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兒和蘇哲準備成婚的這段時間,嶽青菱沒事就躺在屋裏昏睡,直到他們成親的前夜,嶽青菱才下定了決心,約了蘇哲到竹林裏去。


    蘇哲本以為嶽青菱是專程來祝福自己的,沒想到嶽青菱卻道:“師兄,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


    蘇哲默了一瞬,點點頭。


    “那你為什麽還對我視而不見?”


    蘇哲表情一僵:“可是青菱,我喜歡的是靈兒啊。”


    “師兄,我就問你一句話,若蘇靈兒從未來過紫竹軒,你會不會選擇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蘇哲回答得很老實,“我隻知道我是真心喜歡靈兒,為了她我可以付出一切。”


    “付出生命也可以嗎?”嶽青菱嘴角劃過一絲譏諷。


    “當然。”蘇哲回答得幹脆,“因為沒有她,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意義了。”


    嶽青菱的臉像被一片陰霾慢慢遮住,她深呼吸了口氣,道:“師兄,你真以為你的愛像你說的那麽偉大嗎。”


    嶽青菱說著扯開了身上衣服的係帶,衣服往後一撩,就露出光溜的身子,除了一條底褲,她裏麵什麽都沒穿。


    蘇哲眼神突然凝固,而後失焦空白,他往後踉蹌了一步,他沒想到嶽青菱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


    “師兄,我知道你喜歡蘇靈兒,可我比蘇靈兒更喜歡你。”嶽青菱敞著衣襟走近蘇哲,“你看看我,我給你做妾也是可以的,蘇靈兒做大,我做小,這樣難道還不行嗎?”


    蘇哲的眼睛感到刺痛,他視線惶恐地避開嶽青菱:“青菱你別這樣,我不會娶妾的,這一生我隻娶蘇靈兒,我有她已足夠。”


    蘇哲逃也似的轉身邁步離開,被表情絕望的嶽青菱死死拉住衣袖:“師兄!你知不知道,你根本配不上蘇靈兒,你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合適的!”


    就在這時,嶽青菱聽到一聲驚叫,然後那驚叫聲不斷,一直綿延向紫竹軒的方向。嶽青菱的臉龐瞬間失去血色,因為她轉頭看見了蘇顯兒跑掉的背影。


    不知什麽時候,剛剛那一幕被蘇顯兒瞧了去,就蘇顯兒那個說話不轉彎的大嘴巴,她回去一嚷,豈不是整個紫竹軒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剛剛那羞恥的一幕!


    嶽青菱立即係好衣裳,追了過去,途中卻絆了一跤,爬起來後又絆了一跤,心裏萬分狼狽。


    蘇顯兒本來拿著一個竹籠去竹林裏裝螢火蟲,走著走著她就聽見了說話聲,循聲而去,她竟看見嶽青菱脫了衣裳麵對蘇哲,這可不得了。


    嶽青菱趕到紫竹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就連紫竹軒那十幾二十個守衛看嶽青菱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蘇靈兒相信蘇哲,這麽短的時間他也做不出什麽來,但她恨不得狠狠敲蘇顯兒的腦袋,這種事就算看見了也應該咽回肚子裏去。


    但蘇顯兒哪裏懂這些,把所見所聽一五一十嚷嚷開了。


    嶽青菱感覺周圍注視自己的眼神全都是火辣辣的,她在火辣辣的眼神中感覺自己已經被燒焦了,恨不得立刻化為飛灰,消失在這些人眼前。


    蘇靈兒大概懂了是怎麽一回事,反而過來安慰嶽青菱:“師姐,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嶽青菱忍不住一笑,笑容無比僵硬,她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費力地拔腿往竹樓上走。


    第二天蘇靈兒和蘇哲在紫竹軒成親,中午大家聚在一起熱鬧了一番,蘇靈兒就坐著花轎和蘇哲一起走了。


    每個人都參與著這份熱鬧和喜慶,隻有嶽青菱覺得自己是局外人,並且別人的幸福像羞辱一樣貼在自己臉上。


    臨行前,蘇靈兒給蘇顯兒說:“顯兒,你好好待在紫竹軒,父親和母親過段時間就來接你,接你回老家常樂郡。


    “你現在已經十六歲了,是大人了,要聽話別闖禍,知道嗎?”蘇靈兒摸摸蘇顯兒的臉,“自己照顧好自己。”


