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似乎明白這丫頭態度變化的原因了。


    幾天前在火車上,易罔不小心說出過一句“有共同語言的人真好”。雖然這麽想有點太把自己看回事,可能寂緣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對歷史抱有了些微的興趣吧——而且也不一定是貨真價實的興趣,沒準隻是為了討歡心,這些細節要是追究起來就沒完沒了,於是易罔裝作什麽都不懂,單純地繼續給她念書。


    “……音響?這首歌是什麽?挺好聽的。”


    “是認識的人編的曲子,他取名字的功夫很差,所以還是‘無題’。而且也沒有發布,我這裏的應該是除了原件以外,唯一的副本了吧。”


    “喔,聽起來好厲害——我也認識那個人嗎?”


    “我覺得不。”


    書裏有關這個陸姓世家的記載中,和他們同時代的家族,有名的還有兩個。都是木係,一個姓“玉”,一個姓“阮”。書本的作者一定很擅長遣詞酌句,隻是兩三行就簡而明了的就把他們之間的仇敵關係解釋了清楚。


    “‘作為同盟的兩個家族,在接後的幾十年間依然交好。’……下麵的注釋有相關的頁數,啊,小字寫著‘然而交好的關係最終迎來的隻有破滅。’……看來是個假同盟呢。”


    “幾十年嗎……想一想我們兩家,老一輩這麽說下來都已經一百多年了——沒有中途破裂真是太好了。”


    “我有看過那一段。”易罔撓撓頭,“好像是說,因為兩家同樣是木係,而且都很強,所以很難分出高下。僵持著慢慢就關係不好了吧,打起來倒也是正常——說起來,我們離題了誒。”


    “哈,好像是……那個,拜託了?請繼續。”


    但關於陸姓本身的記載卻並不詳細,有很多地方,讀起來似乎有些含混。易罔微皺眉,想想該怎麽用更好懂的語言講出來,覺得這一回的翻譯相當有難度。


    “……為什麽啊,這一段的文風,簡直和前幾頁完全不同。”


    “嗯?”


    “唔,像是換了個人在寫一樣——算了別想這麽多了,‘伴隨著陸姓的消亡,縈繞當時的某個事件也得以……’”


    ☆、7月4日


    正規的教科書裏也有涉及這方麵的歷史。在很久之前的那段年代裏,曾經有一種被稱作“靈溢”的體質盛行於世。傳到現代即便不知道具體的症狀是什麽,有一種說法是得以保存:染上這種體質的人,靈力遠勝其他人,而後果則是早夭。聽說最年輕的案例,死去的時候才九歲。


    當時的社會似乎把成因歸咎給了這個陸姓世家,因此盡管在陸姓的篇幅裏,有不少是在講時事,而對於他們本身的經歷言之偏少。據記載,確實這家人被滅族之後,靈溢狀況就有所好轉。此後又調理了四五十年,當靈溢徹底消失後,舊曆紀元法就跟著結束,開始了新曆元年。


    “……我們活在一個平安的年代真是太好了呢。”


    “也許吧。”易罔不完全認同這個觀點。


    相比於書裏的歷史人物的生平,他們所經歷的已經是太安靜太幸福。姑且還是明白自己的立場,盡管易罔知道這安寧其實隻是表象。


    易罔微偏斜視線,瞄了一眼寂緣。因為坐姿,他隻能看到頭頂,而且還挺近,所以聞得見洗髮水的香氣。將心裏的想法掩去,他打了個哈欠,然後繼續閱讀。


    “寂緣,你試試念幾段。”


    “誒?——好的。”


    在易罔的引導下念了不少篇幅,常用的字應該能認得差不多。如果真心想要鍛鍊閱讀的能力,果然是不依靠而憑自己才行。寂緣做了一輪深呼吸,尋了一段,開始念:


    “‘但是,被世人認為的所謂滅亡的陸姓,其實還留有唯一的後人,這名人士再也沒在正史中出現。’……我擅自翻譯成白話文了,可以嗎?”


    “挺好啊,你繼續。”


    易罔邊確認著原文,邊聽著寂緣的念叨。偶爾有一兩個詞語翻得不準確,他會輕聲指出,一通下來很順利,沒有遇著嚴重的卡殼。


    “順帶一提,時代人士都知道,家族中所流傳下來的秘術——諸如易姓的增幅之術,洛姓的癒合——而這家陸姓,難以捉摸,並沒有準確的說法。據當年參與過討伐的人述說,是……”


    讀到這裏,寂緣頓了頓。本以為是遇上了難懂的字句或不常用的古代語法,易罔跟著確認的時候,卻發現後續的內容隻是常規,不應該卡這麽久。又等了兩三秒,他征問:


    “寂緣?怎麽了嗎?”


    “……這裏寫著的‘易姓’,就是你們家吧。”


    “不知道,我也說不準——吶,書給我一下。”


    遞書的時候,一不小心碰了指尖。雖然易罔沒有這個念頭,其實還稍微留意了一下不讓兩人做出肢體接觸。不過寂緣的手指頭好像相當靈活,十分精確地挑在了路徑之上。不去管這個丫頭的各種暗示或自我滿足,易罔拎過書本,翻回目錄找了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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