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高飛聽到這道士竟已經修習了二十多年,心中也是感到一陣敬佩。修士修行,二十年或許隻是過眼雲煙,但是對於凡人來說,一生中能有幾個二十年?


    荀歡也是被這道士所打動,便從物藏中取出一門普通的心法交於道士:“這是一門修行心法,以你二十年的修行應是能夠瞧得懂其中的內容。隻是這門心法乃是以凡俗之文寫就,其中所能記載的玄奧有限。故而你即便是修行,也無法有太大的成就。”


    道士見到這等寶貝,慌忙對荀歡拜倒在地:“弟子平生之願隻求能夠捉鬼降妖,護一方太平。並無長生之願。今蒙仙師此法,弟子定每日研習,不負仙師所托。”


    這道士雖是以弟子自稱,卻稱呼荀歡為仙師而非師尊。這是其知道師徒二字牽扯太大的因果,不願為荀歡帶來麻煩而已。


    荀歡賜法之後,便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叮囑道士幾句之後,便帶著高飛再次翻牆而出。經過一夜的折騰,此時已經過了亥時,眼瞧著子時將近,荀歡幹脆帶著高飛來到小鎮外尋到一處開闊之地。


    此時月色正明,正是高飛修習流月心法的好時候。荀歡瞧著高飛修行時身上那層若有若無的月色光輝,心中也是嘖嘖稱奇。


    之前倒是聽說過有火屬心法,能夠借火修行,就比如當初在千盛幻域遇到的火神殿修士。也有修士能夠借極寒之地修行寒屬心法。可是這能夠借月光修行的心法,卻委實是第一次聽說。


    荀歡行過今日的功課後,便想起了剛才捉住的那妖孽。心想著閑來無事,便隨手在周邊設下禁製後,就將怪物放了出來。


    這怪物見到荀歡後,再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老老實實的跪伏在荀歡的腳邊不斷地顫抖。


    “抬起頭來”荀歡命令道。


    怪物聞言,老老實實地將頭抬起。就在抬頭的過程中,一直覆在其臉上的頭發也是散落在兩旁。荀歡伸出劍指,輕輕地將擋住其麵門的頭發撥到兩邊後,這才看清一直以來的怪物竟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女孩。


    或者更嚴格的來說,隻是一名女孩的靈魂。因為此時的女孩已經沒有了肉體,隻能夠以魂魄的形式殘留在世間。


    荀歡瞧著女孩的魂魄,有些不解。尋常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一旦命殞之後一道殘魂都會受到冥界的指引,破界前往輪回。這女孩又是何德何能能夠不受天地法則的製約,竟能夠以魂魄的形式留在凡界。


    要知道能單獨以魂魄存在的隻有兩種辦法,要麽是修士生前專門修習過此類的魂魄之術,才能夠在死後不受輪回約束。要麽就是修習鬼修心法,成為一名鬼修。可是這女孩明顯不在這兩種方式之內。


    “你是何人?”荀歡問道。


    女孩回答道:“大夏國南州人士。”


    荀歡奇怪的問道:“大夏國南州距此足有上萬裏,你如何來到了這裏?”


    女孩說道:“我父原本是大夏國南州一支商隊的人,我年幼便和父親相依為命。我自懂事起便跟著父親一路北上,三年前我隨父親來到此地。但是一場兵變就隻剩下了我一人。商隊的人不願繼續帶著我,便將我賣給此地的員外家作丫鬟。


    可家裏的員外竟是對我起了非分之心,竟想將我收入房中。我誓死不從,便一頭撞死在他的房裏。


    我本以為一死了之,怎料他竟對我下了降頭之術,又將我的屍身拋入枯井之中。致使我的魂魄被封在院內,無法出來。我本想取了那員外的性命,但他身上竟有靈符護身。我不僅沒有傷到他,還被他的靈符所傷。我在井底休養數月,今夜出來便是要和她算上前賬,他卻請了道士前來降我。”


    荀歡說道:“照你這麽說,你上次出手的時候受傷不輕,可這次卻打的那道士落花流水。這數月之間你不僅恢複了傷勢,實力還更進一步了。”


    女孩茫然道:“我也不知,隻知道我在井底的時候整個人都覺得很是舒服。隻是每日心裏的恨意逐日遞增,我每時每刻都想報仇雪恨。”


    荀歡喃喃道:“竟還有這等怪事?”


