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點,胖子準時敲開王濤家的門。


    王濤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新衣服,把頭環和配套的零部件裝在一個精致的藍色餅幹盒裏。


    一進門,胖子就急火火的問道:“準備好了沒,咱們現在就去吧。”


    “沒問題了,走吧。”王濤把餅幹盒塞進一個書包裏,背在背上,和胖子一起出了門。


    “濤子,把包背到前麵,別把東西擠壞了。”胖子在擁擠的公交車上提醒道。


    “放心吧,鐵盒裝著呢,擠不壞。”王濤拍了拍哥們兒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擔心。


    經過近1小時的車程,兩人終於來到了西京市行政審批中心。


    站在行政中心門口,望著進出大樓熙熙攘攘的行人,兩人心裏不約而同的有點緊張,胖子最誇張,連著做了五次深呼吸,王濤有點心虛的問道:“胖子,你確定在這?”


    胖子長出一口氣說道:“沒錯,我查了小度,確定在這裏辦。”


    那走吧,說實話,這還是王濤第一次走進政府辦公樓,看著每個擦身而過的人都是行色匆匆,為了生活奔波著。


    走進一扇嶄新的旋轉門,一個偌大的辦事大廳出現在兩人麵前,一眼望去至少幾十個辦事櫃台。


    “這麽多窗口,怎麽找啊!”王濤看到這麽多櫃台,腦門上汗都出來了。


    還是陸斌機靈,他目光掃過大廳,拉著王濤徑直走向前台。


    “美女你好,我想申請專利應該去哪個窗口?”陸斌走到前台邊,非常禮貌的向櫃台裏的一位身穿西裝製服的美女問道。


    “您好,您帶身份證了麽,我幫您抽號。”美女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笑容,非常熟練的伸出手。


    陸斌愣了一下,連忙從兜裏摸出身份證,遞到美女手裏。


    美女將身份證在讀卡器上一貼,手指在抽號機的觸摸屏上連點,一張紙票被抽了出來。


    “25號窗口,您前麵沒人排隊,直接去就行。”美女把身份證和紙票遞給陸斌,陸斌受寵若驚的接了過來。


    謝過製服美女,王濤和胖子走進內部,人不算太多,兩人很容易就找到了25號櫃台,隻見一個約莫20來歲的眼鏡青年正靠在椅子上玩著手機遊戲,他身後幾個工人正在維修牆壁上的攝像頭,眼鏡男青年絲毫沒有在意窗口前的王濤和胖子。


    胖子走上前,客客氣氣的說道:“老師您好,我們想谘詢下申請專利的事情。“


    “你們等一會。”眼鏡青年頭都沒抬,說道。


    “哦,好的。”胖子也沒打斷眼鏡青年的遊戲,和王濤站在旁邊等待。


    估摸著20多分鍾過去了,眼鏡青年的遊戲還沒有玩完,王濤有點著急,提醒道:“師傅,我們有點急事,你看…...?”


    眼鏡青年聽到王濤的話,扭過頭來瞥了一眼兩人,然後隨手拿了一張申請表和一張辦事指南,不耐煩的拍在櫃台上道:“急什麽!按照這上麵寫的準備資料,準備好了送來。”


    王濤和胖子看了看手裏的辦事指南,兩人不約而同的苦笑了一下,這上麵要準備的材料很多,包括專利請求書、說明書摘要、摘要附圖、權利要求書、說明書、說明書附圖等十幾份材料,還要經過檢索、審核等程序,看來隻能先回去準備資料了,兩人本想再問問眼鏡青年後續工作怎麽做,但眼鏡青年一句“自己上網查”,打消了他們的念頭,兩人也隻好鬱悶的拿著東西走出了行政審批中心。


    “唉,這家夥班上的真清閑,兩句話打發了。”王濤一出門,就鬱悶的歎了口氣,連頭環都沒從包裏拿出,這算不算很失敗?


    胖子勸道:“沒事沒事,別往心裏去,反正要準備的資料也有個頭緒了,咱們就分頭準備吧。”


    “好吧,也隻能先這樣了。”王濤無奈的說道


    兩人大致分工了一下,分頭準備資料去了,忙碌了整整三天才搞定這十幾份資料,這對於兩個高中文化的青年來說還真是不容易,光在浩瀚如海的專利檢索條目裏就讓兩人忙了個頭暈眼花,兩人在家憋了三天,最後出屋的時候腳下發飄兩眼烏黑,麵容消瘦滿臉胡子茬,把鄰居們嚇得以為兩人被鬼迷了。


    兩人在早飯攤上逃難歸來似的灌著胡辣湯,塞著肉夾饃,把攤主也嚇了個夠嗆,生怕兩人噎死。


    胖子狼吞虎咽完,打了個飽嗝,說道:“總算活過來了,累死老子了。”


