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冷,但也是收獲的季節,滿園的蘋果,遍野的柿子,還有小米、高粱。


    為了窩冬,百姓們不停地在外麵忙碌著,一時間城裏城外竟比原來熱鬧許多。


    趕到十月初,氣溫降至零度左右,沈朗、張德望、張馳、江闕也從京城回到了西北。


    前前後後幾個月,沈朗沒有多少變化,張德望整個人卻瘦了一圈兒。


    一看就吃了不少苦。


    “相公。”


    “爹。”


    提前得知他們會回來,昨個兒江氏、張瀟瀟、白秀珠她們就來到了隴西縣城等著。


    如今見到日思夜想的人,江氏、張瀟瀟撲了上去,眼眶微紅。而張德望知道自己的妻兒擔心他,輕輕拍了拍她們的背,無聲地安慰著。


    直到一旁的江晚提醒一句,他們才紛紛進屋。


    屋裏的地龍還沒有生火,隻燃著炭盆,但也暖和和的。一家子圍坐在一起,喝著熱茶,吃著點心,一時靜靜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你們這段時間在府城,陳家沒有找你們的麻煩吧?”


    歇了半晌,最後還是張德望先開了口,目光落在江氏身上,問了句。


    他雖然被押送到京城,但最擔心的不是他自己的安危,而是留在府城的江氏跟張瀟瀟。


    陳家一直想除他而後快,他一朝落魄,陳家難保不會為難她們娘倆。


    “你被抓走的當日,陳家人確實過來看了場咱家的笑話,後來我跟瀟瀟一直住在阿闕家裏沒有出過門。再後來,聽到有關陳家的消息就越來越少,直到前日,據聽說陳家人陸陸續續死了七八個。”


    忽聞張德望詢問,江氏也沒有什麽好瞞著的,一五一十地敘說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她一邊說著,一邊也跟著滿腹疑惑,不管是四皇子裴燁,還是陳家的人接連死去,實在蹊蹺。


    “竟還有這事?”


    聽江氏說完,張德望緊蹙眉頭,滿臉驚訝。陳家人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間死了那麽多。


    “不止這些,霍家、鄭家都死了好幾個。整個西北,隻要跟陳家有關係的都跟突然遭了瘟似的。”


    最近一段時間,西北最是熱鬧了,接連死了那麽多人,還都是當官欺壓百姓的,一時間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那些依附陳家勢力的官員,人人自危。


    “此番我回西北,京裏的聖旨不日就會抵達西北,封我為西北節度使,全權徹查陳家有關勢力貪贓枉法一案,如今他們雖然死了,這罪名也逃脫不了。”


    陳家勢力還在的話,張德望想查清此事,還有些困難,如今他們死了那麽多,他到時查起來,應該不會遇到任何阻力,到時他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


    “啊……你這是升官了?”


    張德望說了那麽多,江氏隻把注意力放在了他升任節度使一事上。


    刺史正三品,節度使正二品,這是升了一整個品級。本來因為之前的事情,江氏覺得張德望這官也算是做到頭了,結果誰知道……苦盡甘來。


    “你先別高興太早,這節度使的官職隻是暫時的,要是三五年內,西北不出什麽大事,我才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穩當。”


    江氏剛見到他時,還淚眼婆娑,結果一轉頭就喜笑盈盈,瞧她高興成這樣,張德望雖然不想掃她的興,但還是潑了一盆冷水,讓她別太得意。


    “不管怎麽說,這官總歸早晚是你的。”


    張德望是好意,江氏渾然沒聽進去,如今陳家的勢力所剩無幾,偌大個西北還能出什麽事。


    “大嫂說得沒錯,大哥不必這般謹慎。說來這可是件大喜事,得好好慶祝一番,我去後院讓廚房多添幾個菜,順便給你們接風洗塵。”


    張德望升任西北節度使,以前是涼州府城他說了算,現在是整個西北他說了算。


    日後有他護著,凡事做起來就方便多了。一想到這裏,江晚也高興,站起身就要去後廚。


    “我跟你一起。”


    不說江氏喜歡江晚呢,她說的話當真是讓人心裏舒服,瞧著張德望在聽了她的話後,不糾結此事,江氏喜上眉梢,跟著起身,陪著她這個小姑子一起去了廚房。


    在江晚去廚房的時候,偏廳裏的地龍也燒了起來,沈朗等人洗了洗熱水澡,就守在偏廳裏說話。


    等到了飯點,一道道熱湯熱飯端上了桌。時值仲秋季節,桌上的新鮮蔬菜基本上是最後一波了。


    一路從京城趕回來,他們吃不好睡不好,難得吃一頓飽飯。等填飽肚子,累了多日的他們就去江晚提前安排好的房間裏休息了。


    “裴煊怎麽沒有回來?”


    各自回屋後,幾個月不見,沈朗跟江晚一陣纏綿。事後,江晚趴在沈朗的臂彎裏,問起了裴煊。


    裴煊去京城沒多久,他就找到了沈朗,如今張德望無罪釋放,他……


    “蕭家跟蕭貴妃、二皇子的事情有些複雜,一時想要翻案並不是那麽容易的。裴煊隻先協助大哥洗脫罪名,剩下的事,他還得留在京城慢慢做。”


    事後的沈朗饜足地躺著,忽聞江晚問起裴煊,他如實答了句。


    “你問他做什麽?”


    裴煊回不回來,何時用得她操心了,而且這個時候問,也太奇怪了。


    “當然是為了長樂啊。我在信裏沒敢跟你說,你去京城之後,長樂整日守在南郊莊子,對裴煊生出了情意。你沒瞧見,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她心不在焉的。”


    這事,江晚沒有跟沈朗提過,但也沒有必要瞞著他,於是就道出實情。


    而沈朗聽江晚這麽一說,倒是有些意外,隨即想想今晚的沈長樂,她確實不怎麽開心。


    “裴煊狡詐如狐,喜歡揣測別人的心意,以此來擺弄別人。長樂要是嫁給他,肯定會吃虧。但裴煊赤子之心,倘若他一心對長樂,也不失為一樁好姻緣。”


    關於沈長樂喜歡誰,沈朗自然不會插手,但身為她的父親,他自然多為她考慮思量。


    “裴煊確實值得托付,就是……日後他若是登基為帝,長樂可不適合在後宮裏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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