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萊沙森林,也就是洛特諾西邊的森林裏,兩個披著綠色長鬥篷的身影正在一棵樹下坐著。


    “哥,這衣服穿著好難受。”


    “我的手藝也就這樣了,我頂多算是個鐵匠,又不是裁縫。”


    古燼皺著眉頭把從鬥篷上掉下的樹葉粘了回去:“等晚上回去,我去找蓮娜問一下她的塗料賣不賣吧,有那玩意,潛行會方便很多。”


    “但我們現在也不需要潛行啊,這麽大的林子,肯定沒幾個人會來的。”


    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聲鳥叫,就好像在讚同004的話。


    “小孩子懂什麽。”古燼笑著搖搖頭。


    “我是小孩子?”


    “不是嗎?到現在,滿打滿算你也頂多一歲半。”


    004鼓著嘴,氣呼呼的想反駁,但很快便意識到古燼說的一點錯都沒有。看著姑娘一副有氣沒處撒的可愛樣子,古燼笑嗬嗬的拿出一塊糖,好聲好氣的哄消了她的脾氣。


    鳥叫突然又響了起來,在寂靜的環境裏顯得格外刺耳。004疑惑的看了一眼天空:“現在好像不是大部分鳥類的繁殖期吧?”


    等了一會,她沒有等來古燼的回應,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她注意到了自己哥哥臉上那凝重的表情。


    “哥,怎麽了?”


    “我聽見了它們撲扇翅膀的聲音,不對勁,那邊有情況。”


    說罷,古燼立刻躺下,在地上滾了幾圈。製作鬥篷時,他在外側塗抹了不少粘性物質,隻滾了幾圈,身上就沾滿了樹葉和泥土。這樣往地上一趴,正常人頂多會以為那是個小土包。


    004長歎一聲,跟古燼幹起了一樣的事。


    雖然前置準備比較掉麵子,但等兩人身上的潛行鬥篷徹底成型,效果還是非常不錯的。在前進的過程中,004好幾次差點就跟丟了古燼,最後不得不使用自己遠超常人的嗅覺來跟隨古燼的氣味。


    不久後,兩人就到達了古燼猜測的那些鳥飛起的地方。


    撥開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一個規模不大的營地出現在古燼眼前。五個圍成一圈擺放的小帳篷,看大小,應該是單間;在中間是一口架在篝火上的鐵鍋,裏麵還煮著類似蔬菜粥的食物。


    這代表這個營地的人很可能沒有離開,就算離開也不會去太遠的地方。


    *他們是誰* 004打著手語問。


    古燼搖搖頭,隨後也打起了手勢:*你能看見營地裏有沒有人嗎*


    *我試試* 004閉上了眼睛,等她睜眼時,兩眼已經變得血紅,而眼眶四周也慢慢的浮出了一些紅色的,血管一樣的線條。


    掃視了一圈前方,004的眼睛恢複正常,搖了搖頭。


    “你進去找些能看出他們身份的東西。我在外麵警戒,要是有情況,我會拍你的肩膀。”古燼輕聲吩咐道。


    “怎麽拍?”話音剛落,004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但她身後明明沒有其他人。她立刻反應過來,輕輕摸了摸古燼凝聚出的精神力,隨後氣息突然消失,飛快的鑽進了一頂帳篷。


    “是舔食魔的隱匿能力嗎?真可怕。”古燼感歎了一下,便開始幹活。精神力如同潮水般從他的身體湧出,幾秒內就籠罩了方圓幾百米的範圍。


    當初他的精神力連粗略偵察100米的範圍都勉強,現在都能充當人肉偵察機了,還是高精度的。想到這,古燼自豪的笑了笑,盤腿坐下,吐出一口氣,隨後便全神貫注的開始監測範圍內的動靜。


    直到004歸來,他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動。


    “情況如何?”確定範圍內沒人,古燼的聲音大了一點。


    004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塊鐵製的肩章:“我找到了這個。”


    這肩章是一個盾牌的形狀,背側有兩個鉤子,可以牢牢的掛在衣服上。它的正麵是一把長劍,劍刃兩側各有一個古燼沒見過的字母。


    “是傭兵嗎?還是冒險者。”


    “不確定,都有可能。我記得洛特諾有個公會的標誌好像就是這樣的。”


    “那他們應該是接到了委托,要來這裏殺什麽東西,要麽就是找什麽東西。”古燼立刻就想到了梅斯先生的弟弟,那個穿著灰色大氅的中年人:“可能是梅斯家族找的傭兵或冒險者,過來做和我們一樣的事。”


    “那就是隊友咯。”


    “不一定。”古燼見過不少黑吃黑的場麵,自然不敢妄下定論:“總之小心一點準沒錯。”


    “要去找他們嗎?”


    “去吧,或許他們會有我們需要的線索。”


    就在這時,古燼的感知中突然泛起了漣漪,與此同時輕微卻急促的腳步聲傳進了他的耳朵。沒有任何猶豫,他趴倒在地,同時把004也拉了下來。


    “腳步聲,聽見了嗎?”


