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身子斜靠在牆上,稍作調息一陣,咽口口水決定暫時不要這麽去做。


    因為這期間她轉彎的次數不少,做那個冰晶標記的熟練度也越發提高,所以能分析出腳下的這個大致是第幾次。


    林寂緣蹲下身子,將冰晶撿起。這個標記輪廓相當粗糙,看看形狀,好像是第一次時留下的……她順著標記指示的反方向看去,並試探性投擲一塊靈氣團進行照亮,果然那條路封死。換句話說,她的的確確回到了起點。


    “真讓人不爽。”她無奈地冷哼一聲,果然還是笑不出來。


    伸一個並不多麽放鬆的懶腰之後,她嘆口氣,擠著身子把自己蹭回起點。記得第一次她往右邊走,所以這回她從左邊開始繞起。


    “那傢夥……”寂緣的語氣裏頗帶有種憤恨,“真想要動殺手的話,幹脆點不好嗎……”


    眼下她雖還能半自如地活動,找不到脫身的辦法,就和定下了死局沒多大的差別。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她還能掙紮多久。


    久居昏暗與未知,她的精神從未如此疲累過。本該謹慎行事留下那種指路的標記才對,如今她卻沒多大的欲望去這麽做。


    要說唯一的指望,可能就是企圖在各種隨機選擇之間,拚那麽飄渺的概率去成功。


    如此指望,在渾渾噩噩又是很久之後看到地上那個可悲的標記之時,化作了虛無。


    林寂緣蹦蹦她最後的專注,最後一次打量標記的形狀和特徵。就如同她剛才——也可能是十幾分鍾前,抑或者已經過了好幾小時——查看時的所作所為一模一樣,她再一次得出了“自己回到了起點”的結論。


    林寂緣幹脆坐在了地上。


    哈,她冷笑一聲,自己都說不出來在嘲笑著誰。她一使力將那根撿到的手杖插進地裏,並提供給手杖最後一片靈力。這樣,一段時間裏,這東西就能短暫地被當作小路燈使用。


    令她感到既想哭又覺得好笑的是,寂緣手裏把玩著的最初的路標冰晶,此時竟有融化的跡象。由靈力催生而成的冰晶,如沒有施術者本人的決定,是不可能就這麽輕易融化才對。


    隻能說明她的精神集中力已經不足以維持冰晶的形狀了。


    “先休息一會兒,冷靜下來,等會找找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令她自己都不是很敢相信的是,此時她腦中的思路竟詭異地清晰,越到這種渾身因懼怕而發寒的境地,越能好好地思考似的——盡管作為神誌失散的證明,冰晶化得很快。


    不多時,寂緣微悵然地看看手裏的一灘水。後將五指張開,任憑這些水流走,滲進地下,然後徹底消失。


    “說起來。”


    她明白這種時候,要是安靜下來,可能就再也不會有能夠說話的機會。於是這份自言自語便成為了對抗黑暗的最後手段。她輕閉眼,馬上意識到,若是還想見到亮光,她絕對不可能在這時候閉目。於是硬張開,前後左右除了牆就是不見底的長路,所以她直直盯著手杖尖端的光源。


    “怎麽現在才想起來……我曾經,做過一個小雕塑,送給了易罔來著。”


    將思路置於回憶之中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一瞬間聯想起來的事情發生於今年年初,那會兒她還以為自己對易罔隻是……單向。說實話,哪怕近期發生過那麽多怪事,見過了多麽不一樣的易罔,她還是不敢確信那人對自己的看法。


    當時,她做了個冰雕塑來著。沒有記錯的話,雕塑的原型是易罔老家養的一隻大型犬類。小時候還記得它叫做什麽,現在無論如何已經記不起。


    “雖然是心血來潮……後來卻忘了,真是難堪。”


    明明指望著那個小禮物能……加近兩人的聯繫,事實證明並沒有效果,就連送禮的人本身都把它忘了,還指望別人能夠記起嗎。隔了七八個月,寂緣這會兒想起來的時候,竟有些希望易罔早就把它無視。


    “……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值得回憶的事情。”


    一條思路很快走到了底,一旦停止了回憶,馬上就會覺得氣氛荒涼得極。她嘆口氣,微彎身,雙膝微抬,將頭埋進去,手也環抱,整體做一個蜷縮的姿勢。一份收攏能給她帶來一點點的放鬆感。林寂緣悶聲,再度自言自語道:


    “想一想,我和他認識快十年,並不是連續著的。”


    混亂的思路一跳轉來到了更早之前,她忽而記起一個艷陽天。湛藍無雲的天色底下站著的就是當時還小的兩個的孩子。印象中,她和易罔兩人,至少有一個是在哭,然而究竟是他還是自己,這既無法記清,又似乎無傷大雅。


    隨後的便是兩人揮手道別……是小學剛結束,然後分道的那天。


    “那會兒我去了私塾,他隻是正常升學讀上去……”寂緣不禁喃喃,“本來我也該和他一起才對,但是……”


    她忽而閉了嘴,再往前回顧,她想起了一件讓她至今都不太願意提起的……事件。


    林寂緣很小的時候並不是這個名字。


    林寂緣的母親名作“林阿睿”,據說最開始起名的時候,她應該叫做“林阿靜”來著。至於那個名字好聽不好聽,總之比現在這個帶著諧音的要好不少。聽說,她們母女的名字是同一個人取的,那位隻是偶然哪年救過林家一次,於是當時便請“他”或者“她”來了一場賜名。可以想見那人取名的技術並不多好,雖然也不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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