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若都穿上黑衣呢?”


    “那也像不了。王爺您胳膊比他腿還粗。光是一個鼻子,就比他整張臉還要俊美……”


    “滾!”


    蕭玉台起身時,又是半晌午。七斤已用過早飯,又陪她吃了兩個酸筍包子。


    “今早宮中下了賜婚旨意,王爺已經帶著阿元進山了。”


    “進山?”


    七斤道:“山中是主子母妃沅淩太妃故居。先帝與太妃相識於山中,後來太妃入宮,先帝寵愛,每年都會去山中舊居為太妃慶賀生辰。山中還有衣冠塚,王爺此時不便去皇陵,便先去了山中。”


    剛說完,前院又一片嘈雜,七斤去看過,才知道宮中竟然又來了傳旨的人。王爺不在,無人領旨,傳旨太監隻能幹等著。


    入夜,戚窈將阿元連夜送回王府,又匆匆走了。蕭玉台一問才得知,赫連江城與蘇穹發現銀礦,卻隱瞞不報,被蘇穹幕僚密告上京。聖人已下令拘捕二人,蘇穹由青州刺史親自押解上京,但赫連江城卻有些麻煩。他原本患了重病上京,距離京城已不到百裏,可卻無人敢領這個活。


    赫連家權勢煊赫,又是太後的親侄子,若是尋常押解都難免被記恨,何況他現在病體沉屙,若是一不小心死了……


    故而,這個活又落到了李素頭上。


    宮中,赫連鸞林得知此事,先想起來的不是自己表弟,而是那道後來聖旨。


    “表兄,那王爺不在,豈不是無人領旨?”


    李丹無奈道:“都什麽時候了,你……你怎麽不想想你表弟,都不知能不能活得成了。”


    赫連鸞林滿不在意道:“我那表弟命硬的很,看起來嬌生慣養些罷了。他可是赫連家的人,兩三歲就被叔父扔在雪水裏操練,死不了的。表兄,倒是我的婚事,該如何是好?”


    “王府收下聖旨就是……”


    “不行!”赫連鸞林挽住李丹衣袖,嬌嗔跺腳。“表兄,人家就是想讓素哥哥記憶深刻,才不想和那個商戶之女列在同一道聖旨上!現在連旨都不宣,又算什麽?”


    赫連鸞林死活不依,李丹又煩心銀礦之事,隨意敷衍:“那便隨你。讓傳旨官先回來吧。你日後,可莫要後悔。”


    李丹隨口一說,卻成了真。


    梧州傳來消息,赫連老將軍得知子孫不孝,氣怒交加,吐血身亡。李丹再提起赫連鸞林的婚事,便有些不太適宜。


    李素道:“原來陛下竟然又下了一道賜婚聖旨,將平陵縣主下嫁。隻是,臣弟自小,也將鸞林當做妹妹一般。”


    李丹勉強笑了笑:“可她偏就心儀於你。之前你荒誕行事,她也苦等你十年,如今你既然要成婚,朕又豈能不成全了她的心思?”


    李素道:“陛下早有此心,是臣弟之福。隻不過,如今赫連老將軍病逝,再提翁主的婚事,豈非有不孝之嫌?尋常百姓家尚且要守孝三年,翁主更是太後親侄女,天下閨閣表率……”


    李丹隻得同意,李素收下聖旨,平陵縣主守孝一年,再行完婚。


    蘇穹被押解到京,赫連江城仍舊昏迷不醒。聖人一直拖延不提,群臣久等無信,金殿上奏表提審主謀。


    李丹看著下方稀稀落落跪著的大臣,道:“赫連江城昏迷,如何能審?如今案情未定,首告又是蘇穹幕僚,未必能知詳情,禦醫連夜看診,赫連不日就能清醒,三日後,不論是生是死,都公審此案。”