    說完,荀歡便瞧向女孩說道:“按你所說,你也是個苦命的人。不知你可願前往輪回,轉世投胎?”


    女孩聽罷,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般:“我大仇未報,怎可如此輪回。還望上仙念我可憐,允我複仇。”


    荀歡質問道:“你想報仇,卻是想尋誰報仇?”


    女孩脫口而出道:“自然是員外,他害我身死,難道還不該報仇嗎?”


    荀歡追問道:“那賣了你的那個商隊的人呢?你是否要尋他複仇呢?還有兵變的那些士兵,若不是他們,你此刻或許還跟你的父親在一起呢。是否也要一一尋去複仇呢?”


    女孩搖搖頭說道:“兵變雖是災難,但我的父親卻不是死在這些人的手裏,所以無需複仇。賣掉我的那個商人,也隻是沒有義務照顧我。若不是他將我賣掉,我此刻或許不知在何處流浪,所以也不能算是我的仇人。但是這家的員外卻是逼死我的始作俑者,此仇不報,我怨氣難消。”


    荀歡點點頭說道:“倒是也言之有理,不過你此刻尚未害人,我可助你前往輪回。可你一旦殺人,便會煞氣纏身。今後到了冥界,不知道要受多少苦難才能夠洗清罪孽。為了報仇,要付出十倍的代價,這一切都值得嗎?”


    女孩聽到荀歡的話,麵露猶豫之色。是啊,事情已經發生了,如果要去複仇的話,我會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樣值得嗎?


    “怎麽不值得?難道就要讓做了壞事的人繼續逍遙法外,被害的人卻要忍氣吞聲,就此揭過嗎?哪怕是付出更大的代價,也一定要讓做了壞事的人得到報應。若是害人會有罪孽,那做了壞事的人到了冥界之後,也一定會遭受懲罰。”一旁的高飛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修行,聽到荀歡與女孩的說話後在旁說道。


    荀歡眼神一瞥,高飛立刻閉上了嘴。荀歡說道:“這種事豈能煽動,你隻是動動嘴皮,可她卻是要付出代價。”


    高飛壯著膽子說道:“弟子不才,願為其手刃仇人,有何代價弟子願代為承受。”


    荀歡怒道:“你修行不足一月,怎的張口就是殺人?若知道你是這樣的嗜殺,那日我就不該動了惻隱之心收你為徒。”


    高飛回道:“並非是弟子好殺,隻是這女孩的經曆聞者傷心,聽者流淚。那員外活活逼死一條人命,難不成卻是要逍遙法外嗎?”


    荀歡苦口婆心的說道:“你可知道在天地眼裏,她是自殺。那員外雖是好色在前,但卻沒有親手殺人。故而那員外隻有欺負人的罪孽,卻無殺人的罪孽。若是讓她去報仇,她身上就背負了兩樁命案。這樣的罪孽怕是要受苦數十年才能夠洗清。可那員外即便是身死,不過數年便可輪回。”


    高飛聽了荀歡的話,怎樣也是不敢相信:“怎的被害的人渾身罪孽,可害人的人卻是一身清白,怎會有這樣的天理?”


    荀歡也是感歎道:“那員外動的是好色之心,莫說他沒有得手,即便是得手了。他身上的罪孽也不及殺人的十分之一。”


    此時跪在荀歡腳邊的女孩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啜泣道:“怎會如此?難不成天地的意思竟是讓強者欺負弱者沒有代價,弱者隻能忍氣吞聲嗎?”


    荀歡搖搖頭說道:“現在的我還不能回答這些問題,或許等到有朝一日能夠得聞天地奧秘的時候,方能夠瞧出一些端倪。”


    高飛眼巴巴的瞧著荀歡說道:“師父,難不成我們竟是要眼睜睜的瞧著那員外不受報應,真的要讓這可憐的女孩放棄仇恨嗎?”


    荀歡抬頭望天,喃喃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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