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革市,隆隆向上的蒸汽塔貫穿雲層,像是一座另類的鋼鐵火山,噴吐出足以籠罩整座城市的迷霧。


    引擎轟鳴,齒輪飛旋。


    疾馳的子彈劃過漆黑的夜空。


    閃亮的魔法照亮黯淡的群星。


    夜間,巨大的鍾鳴聲回響在鋼鐵之都內,震開層層水霧,嚇退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苟且之物。


    此時此刻,距離許係在冥想室內睡著,已然過去十五個小時。


    源自身體本能的口渴感。


    讓他悠悠醒轉。


    “沒想到,這次睡了那麽久”,睜開雙眼,熟悉的冥想室環境映入眼簾,許係望了眼牆壁上的機械掛鍾,不禁發出一聲感歎。


    不過也正常,誰讓他一次性工作了九個日夜呢?


    咕嚕嚕。


    咕嚕嚕。


    隨手召出大團清水,許係一邊補充水分,一邊活動著略微僵硬的身體。


    總的來說,許係對這次睡眠的效果很滿意。


    除卻身體方麵的疲勞全部消除。


    萎靡不振的精神也得到了恢複。


    “是時候開展下一步了,翻閱那麽多史料記載,總算是有了點頭緒”,許係回頭看了一眼冥想室的牆角。


    在那裏,臨時鋪就的魔法石板上,灰銀色長發的少女仍在靜靜沉睡。


    許係走過去。


    簡單檢查一遍。


    確認克裏莎的生命狀態依舊無恙後,才放心的回到工作桌前,將目光放向那一疊疊的手抄資料要點。


    文字很細,寫得很密。


    羅列著魔族分類不一的詳細資料。


    可以說,現在的許係,在有關魔族的相關知識上,已經到了一個非常深入的地步。


    部分晦澀不明,或是殘缺的知識,也在【觀測者】和【凡人的智慧】兩個詞條幫助下,得到了理解和補全。


    “魔族這個名字,是人類自己的定義,較真的說,其實應該稱為古族或者原初一族。”


    深夜時分的冥想室更顯空幽。


    許係重新落座。


    從眾多稿子的底部,抽出一張嶄新的空白紙張,在上麵書寫新的要點。


    “諸神創世的說法,顯然是錯誤的。”


    “倘若諸神真有那樣的偉力,也不會需要區區人類的信仰。”


    “因此,正確的曆史應該是《雷布革沃法師傳記》中寫的那樣,世界從混沌中誕生,元素衍生了萬物。”


    “而所謂的魔族,是這個世界的第一批生靈。”


    “擁有不可思議的強大肉身,世界恩賜的天賦能力,從出生起,便有著淩駕其他種族的非凡實力,至強者能和神明爭鬥。”


    “唯一的缺陷就是,純血魔族的情緒和欲望極其不穩定,使得他們徹底斷掉法師的修行一途。”


    “唯有像克裏莎這樣的特例,魔族血脈不深,同時崩壞了情感,才能不受其影響學習魔法。”


    蒸汽湧動著,時不時衝開銅製的頂蓋。


    發出啪啦啪啦的回響。


    與之相隨的,是筆尖快速摩擦紙張,恍若輕風掠過萬葉,細膩而又柔和的沙沙聲。


    看著自己記錄下來的魔族資料,許係陷入沉思,或許,魔族的缺陷並不是什麽意外。


    事物的發展。


    世界的發展。


    向來遵循著最基本的法則。


    那就是從無到有,從混亂變得規律。


    在魔法世界剛誕生的時候,連世界本身也是殘缺的,所謂的魔族,其實就是世界無序的一種體現。


    這也是為什麽,魔族在後來會被神明取代。


    因為神明象征的是有序,是規律,是世界秩序運轉的具象化。


    “這麽一看,克裏莎昏迷的原因就很明了。”


    許係放下了筆。


    看著紙麵未幹的字跡,微微抬頭,凝視昏暗無光的天花板,發出一聲歎息。


    既不是病,也不是什麽詛咒。


    致使魔女昏迷的原因,是魔族血脈在和法師的精神力爭鬥,它們分別代表著無序和有序,水火不容,無法放過彼此。


    在以前,魔女弱小可憐又無助,身體孱弱,精神萎靡,自然不需要擔心這些。


    但艾倫森市的異變,大量悲鳴和絕望的湧入,使得魔族血脈活性化。


    晉升精英法師後,精神力也有了前所未有的突破。


    如此這般。


    身體與精神,無序與有序,魔與神。


    象征兩種不同道路的命運,在克裏莎的體內激烈爭鋒,時緩時急,以致於作為身體主人的克裏莎,在昏迷和清醒兩種狀態反複橫跳。


    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不代表以後也沒。


    “難辦……”


    手指輕揉發脹的太陽穴。


    許係表情複雜。


    雖然已經明白昏迷的原因,但要如何解決,如何去做,仍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坦白說,這種涉及神與魔的領域,對於大魔法師多少有點超前。


    但克裏莎體內不是真正的,許係也不是普通的大魔法師,憑借詞條的偉力,事情還有一定轉機。


    ……


    【你查明了魔女昏迷的真相】


    【你對魔法世界的了解加深了】


    【你洞徹了世界的真理】


    【出色的表現,敏銳的觀察,你的觀測者詞條得到了一定提升,你可觀測的範圍擴大了】


    【你開始思考,如何正確且有效的救助魔女,對此,你設想出了兩種方法】


    【第一種,單獨壯大魔族血脈或者精神力,讓它徹底吞噬另一方,如此一來,沒有對立的魔女就會蘇醒】


    【第二種,均衡無序和有序,讓魔與神的力量共存在女孩體內】


    【你思索許久,最終選擇了第二種方法】


    【對於魔女來說,對於克裏莎·克裏斯汀娜來說,身體和精神都是不可或缺的,無論缺少哪一樣,她都會因此遭受重創,你不忍看見那樣的慘況】


    【凡人的智慧發動中……觀測者發動中…】


    【你開始探索均衡的真諦】


    【你欣喜的發現,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克裏莎本能的調和兩種力量,使得它們糾纏在一起,這也是為什麽,她的眼眸會演變成黑金二色的輪轉】


    【你當機立斷,在冥想室內布置獨特的魔法陣,用以壓製克裏莎的魔族血脈】


    【同時點燃清神草,喚醒少女懵懂的神智,讓她得以掌控自己的精神力,去引導,去支配,去操控兩股力量的中和】


    【均衡之道,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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