    隔日,蘇穹在獄中畏罪自盡,臨死留下血書,認罪主謀,而赫連江城並不知情。


    聖人當機立斷,蘇家家產充公沒收,而赫連江城流放嚴州。


    此事竟如此神速,便塵埃落定,私吞銀礦這麽大的案子激起的水花,還不如長平肅王的婚事。


    蕭玉台與七斤閑逛,冷不丁道:“聖人對赫連家當真信任。看來,這位聖人也不是那麽多疑的人。”


    七斤環視左右:“慎言。這位當家的,出了名的不多疑,且固執。他認準了人不安好心,愣是掏心掏肺,他也覺得是狼心狗肺。認準了誰忠心耿耿,便是吞了錢,他也以為是要暗中孝敬給他的。年前,那家獻上來的足足有白銀五萬兩!他如何會起疑?”


    七斤為她試了一隻白玉手鐲,剛戴在手上,李素和阿元一前一後進來了。


    阿元戴著麵紗,跟在李素身後,皓腕上恰好戴著一隻差不多的白玉鐲。


    四人彼此見過,阿元嬌聲道:“蕭大夫戴這隻鐲子真好看,恰好與我一人一隻。”


    蕭玉台笑著抹下鐲子,給她戴上。


    “我戴這個,不方便,不如給你湊成對,戴著玩。”


    七斤撇嘴,阿元那鐲子是王爺所贈,誰瘋了再和她戴一樣的?


    李素轉過目光,並未說話,見七斤被蕭玉台捉弄,耳朵上帶著小兒巴掌大的耳璫,似是輕笑一聲。


    第一百三十五章迷蹤林


    蘇穹自盡,赫連江城獲罪流放,因重病尚未成行,被拘在一處院落。


    牆角爬滿了鳳尾草,青苔更是滑膩,黏黏軟軟的蟲子成行。這位年少氣盛的小將軍,如今住的就是這麽個破落院子,與當初的黃家園林,自是天壤之別。


    蕭玉台在門口與許昭會麵,二人先討論了一下之前太醫的醫案。許昭很是不解:“太醫多半開的,都是些養氣補益的方子,也就是說,身子沒毛病,怎麽還不見好?難道,又是中了什麽奇毒不成?”


    蕭玉台笑道:“老師說笑了。疾病藏於人體,必定會見於脈象,這可是老師教我的。”


    她喬裝一番,仍舊是個翩翩少年郎,不過容貌有些許變化。為她易容的是七斤,七斤貪圖美色,愣是沒捨得把她弄的醜些。


    李素闊步在前,靠近門口時,猛然回身,讓許老先進去了。


    蕭玉台知道他有話要說,頓住腳步。


    “我曉得你是極其不願意來為他診治。但他暫時還不能死,他欠你一命,本王會讓他還你。”


    蕭玉台低頭,是四處亂爬的鼻涕蟲,抬頭,又有些刺毛淩亂的黑烏鴉,這麽個破園子,讓人目光無處安放的糟心。


    “赫連江城活到這麽大,算是頭一回栽了跟頭了。王爺自有部署,不必與我交代,何況七斤已經告訴我了。赫連江坡隨國舅爺進京了。七斤說,他是赫連家這一代,最有遠見之人,遠勝赫連江城。”


    進到屋內,就聞到一股異味,赫連雄護目圓瞪,一眨不眨的看著許昭診脈。


    蕭玉台看見他覺得厭煩,想到失蹤的白玘,又堵的慌:“你去將院中那些蟲子都抓來曬幹,可供入藥。對了,那東西若是表皮破損,會影響藥效,最好是用手。”


    李素就站在她身後,儼然一座大靠山。赫連雄敢怒不敢言,滿腹疑惑的去抓蟲子了。


    蕭玉台把過脈,和許昭的看法一樣:“脈象尚且平穩,但有些虛,又這麽久不醒,我覺得,他這症狀,像是……”


    李素問:“像是什麽?”


    蕭玉台取了一根細針,撚進赫連江城虎口處,慢慢悠悠道:“裝病!”


    邊說邊把把他的手抬起來給李素看。


    “王爺請看,這一陣紮下去,就是個死人,他手指也會抖動一下,這是因為此處神經相連,結果他愣是不動,不是在裝病,就是全身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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