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裏,一切都準備就緒,村裏跟織坊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到場,為年夜飯忙活起來。


    “公子,你真的要一起去?”


    下河村今年過年,要一整個村子裏的人都在村中大禮堂裏守歲。


    沈家人也邀了孟兆衍。


    當時孟兆衍就點頭應了下來,可眼見著就要出發了,侍書還是有些擔心。


    他家公子最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別人盯著他的一雙腿看,以前在家裏的時候,他連自己的院子都很少離開。


    “自然要去。這裏不是孟家,就算是有人嘀咕,也不敢當著麵嘲諷。”


    以前孟兆衍不願出門,是因為那些成天之乎者也的讀書人,還有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貴人們,說起話來,總是喜歡夾槍帶棒,但鄉下不一樣。


    “再說,我們是來求人的,得表現得合群一些,要不然一直拒人以千裏之外,會讓人覺得咱們不近人情,這樣的話,事情什麽時候才能辦成。”


    “公子說的是。”


    孟兆衍一番話說得侍書立刻改變了主意,也不再勸,帶上他經常吃的藥,本想再帶一些點心跟水壺,卻被孟兆衍瞧見,給製止了。


    “沈叔。”


    “香姨。”


    被侍書推著出了門,來到前院的時候,沈家人都在等著了。今日他們都換了新做的衣裳,個個打扮穿著得雖然不那麽華貴,但一個個的卻氣質非凡。


    尤其是沈朗跟江晚,兩人絲毫不像是三十七八歲的人。


    “走吧。”


    今日孟兆衍身上穿了件淡青色的大氅,白色的毛領將他的臉襯得紅潤幾分,更顯得他豐神俊朗。


    他長得是真好。


    也真是可惜。


    江晚每每見到他,心裏頭都會生出這一番的感慨,不過麵上不顯,朝他淡淡笑了笑,招呼著他一起朝著大禮堂走去。


    等他們一行人到大禮堂時,這裏已經人山人海,眾人或閑聊,或幹活,好不熱鬧。


    “沈舉人。”


    “村長好。”


    待到沈家一行人進去,眾人紛紛安靜下來,跟他們打起了招呼。


    見狀,沈朗一邊回著話,一邊讓他們繼續玩。而後他來到楊金水這邊,陪著他一起落了座。


    汝南王被斬殺後,他們這裏重新安定下來,楊家也早早回了楊家村,前天楊慧回娘家,提了一嘴要跟全村人一起過年,楊金水當時就說要一起來熱鬧熱鬧。


    沒想到他帶著家裏人,還真的來了。


    “真是熱鬧啊。”


    跟沈朗打完招呼,楊金水就陪著他一起喝茶,瞧著大禮堂的景象,楊金水不由得感慨道。


    自打水災過後,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熱鬧的場麵,這感覺是真的好。


    現如今,他們一家在村裏,隻感覺到整個村子裏死氣沉沉的,無聊透頂。


    “親家要是喜歡熱鬧,等明年再來,到時候我安排上幾場戲,會更熱鬧的。”


    “好,一言為定。”


    今年其實也能請戲班子,隻是如今別的村子還在為一頓飯發愁,而他們卻在這裏享樂,這讓他們怎麽高興得起來。


    還是等明年吧。


    修生養息一年,等到來年五穀豐登,再好好慶祝一番才最合適不過。


    在大禮堂待到半下午,眾人著手開始包餃子,晚上吃的餃子。吃完餃子,他們就開始圍著篝火守歲,而後廚那邊已經開始忙活起來。


    等到臨近子時的時候,該祭祖的祭祖,該燒紙的燒紙,沈家放了兩掛長長的鞭炮,慶祝新年的到來。


    待子時一到,年夜飯一盤接著一盤端上了桌,每桌十二道菜,四道涼菜,八道熱菜。


    雞鴨魚肉都有。


    菜是君又來酒樓做的,還沒吃,味道就已經鑽進鼻孔裏。


    “嗚嗚……我真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吃上這麽一頓飯。”


    “這菜也太香了!”


    “……”


    飯菜上桌,有丫鬟送來酒水,跟著蕭大來的那群村民,現在哪有心思喝酒,目光全都放在眼前這一桌飯菜上。


    瞧著這一桌飯菜,有感性的人直接哭了出來。他們顛沛流離這麽久,也就最近才吃飽,突然一下子又馬上能吃到這麽一桌飯菜,他們隻覺得此刻死了也值了。


    “喝酒了。”


    “趕緊的。”


    也就在他們這些人哭成一團的時候,沈朗已經說起了祝酒的話。


    他也沒多說,無非是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雲雲。三兩句話後,大家舉杯,除夕宴就開始了。


    在座的眾人,一年到頭也沒能吃得上一桌酒席,大家拿著筷子,都隻顧著吃。


    “嫂子,我敬你一杯。”


    江晚正吃著飯,喬氏端著酒杯過來了。她跟沈長平、沈長安是年前最後一家搬進村子裏的,如今在新家裏,他們住的格外舒心,自然也惦記著江晚的好,所以率先過來給她敬酒。


    “謝謝你……”


    “行了,謝意都在酒裏,咱們隨意就行了。我這酒量可不行。”


    “好,都隨意。”


    喬氏還沒開口要謝就被打斷,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什麽,反倒朝江晚感激地笑了笑,舉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嘖,你這酒量可真不錯。”


    一杯酒飲盡,喬氏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不像江晚,隻淺淺嚐了一口,呲牙咧嘴。


    “之前我一直想著把酒水生意做好,所以私底下沒少練酒量,沒想到還真的練出來了。”


    以前為了這個家,她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經營生意上,可如今……


    還得繼續努力。


    沈長平來年得給他說門親事,沈長安也要繼續讀書。


    “多練練好,如今糧價降了不少,咱們這邊也逐漸安定了。等過了十五,你們再去縣裏把店鋪開起來吧。我瞧著,最近沈雲海也老實不少。”


    大約是他們的警告起了作用,自打春秀跑了之後,沈雲海沒敢去騷擾喬氏三口。


    “他哪是老實了,如今有空就跑外麵胡混,前幾天還偷了大房的銀子,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跟沈雲海和離後,喬氏就對沈家人的稱呼改了,以前喚她二嫂,如今喊她嫂子。


    對大房的人,她能不稱呼就不稱呼,隻是沈雲海偷大房銀子的事,江晚是真的沒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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