    “聽見了,東邊來的,斷斷續續,可能受了傷。”


    不久後,一個穿著皮甲的女人一瘸一拐的衝進了營地。她是坦奢人,身材極好,堅硬的皮甲都被穿出了曲線,長相也是上流,但卻渾身是血,一道可怕的傷口在她的小腿上源源不斷的消耗著她的血液和生命。


    眯起眼,通過深度和切口形狀,古燼確定那是被斧頭砍傷的。


    女人大口的喘息著,步履蹣跚的走進了離古燼最近的一間帳篷,在雜亂的物品中翻出一卷繃帶和一些藥物,忍著慘叫開始為自己止血。但她一邊包紮,一邊惶恐的看向帳篷外,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追她。


    潛在的危險,古燼最討厭的事物,沒有之一。


    004拉了拉他的手,轉過頭,古燼讀懂了她的眼神:她想幫這個女人一把。這和他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馳。


    語言是有局限性的,和女人交好,從她嘴裏套取信息的效率,遠遠比不上把她作為誘餌引出威脅,眼見為實。到時候那個女人還能不能活下來,就得看運氣了。雖然說著比較殘忍,但這的確是當下最保險的做法。


    004也看懂了古燼的眼神,默默的趴著,但雙腿都擺在了最好發力的位置。


    幾分鍾後,女人包紮完畢,失血讓她的臉色蒼白無比,但眼睛仍然瞪得像銅鈴,絲毫不掩飾恐懼的掃視著營地周圍茂密的樹林。


    感知範圍的最外層突然又出現了異動,一個扛著雙手斧的大胡子壯漢怒吼著往營地的方向衝來。他的衣著和女人的風格相似,多半是隊友。很快他發出的動靜就被女人聽見,不過她並沒有露出喜悅的神色,而是立刻抽出腰間的短柄斧,又撿起一麵盾牌,虛弱的擺出了戰鬥架勢。


    很快那壯漢就衝進了營地,他嘴裏喊著坦奢口音濃重的話:“怪物,把斯塔羅的手吐出來!”


    口中喊著怪物,但他的目標很顯然是那個女人。


    古燼仔細看了看壯漢的雙手斧,它的形狀和女人腿上的傷口相吻合。為什麽他要攻擊自己的隊友?


    這時,004突然小聲的說:“哥,那個男人不是神經病,他的眼神裏的殺意很堅定。”


    “像是中了幻術,對吧。”


    “沒錯。但在帝國境內使用幻術是違法的,幻術法師更是非常罕見。”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對方的心思:邪教徒。


    “怎麽辦?”


    “先看著,等那女人快被殺死我們再出手。”


    004有點難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古燼:“為什麽?”


    “你覺得你會更感謝在戰鬥途中支援的人,還是從敵人刀下救下你的人?”


    “......我懂了,哥......”


    雖然姑娘已經同意,但古燼猜到了她的想法,微笑道:“有點可怕,是吧?”


    “的確,這不太像我認識的你了。”


    古燼保持著微笑,輕輕捏了捏004的臉:“我永遠都是我,隻不過是表現形式的差異罷了。”


    “你又在說聽不懂的怪話了......”


    兩人聊天之際,營地中的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坦奢女人已經是強弩之末,很快就被壯漢一記柄砸放倒,斧頭也脫了手。眼看那柄巨大的雙手斧被高高舉起,女人很清楚自己的盾牌隻會和腦袋一起被劈成兩半,絕望的閉上了眼。


    “給我下地獄!你這惡心的怪物!”壯漢怒吼著,眼中的殺意參雜著不少悲傷,多半是為他死去的同伴,但他很顯然選錯了複仇的目標。


    斧刃閃過寒光,勢大力沉的劈下,隨後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金屬碎裂聲停在了半空中。


    虎口震裂的疼痛鑽心,但壯漢根本顧不上慘叫,他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看著眼前僅僅憑靠一根法杖就擋下自己全力一擊的少年。


    “揮石魔法,小子!”古燼順勢向側麵下壓法杖,在絞脫雙手斧的同時,狠狠的給壯漢來了一記頭槌。


    “你...你是誰,為什麽要幫這個怪物!它殺了斯塔羅,迪亞克,還有萊緹娜!”


    “托尼斯你這蠢貨,老娘就在這!”坦奢女人聲嘶力竭的吼道。


    但壯漢似乎聽不見她的話,眼神在古燼和女人身上來回掃視,隨後露出了一個了然的苦笑:“哈...哈哈...原來我們苦苦尋找的線索就在這裏。邪教徒,做個了斷吧!”


    古燼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叫他邪教徒,畢竟上輩子就是這麽死的,他心中的怒火也噌的一下漲了起來:“你中了幻術,這個你眼中的怪物就是你的隊友!你叫什麽來著?”


    坦奢女人被隨後趕來的004扶著,勉強站了起來,回答:“他是托尼斯,我是萊緹娜...法師先生,法師老爺,求你了,不要殺托尼斯,他一定是被什麽東西迷惑了!”


    古燼愣了一下:先生?老爺?他有那麽老嗎?


    但他很快就想起來,自己做的鬥篷是帶有覆麵兜帽的,那女人看不見自己的長相。搖搖頭,他看了一眼對麵皮膚已經開始泛紅的壯漢托尼斯:“你看,那是【鮮血獻祭】,靠燃燒自己的生命來獲取戰鬥力。你也是坦奢人,不可能不清楚這個技能的副作用,你覺得他還有活下來的可能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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