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這樣,上個星期,在某次通話快結束的時候,她爸爸斟酌著,說:“如果有合適的,”他小心的挑揀著用詞,“也可以發展一下。”


    是了,她媽媽哭天搶地了大半年,小艾也隻是勉強聽聽,可是現在她爸爸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拎出來一個張叔叔的侄子。


    小艾焦急地等待著小佑的回覆。可是一直到快下班,小佑才打電話過來,“你走桃花運了!”她第一句話居然這樣說。


    “不想活了。”小艾有氣無力地回答她,“你再說說試試,我分分鍾從地鐵跳下去。”她忽然靈機一動,“要不,你替我,去見張叔叔的侄子?”隨即她又自己否決了,“不行不行,你男朋友會劈了我,他看上去就很兇。”


    “你真是無可救藥!”小佑說,“整天就知道堂吉柯德,現在有這麽現成兩個可以約的人,卻把你嚇成這樣?”小佑馬上對她展開了教育,告訴她a再發簡訊的話,她要如何保持活潑而端莊的形象,然後讓小佑把b的情況再講講。


    小佑卻完全沒有聽進去,“那不是堂吉柯德……”她小聲說,“堂吉柯德是那個騎驢的。”


    “那你念叨的是誰?”


    “是佛洛依德~!”


    小佑一直叨叨到她上了地鐵。小艾聽著那幾乎是為她這5.5分的人量身定做的,各種方案,她真是完全同意小佑的戰術,可惜她們戰略上存在分歧。


    科技真是日新月異的,居然地鐵上都有信號了!她又走神了,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唉!”她想著就不自覺的說了出來,“你說的都對,可是我也不想就這麽找個對象,我還想有個偶然愛情呢。”


    “我的天啊!”小佑以此結束了她們的對話,“我不和你對話了。在你和a約了之前,不要再給我打電話。”她又加了一句,“發簡訊也不行。”


    *****


    誰知剛出地鐵站,小艾的手機就響了起來,肯定是小佑,小艾想到,每次都是這樣,雖然說再也不說話了,結果不是她忍不住,就是小佑忍不住,她們很快就會把對話繼續下去。小艾一邊費力的刷著地鐵卡,一遍按下了接聽鍵:“親,你不是不和我說話了嗎。”


    “哦?”電話那邊居然是個男生,小佑嚇了一跳,地鐵卡掉在了地上,這是怎麽回事?她把那號碼定睛一看,就想給自己兩個耳光,這是a的號碼,雖然小佑沒有存,但是她留意到帥哥的號碼裏有兩個數字,是她的生日數字,她當時還想:真是緣分吶!


    電話另一邊的a卻鎮定的很,他略帶些笑意的說,“你不和我說話了嗎?我們還沒有說過話呢?”


    小艾一邊在地上扣索者她的地鐵卡,一邊結結巴巴地說:“沒有,沒有,我以為是小佑,你等我一下。我,我再給你打過去,好嗎?”


    小艾思緒十分混亂,她把電話掛了,想到一會兒好點再打回去,每次這種時候,她都十分氣憤自己膽識不夠,不就是聊聊天嗎,有什麽了不起,她出了站,自己給自己做著思想工作 -看看辦公室裏的大帥哥,不比他帥兩個檔次,也沒有怎麽樣!a有什麽了不起,他比別人多一個鼻子嗎?小艾迅速做了個總結,沒什麽可怕的。


    可是,一直都到了家門口了,她還是沒有勇氣再把電話打過去。


    *****


    經過小佑再三督促和指點,這一天,小艾終於鼓起勇氣,和b見麵了。通過觀察b的微博,小佑覺得,他確實是一個“各方麵都很好”的青年。小佑給他的顏值打了六分,因為她覺得b的長相其實略普通,但是本著對張叔叔的尊敬,再加上b的客觀優秀性,小艾覺得他怎麽也得比自己高零點五分。


    小艾最終有勇氣約他出來的原因,是因為和b的交流比她想像的實在是順暢很多 - b永遠都是那麽彬彬有禮,該哈哈的時候哈哈,該嗬嗬的時候嗬嗬,永遠都是最後一個結束對話的人,永遠都沒有冷場,最重要的是,小艾的尷尬症一次都沒有發作過。最終小艾發現自己接受了她媽媽的觀點 -這樣的人,交個朋友也不錯!(小艾,你確定這是你媽媽真正的意思?!)


    連小佑也十分滿意:“這個人可比a強多了。”她說,“a看著就不靠譜。”


    小艾不樂意了:“a怎麽不靠譜了?”她想了想,又說,“這個b不是很主動呢,我們一共就聊過兩三次吧,都是我聯繫他,這次要出去見麵,也是我聯繫他,但是是你說讓我聯繫他的,這樣正常麽?”


    “有什麽不正常的?!”小佑從小艾的冰箱裏摸出她倆昨天一起買的慕斯蛋糕吃了起來,“是騾子是馬,拿出來遛遛!”


    *****


    就這樣,小艾坐在這個集餐廳與咖啡廳為一體的地方,坐在靠窗,又不太曬的地方,愜意的等待著。在陽光下,她有一種自己會一直等下去的錯覺。她完全摒棄了小佑的忠告,還是早到了幾分鍾。她喜歡早點到,在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平復一下心情,而不是慌慌張張的衝到別人麵前。


    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分鍾的時候,小艾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男生的身影。他穿了一件幹淨的條紋襯衫,顏色略深的牛仔褲,白白淨淨的,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帶著一副黑色邊框的眼鏡。在門口,他看了一下手錶,停頓了一下,快整點的時候,他推門走了進來。


    “你是小艾嗎?”就像用手機聯繫的時候一樣,他很有禮貌的過來問道。小艾抬頭看著他,b微微一笑,眼睛彎彎的很是可愛。


    “是啊。”小艾覺得有些釋然,“坐吧。”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他們交換了對天氣,交通,以及這個咖啡店的看法,然後又各自簡單介紹了自己。小艾了解到,b比她大三歲,卻已經是附近一所不錯的公立大學的助理教授,專業精湛,前途無限。業餘的時間,他喜歡踢球,也喜歡釣魚。


    “你呢?”b問小艾。


    小艾又簡單的介紹起自己,說到自己平常喜歡寫寫畫畫,“我也很喜歡去旅遊的。”她說,“可是有點上了歲數,遊不動了……”


    兩人笑了起來。“你都畫什麽畫呀?” b問她。


    “啊,我以前什麽都學過,國畫,素描,油畫都學過,上學時候就在課本邊角上畫各種漫畫吧,後來就不怎麽畫了,這種愛好,不是音樂體育的,實在是拿不出手啊!”小艾嘆息道,“你知道我以前的職業理想嘛?我想做個插畫師,兒童插畫那種。”


    “這有什麽拿不出手的?” b說,“我還寫毛筆字呢,聽起來我都覺得自己是個老古董。你看,以前我特別喜歡那些詩詞什麽的,覺得讀起來很有韻味。但是後來上了大學,感覺這些東西一點也不‘酷’,不聽個搖滾,打打籃球,女生不會正眼看你的。現在完全覺得無所謂了,除了你自己,誰會在乎呢?”


    “是啊。”小艾記下了這句話 -除了你自己,誰會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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