著斑馬的眼睛濕潤了。


    斑馬把手摁在他一頭卷發上,不停地揉搓。


    “小鬼,別亂說這種戳人心窩的話。”


    她把頭扭到一邊,手在臉邊扇風,仰著頭,用指尖擦拭快要湧出的淚花,另一隻手把希望的頭摁低,不想被他看到脆弱的一麵,兩人的身高差剛剛好。


    希望沒有反抗,配合地低著頭,等待著斑馬。


    “去那邊給姐姐買杯熱茶。”


    斑馬抬手一隻想把希望暫時使喚走。


    希望心領神會,他抬起頭貼心的從口袋拿出濕巾遞給她。


    “哈…哈哈!”


    斑馬接過濕巾,希望卻捂著肚子大笑,因為在醫院裏他隻好忍著光張嘴不出聲。


    “笑什麽,這麽誇張。”


    “斑馬變熊貓啦~”


    淚眼婆娑的斑馬把眼妝哭花了,雖然隻是淡妝,但還挺明顯的一圈黑。


    本來還有點小感動的斑馬醫生將濕巾捏成團扔了過去。


    “誒嘿~”


    希望機敏地接住並向她炫耀。


    然後就近扔到拉進垃圾桶裏,去買熱茶。


    斑馬趁著這個間隙對著窗戶照了照,把眼妝擦幹淨。


    “喏…熱茶。”


    希望快去快回,捧著熱茶送到她手中。


    斑馬喝了一小口。


    “對了,通話記錄裏的備注很奇怪。”


    她想起先前希望打過的那次。


    “備注?對我的?”


    希望大致估計會是“尤同學”、“尤希望”、“都市蹬車俠”這種。


    提到奇怪,那第三個的可能性最大。


    “都市蹬車俠說的是你嗎?”


    斑馬覺得有點離譜,不知他們倆之間經曆了什麽。


    “哈…”


    希望沒承認也沒否定。


    “後麵還有繼續滾動出target locked…”


    斑馬拿出手機給希望看。


    希望在病房外的窗口向裏麵張望,禿頭大叔變成了光頭大叔。


    他的胸口規律地起伏看樣子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


    目標鎖定都市蹬車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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