    王濤嚼著半個餅,含糊道:“這幾天咱倆沒去上班,老趙都快把我電話打爆了。”


    胖子聽了以後,不屑道:“上毛班啊,整天還不就是給他賺工時?娘的自從咱們倆進廠,老趙就沒怎麽摸過活。”


    “哈哈,老趙都快瘋了,他這個月攬了一堆活,咱們這一請假,他就是天天泡在工位上也幹不完!。”王濤笑道。老趙是王濤和陸斌的師傅,在工廠裏,每一個新進廠的工人,都會有師傅們帶著幹活。碰到能教會你技術,也不克扣徒弟的工時的師傅(在工廠,工時就是錢,王濤單位工資\\u003d20%底薪+20%獎金+60%工時),那算你燒了高香了,點背的遇見個不地道的師傅,你就等著月底拿底薪喝涼水吧。


    很明顯,王濤和陸斌的師傅趙興德就屬於典型的黃世仁。


    王濤突然想到了一個蛋疼的問題,說道:“不過,咱們要是還不去,他肯定就要到廠長那告狀了,廠長要是打電話道到你家我家......咱爸媽非扒了咱倆皮不可。”


    胖子聞言脖梗一涼,艱難的咽了口口水說道:“反正資料也準備齊了,咱們就先去上幾天班,把老趙穩住再說。”


    兩人商量好,回家換了身幹淨衣服,一起去了單位。


    剛一進門,就看見老趙站在門口查崗似的張望著,趙興德不到40歲,發際線就已經快到天靈蓋了,小眼睛,高顴骨,還帶著一副高度近視鏡,看人總是眯縫著眼,怎麽看怎麽像路邊猥瑣的算命先生。


    “靠,他不會是特意在門口堵咱倆吧?”胖子念叨了一句。


    趙興德發現了兩人,尖銳的嗓音喊道:“王濤陸斌,你們兩個過來!”


    “來了來了。”兩人無奈的答應道。


    “怎麽請假請了這麽久?不知道廠裏任務重?大家都在忙,你們可好,一消失就是三四天,幹嘛去了?”趙興德見到兩人,兜頭就是一堆問題咋上來。


    “這個…我們不是請了病假麽?肯定是生病了呀。“胖子一聳肩,表示自己很無辜。


    “操,你們兩個小子約好了一起生病?”趙興德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這幾天他心情很操蛋,他仗著自己是廠長的親戚,收了兩個徒弟,就大喇喇的攬了比平常多兩倍的活,反正活都是徒弟幹,工時他自己拿,為啥不多弄點活?沒想到零件剛一發下來,兩個徒弟就請假消失了,為了不影響整個生產進度,加上趙興德為人吝嗇,愛占小便宜,平時在廠裏人緣也不好,他隻好硬著頭皮一個人幹,結果可想而知,廠長為這事還罵了他一回。


    “巧合巧合。”兩人賠笑道,他們知道現在不能得罪趙興德,要不自己月底就要喝西北風了。


    “別他媽扯淡,趕緊回工位幹活去。”趙興德不耐煩的嚷嚷了兩句,轉過身朝工位走去,絲毫沒有察覺到背後兩人豎起的中指。


    兩人跟著趙興德來到工位上,看到密密麻麻的零件,兩人頭都大了


    “可是有兩個不要錢的徒弟!!”兩人心裏不約而同的想到,看來今天又要加班了。


    整整一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兩人壓根就沒從工位上下來過,胖子拿鉚槍的手都震得沒知覺了,王濤更慘,在機床跟前吃了一天的金屬屑,而趙興德除了偶爾過來監督下兩人的進度,其餘時間就大屁股在休息區板凳上一座,抽煙喝茶,可憐兩個新世紀楊白勞敢怒不敢言,誰讓人家是師傅呢。


    直到晚上11點,趙興德才放兩人回家,還說明天任務更多,聽得兩人恨不得一磚拍死這廝。


    一連三天沒日沒夜的突擊生產,把王濤和胖子累成了死狗,趙興德可是樂壞了,終於把拖欠的工作補回來了,進度還能提前,他每天回家都是六親不認的步伐,仿佛這個月雙倍的獎金已經拿到了似的。


    第三天晚上,兩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家,約好明天下午和趙興德請個假,去行政中心送資料。


    第二天,兩人拿著假條去找趙興德,由於兩人任務已經超額完成了,就批準兩人早走兩個小時。就這樣下午3點半,王濤和胖子拖著疲憊的身子離開了單位,到王濤家拿上準備好的資料,再次往行政中心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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