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大人回來啦!”“赫大人安好!”一路總有人頻頻施禮問好。


    雲鶴都與人點點頭便過了。


    齊騖直到跟著他進了房,才問道:“大人明明才到,為甚大家好似已經見過大人了。”


    “他們都知道大人會在這個時候到。”輕絡接了過去,省的雲鶴再想理由。


    那不是該問,大人到啦?齊騖納悶。一個轉身,他便看到雲鶴拿了衣衫,好似準備進去換衣。他便問輕絡:“輕絡姐姐,我住哪個房?”


    “哎呀,倒是忘了,”輕絡拍腦,“一到這兒便是被大大小小的官圍住,忘記安排小馬兒的房間了!”


    “不是吧?”齊騖對著她哀嚎。


    “這樣子,”輕絡想了想道,“大人房間是最大的,還有多一張榻,委屈小馬兒一晚。”


    雲鶴往裏走的腳步頓住,回頭看了一眼輕絡。


    “真的,”輕絡道,“誰知道今日驛站會擠過來這麽多人,咱們的使臣儀仗差點都安排不了。”


    “那我便住大人屋裏吧。”齊騖道,給輕絡省去一筆麻煩。才想起來,他是要保護大人安全,住在大人屋裏也是應該的。


    輕絡聽得齊騖如此說便一笑,隨後去看雲鶴。雲鶴隻得點點頭,拿衣衫到裏頭去換。


    雲鶴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痕跡已全然清除,衣衫換了寬適的白衣。齊騖看了一眼一身清爽的雲鶴猶豫著,他該縮到角度裏降低存在感,還是平平常常地坐榻上去?


    雲鶴好似明白他心中所想,拿出一套寢衣遞給他道:“一路上也辛苦了,進去洗一洗便早些睡吧。”


    齊騖應了,接了衣衫走進去,心裏卻是在想,穿著寢衣保護大人?廖師傅雖有教導他武藝,卻沒有教他如何當個稱職的暗衛。他不知大司農府裏當個暗衛有什麽規矩,可曾經的大司馬府裏,暗衛都是在暗處的,哪裏能這樣換了寢衣睡榻的?就算不是暗衛,做個普通的護衛也是不能這般的。不過,既是給大司農當暗衛,保護大司農的安全,自然是大司農說了算,大司農怎麽說,他怎麽做便是。一垂眸往身上看去,這寢衣倒好似與大人穿的一般無二,且摸著很舒服。換好衣衫走到外間,齊騖看到雲鶴伏在捲軸上,他便問:“大人還不歇息?”


    “哦,”雲鶴抬頭,“你先睡,我寫完這一卷便睡。”說著,他便將燈盞換了個位置,小榻那邊的位置瞬間暗下不少。


    齊騖卻是定定地看著大人的衣衫,他與大人穿了一模一樣的寢衣,還是他穿的便是大人的?


    感覺到齊騖沒有動,雲鶴便抬眼看去,見他看著自己的衣衫,便明白了:“你現下穿的是我的衣衫,本是給你準備了幾套新的,卻不想……你長得這麽快。你若嫌棄……”


    “不嫌棄!”齊騖趕緊擺手。


    雲鶴淡淡一笑:“到若彌再重新買兩身新成衣,聽聞若彌的綢子比我們羅那的好得多,樣式也好看。”


    “不用麻煩,”齊騖道,“我衣衫夠穿的,綢子衣衫是挺好看,可……不耐穿。”練武的都是挑結實且方便活動的衣衫來穿,他跟著廖師傅起便沒有再穿過綢衣。


    雲鶴看了他一眼,心裏自有了計量:“這驛站安全得很,儀仗的護衛就住在周邊,沒什麽需要操心的。你早些睡,明日還要趕路。”


    齊騖想了想,點點頭道:“好。”


    次日,使臣儀仗過霽月城,全城相送,與昨日的熱度相比,絲毫沒有下降。


    齊騖看著一隊人馬順暢通過邊境,稍是詫異:“這麽……簡單?”


