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嬤嬤疾步越靠越近,白月珍忽然想起了顏姐姐最後一句的叮囑——


    無需顧忌,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就好。


    白月珍穩定下心神,幾乎是本能地抬起了腳。


    嬤嬤沒料到白月珍竟敢還手,當場被踹的倒在了地上。


    向來在公主身邊仗勢欺人的嬤嬤,什麽時候遭遇過這樣的待遇,老腰疼得險些沒斷了,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個不停。


    鳳棲公主怒不可遏,卻也不敢輕舉妄動,轉眼朝著盧青望去,“我要是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情,你們國公府上下都跑不了。”


    盧青目光微閃,連忙走到鳳棲公主的身邊安慰道,“公主殿下放心,國公府眾人必護送您安全出府。”


    語落,更是親自護送著鳳棲公主往外走。


    鳳棲公主看得出來,國公府的人是不打算插手了,心裏的怒火直衝天靈蓋,奈何又擔心自己同白月珍對上吃了虧。


    “好,好得很!白家的人還真是好樣的!”鳳棲公主伸手點了點白月珍,“今日之事我必然會如實稟報給父皇!”


    鳳棲公主憤然離開,無人敢阻攔。


    白月珍其實全憑一口氣在這裏撐著,瞧著鳳棲公主出了門才鬆了口氣。


    想著她此番來這裏的目的,她又邁步就朝著床榻邊走了去,“別以為你躺在這裏裝死就能糊弄過去,今日的事情你也得負責……”


    白月珍一邊罵著,一邊在心裏想著措辭。


    就在她琢磨著要如何罵才能將今日的事情撇清楚不說,還能幫顏姐姐出一口惡氣的時候,卻見床榻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深沉又帶著些冷意的眸光。


    就覺著有些眼熟是腫麽回事?


    “珍妹妹做得很好,辛苦了。”


    這聲音……


    顏姐姐?!


    白月珍瞪目瞪口呆的望著床榻上的人,滿臉的怒容像是凍在了臉上一樣。


    盧青去而複返,小心翼翼地關上了房門。


    “今日多虧了安平公主來得及時,不然爵爺剛巧不在府中一事,隻怕要落下隱患。”盧青來到床榻邊,深深作揖。


    礙著白月珍在場他言辭隱晦,但眼中卻全是感激與敬重之色。


    白月珍後知後覺地回神,更驚訝了,“所以說……顏姐姐是早就知道鳳棲公主在這裏,故意讓我來這裏惹是生非的?”


    白朝顏掏出手帕擦拭著臉上的藥汁,對白月珍諄諄善誘,“我與陸南硯早有婚約,鳳棲公主貿然前來本就是不合規矩,你為姐抱不平雖有些過激,但對於現在的皇室和北齊來說,白家是功臣是烈士,且你的囂張跋扈早在外出名,皇上就算心有不滿,也會小事化無。”


    皇室在意民心,同樣也得要臉。


    白月珍聽得直迷糊,轉眼看向盧青,“你聽懂了嗎?”


    盧青目光灼灼,“安平公主心思縝密,神機妙算,明明隻走了一步,卻已經算到了十步以外,盧某佩服。”


    白月珍,“……”


    就更迷糊了……


    白朝顏知曉白月珍看著跋扈,實則心性單純耿直,奈何現下這裏並非是說話的地方,待她更換了衣衫後,便在盧青的掩護下走出了後門。


    坐在馬車上,白朝顏才又道,“莽夫之勇是無知而勇,書生之勇才是知而後勇,凡事都講究因果,在做一件事情時,首先要考慮的是後果,而並非一時衝動。”


    白月珍似懂非懂地眨巴著眼睛,認真記下了這句話。


    此時的她根本想不到,待時過境遷她成為赫赫有名的女將軍時,猛然回想起顏姐姐當初這番話,不禁潸然淚下。


    白朝顏看著喃喃自語,默默記背的白月珍,暗暗下定著決心。


    上一世,這些妹妹們在白舒沅的誘導下,她終是同她們背道而馳。


    這一世,她們卻已然與她攜手,風雨與共。


    她沒有扭轉阿父和叔父們的結局已是大憾,就算是為了那些舍命保著她的叔父們,她也要護她們能成為獨當一麵的女子。


    白家。


    孫媽媽正焦急地在台階上來回踱步。


    瞧見白朝顏下了馬車,連忙上前迎著,“各位夫人請安平公主去主院談話。”


    白朝顏點了點頭,隨著孫媽媽一起朝著主院走去。


    主屋內。


    幾位夫人臉色沉重。


    衣冠塚同尋常停喪一般,三日後必須出喪。


    算起來,明日就是出喪的日子了。


    隨著白朝顏進門,三夫人當先開口道,“出喪就需要有人扶靈,按照咱們上京的規矩,站在最前麵的必需是家中長子,嫡子,可,可是放眼咱們白家哪裏還有,還有……”


    三夫人話還沒說完,便以帕遮唇哽咽了起來。


    二夫人和四夫人聞言,同樣潮濕了眼眶,強忍著悲傷,一下下吞咽著喉中酸澀。


    白朝顏同樣心口陣痛,穩了穩情緒道,“沒有男兒,女兒也是一樣的。”


    幾乎是瞬間,幾位夫人的目光就落定在了白舒沅的身上。


    白舒沅是大房嫡長女,又是現在白家的掌權人,這種事情理應是該她出麵的。


    白舒沅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扶靈是極陰之事,別人家的女子出喪時都是退避三舍,她怎麽能做這種事?


    “能為白家出力我自是義不容辭,隻是……”


    白舒沅微微垂眸,糾結且自責的又道,“自從昨日祈福完,我一直身體不好,隻怕明日扶不穩棺槨,鬧出了笑話……”


    在場的夫人們都是深居在後院的人精,哪裏會看不出白舒沅的借口推辭?


    可扶靈到底是大事,若白舒沅明日真的故意鬧出了什麽事情……


    “我來扶。”


    白朝顏的聲音,打斷了夫人們思緒。


    “不可!”


    “顏姐兒你已經定親,貿然扶靈隻怕要對喜事又衝撞。”


    “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情,顏姐兒你萬萬不可玩笑。”


    幾位夫人們,爭先恐後地勸說著。


    白舒沅看著這一幕,捏著帕子的手青筋都跟著豎了起來。


    她擠出一抹擔憂的神色,看著白朝顏就道,“幾位叔母們說得有理,妹妹還是……”


    白朝顏很清楚白舒沅想要借機充好人,根本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打算道,“我自小在軍中長大,早已見慣了生死無常,本沒那麽多忌諱,自也不畏懼什麽鬼神之說。”


    一錘定音。


    夫人們見勸說不動,隻能帶著下人們忙碌起了明日的出喪。


    白舒沅回到院子裏,卻是將以前為自己辦過事情的小廝叫了過來。


    她將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連同一封信一並交給了那小廝,“隻要你趁著今晚將這封信送到遵懿國公府,這鐲子就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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