    蘇顯兒懂事地點點頭,等穿著喜服的蘇靈兒走了幾步後,又衝上去抱住她,賴在蘇靈兒懷裏不肯起身。


    “好了顯兒,你姐姐再不走就誤了吉時了。”羅嵐把蘇顯兒拉開。


    隻是嫁出去了而已,又不是以後都不再見麵,蘇靈兒也不知自己為什麽如此舍不得蘇顯兒,一步三回頭地看她。


    蘇靈兒和蘇哲走後沒幾天,蘇顯兒在水缸裏洗頭,嘴裏還哼哼唧唧的,不知哼的什麽歌謠,一副快活的樣子。


    嶽青菱看著蘇顯兒彎著身子低頭在水缸裏舀水往頭上淋,心裏像有千萬隻螞蟻爬過般難受。


    這些日子,她努力維持著表麵平和的模樣,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紫竹軒的其他人也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但嶽青菱知道,他們看她的眼神全都不一樣了。


    她想那些人背地裏一定這樣說自己:“嶽青菱,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真是不知羞恥,為了討蘇哲歡心,竟然赤身裸體以對,甚至不惜做妾,嘖嘖,可惜蘇哲依然看不上她,做妾都不要她……”


    嶽青菱嘴角抖了抖,心裏像有秤砣沉沉壓著,喘不上氣,眼睛直勾勾望著洗頭的蘇顯兒:隻有她,隻有這個姑娘是真的若無其事,轉頭就忘了自己說出去的話,不曾想給別人帶去了怎樣的恥辱,天天樂觀得跟個傻子一樣……


    嶽青菱腳步不聽使喚,一直走向蘇顯兒身後。蘇顯兒感覺身後有人來了,正想抬頭,卻被猛力按在水裏。


    嶽青菱直愣愣地瞪大雙眼看著蘇顯兒拚命掙紮,耳朵裏聽著咕嘟咕嘟的水聲,手上一點力氣也不放鬆,直到蘇顯兒的頭不再晃動,耷拉在水缸裏毫無動靜。


    嶽青菱心裏滑過一陣快意的舒適,感覺心裏的秤砣終於鬆了鬆,她能夠喘上一口氣了。然後她平靜地看一眼四周,平靜地收拾行裝,這個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嶽青菱和蘇顯兒都不見了蹤影,兩天後,眾人才發覺不對勁,來到她們住的竹樓,看見蘇顯兒的身體僵硬地掛在水缸邊,頭還浸泡在水裏。


    水缸下麵有蘇顯兒掙紮間從嶽青菱身上扯下的香囊。


    四周一片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李真君差點一口呼吸沒呼吸上來,腿一軟,滑倒在水缸邊。


    李觀棋的脖子僵硬地轉了轉,她沒看到嶽青菱的身影,但看見了水缸邊嶽青菱的香囊。


    蘇顯兒的屍體被安置在竹木做的棺材裏。


    羅嵐抹淚道:“顯兒好可憐啊,是嶽青菱殺了她,肯定是因為顯兒說出了那天她約蘇哲見麵的事,她對顯兒懷恨在心。”


    “是啊,還有她討厭顯兒的姐姐搶了她喜歡的人,所以也一並討厭顯兒。”譚金鳳紅著眼眶道。


    “嶽青菱,你個天殺的,我要殺了你!”葉楓紅著眼睛往外衝去,被李真君拉住。


    “你知道嶽青菱現在在哪裏嗎?”李真君抬頭看葉楓,眼睛裏一片黯然,然後放下手自言自語,“顯兒死了,我們怎麽給她姐姐交代,怎麽給蘇靈兒交代,又怎麽給她的父母交代。


    “這麽可愛的女孩子,就這麽沒了,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李真君說著眼淚就往下掉,“紫竹軒這麽與世無爭的一個地方,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李觀棋沉默著,她沒想到她一手帶大的嶽青菱會做出這種事。


    她還記得很多年前,她在紫竹軒門口撿起尚是嬰兒的嶽青菱,那張小臉是那麽純淨,小手緊緊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她的名字和生辰。


    如今的嶽青菱卻已經長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模樣,看來自己不是一個好師父,也不是一個好養母。


    李觀棋看著蘇顯兒的棺材怔怔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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