    “要如何複雜?”雲鶴看了他一眼。


    “進霽月城都要驗名碟,如何進若彌便是這麽……長驅直入?”齊騖道。


    “長驅直入一詞是這麽用的?”雲鶴道。


    “我覺著……沒什麽毛病。”齊騖心思可能言辭不夠謙慎,便立馬接了一句,“沒念幾年書,先生也沒有教過。”他能想到長驅直入,已經很不錯了!


    雲鶴聞言,果然贊了他一句:“嗯,不錯,知道自學了。”


    齊騖抓抓腦袋。


    “昨日使團一到霽月,便有人立馬趕到這兒辦理通關一事。”雲鶴解釋了一句。


    “那……我呢?”齊騖心思自己通關文牒都沒有。


    “我屋裏人自然是早就辦下了。”雲鶴道。


    “嗯。”齊騖點頭。他記得上一次羅那派使臣去若彌,還是若彌大勝羅那,若彌新帝登基。他便問,“若彌……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若彌的皇帝大婚。”雲鶴道,“放心吧,不用緊張,就過去喝一杯喜酒……你現下喉嚨有礙,少喝兩口還是可以的。”


    “我不喝!”齊騖倒是堅決。他除了愛惜羽毛,對嗓子也是極為愛惜的。


    雲鶴垂眸一笑,將笑意掩在眼底。


    “不對,”齊騖才想起來,“我這樣哪裏能跟著進去喝酒?”他看了一眼雲鶴,感覺大人在與他開玩笑。


    “儀仗是跟不進去的,但是我能帶兩個人進去。”雲鶴道,“你不該跟著進去保護我?”


    “自然是要的!”齊騖聞言立馬點點頭,萬一他們家大人被人欺負了可怎麽好!


    雲鶴點頭,一指側旁的箱籠道:“待會兒轉過那座山,便加一件衣裳上去。”


    “若彌冷?”齊騖倒是不放在眼裏。之前與廖師傅一起在外行走,一直是一件衣衫,白日裏穿著,夜裏便洗過晾著,單是穿著裘褲一夜到天亮,都不覺得涼。


    “那座山看得到頂嗎?”雲鶴問。


    齊騖朝上看了看:“似乎直入雲霄,看不到。”


    “所有的寒氣便是被那道屏障擋住了,若彌的寒氣侵襲不到羅那,羅那的暑氣蔓延不到若彌。”雲鶴道,“過那座山之後,每往若彌京都靠一步,便是寒一成。現下這個時節,若彌京都裏或許會漫天飛雪,穿這些個單衣都是不抵事的,得買裘袍穿。”


    “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雪呢!以前曾聽先生說過,道是白雪皚皚,若柳絮飄飛,若玉屑瑩瑩。想來,應當是很美的東西。”齊騖很是好奇,巴望著轉過那座山。


    “到時,你便可以看看。”雲鶴淡笑。


    近了,近了,更近了。齊騖屏住呼吸,眼看著山也過去了,好似並沒有那麽冷。他看著雲鶴從箱籠裏取衣衫,便道:“大人,羅那太熱,山這邊溫度剛好!”


    “莫要貪涼快……”雲鶴道。


    “師傅道我是小火爐呢!”齊騖眼眸晶亮,坐到雲鶴身邊握住他的手,“大人,是不是很暖?”


    果然是很暖的,雲鶴看著齊騖。在齊騖握上他手的那一刻,一道熱流直擊心間,又飛快流竄全身。甚至,他能感覺到包裹他的那雙手帶著粗粗的繭子,貼著他手背的那一部分,有些硬,有些膈,卻暖融有力。雲鶴為了不讓人察覺他會武,特地除去手上握劍拉弓留下的繭子,現下的手柔滑細緻,也便將兩手相貼的觸感放大數倍。好久,他才應:“嗯,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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