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輕絡捏了紙趕緊出去。


    雲鶴穩了穩心神,整了衣冠去上朝。大司馬府的事情驚動了整個朝野,皇帝未到之前,眾臣都在議論這件事。


    明晟站到雲鶴身旁,輕道:“赫大人昨日可是發現了什麽不對?”


    雲鶴點頭:“昨日的齊將軍眼裏十分陰冷,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沒想到……”


    明晟皺眉,他立馬叫住了走過的廷尉:“蕭大人,大司馬府裏可有查出什麽痕跡?”


    “痕跡?”蕭牧一頓。


    “本官以為,齊將軍一向克製,定是遭人陷害了。”明晟道。


    “哦?”蕭牧挑眉,“下官倒是覺得,齊將軍定是不滿皇上收他兵權挾私報復,一時之間怒不可遏,失手……弄傷了五公主。”


    “原以為廷尉辦案講究真憑實據,”明晟道,“蕭大人讓本官大開眼界。”


    蕭牧不以為意:“下官覺得辦案最重要的是不能枉顧私情,明大人以為呢?”


    這時候,殿台上的公公到位,明晟冷冷看著蕭牧,沒有再言語,隨後走到前列站好。


    剛嫁出去的公主受到非人虐待,皇帝結結實實地在朝上發了一大通火。皇帝一派及魯埒和宸勒一派,皆是連連應和,列出齊鳴的數條罪狀,要皇上一定嚴懲,以製止這道風氣。為齊鳴說話的不多,明晟便是其中之一,牽連著被皇帝一同罵了。末了,皇帝直接對廷尉道:“大司馬齊鳴,藐視皇威,大理必得嚴辦,任何人不得探望!大司馬府所有人等壓入天牢!”


    “是!”蕭牧應。


    雲鶴看著皇帝費力演了一齣戲,就為了整倒一個曾立下汗馬功勞的臣子,實在是憋得胸中發悶。


    皇帝大概是演得太賣力,沒多久就散了朝。雲鶴看著人離開,最後隻剩下明晟站在那兒。


    “走吧。”雲鶴拉了他一把。


    明晟嘆了一口氣,與他一同緩緩走出殿。他看著徐徐升起的太陽,閉上眼睛道:“我曾以為,我是為羅那,為羅那的百姓在做事。現在想來,可笑得很。連羅那的守護神,征戰沙場的勇將都保不住,談何為了羅那。”


    雲鶴理解明晟心中的無力感,不管費多大的力,總有個無能的君主在拖著。他道:“大司馬府沒說不讓進吧?”


    “你要去看看?”明晟陡然看向他。


    “若是可以,總得看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留下,說不定能給齊將軍翻案。”雲鶴道,“另外,看看五公主傷得如何,趕緊找名醫去看。”


    “我們馬上過去。”明晟立馬明白。他到馬車邊,吩咐家僕趕回去請人,自己則與雲鶴同車馳往大司馬府。


    車行一半,明晟才想起來:“你……其實可以不淌這趟渾水。”


    雲鶴看他:“嗯?”


    “你因之前的商稅方案正合皇帝的眼,由此下去定能得到重用,”明晟道,“不像我們,已經是礙了皇帝的眼。”


    “再大的功勞,能比過齊將軍的功勞?”雲鶴淡淡道。


    明晟不語了。


    到大司馬府沒一會兒,明晟的家僕帶著大夫和左監過來。雲鶴才知道,大理的左監竟是明晟的人。有大司徒打頭,再有大理左監在,禁軍不敢攔,放任他們進屋。昨日的熱鬧喧譁彷如隔世,現下隻剩院庭蕭肅,連僕從都不見幾個。


    明晟帶著左監查看屋子,雲鶴領著大夫去了後院。到公主的屋門口,雲鶴他們被攔了下來。


    “五公主不見任何人。”婢女道。


    雲鶴上前道:“這位是大夫,大司徒特地為公主請的,勞煩與公主通報一下……”話還沒說完,裏頭便傳來歇斯底裏的叫喊聲,接著桌椅撞倒,瓷品砸到地上的脆響,亂做一團。


    婢女往裏看了一眼,轉而對著雲鶴福身一禮:“公主受的刺激太大,已神誌不清。皇上有請了禦醫來,大人不用擔心。”


    雲鶴隻得搖頭嘆息。五公主活,齊鳴說不定也能活;五公主死,齊鳴必不能活。皇帝必是不會讓五公主活的。他也不多言,帶著大夫返回齊鳴院子。


    “怎麽?”明晟看到雲鶴他們返回,然後立馬明白,“攔著不讓進?”


    “是,說是皇上有派禦醫。”雲鶴道。


    “明大人,”左監過來,“痕跡都特意被處理幹淨了。”他隻道這麽一句,其餘也不必說了。


    明晟沉默了。有特意處理的痕跡,那便說明有東西被動了手腳。他沉吟了一下,擺了擺手道:“回吧。”


    雲鶴回到大司農府,才想起讓輕絡安頓齊騖的事情。他問輕絡:“人安排好了嗎?”


    “後院,單獨的一個小院子,沒有與別人同住。”輕絡道,“我讓孫伯給他院裏置辦東西了。”


    “後院?”雲鶴一頓。


    “前院人雜,後院好一些。”輕絡道。


    “也……對。”雲鶴想了想,竟無法辯駁。前院朝中同僚常有過往,若是不小心被人撞見了不太好解釋,的確是比較麻煩。後院女人雖多,可不安分的都被解決得差不多,剩下的都頗為安分。


    這時候,孫伯正好走過來稟報事情。完了,他道:“老爺,今日剛進門的男妾還沒有與夫人報備……”隨後頗為複雜地看了一眼雲鶴,好似在道,才知道老爺竟喜好畜養童臠。他不知道,自己這麽下意識地一句,便落實了齊騖在大司農府裏的身份。


    雲鶴看了輕絡一眼,你說了什麽亂七八糟的?


    輕絡搖頭,表示自己什麽都沒說。她眼眸一轉,對孫伯道:“孫伯您先下去,我一會兒去與夫人說。”


    “哦哦。”孫伯點頭便下去。


    雲鶴敲了一下輕絡的腦袋:“打什麽主意!”


    “公子,”輕絡揉了揉腦袋,“你這麽悄悄帶出齊小公子,是不是不想讓人發現?”


    雲鶴點頭。


    “那便對了。”輕絡道,“誰也不會想到大司農後院的男妾是齊鳴的兒子。”


    “這個……”雲鶴猶豫。


    “皇帝現下還沒有騰出手腳,以後肯定要一一對比名錄,他不會放過大司馬府任何一個人的。”輕絡道,“用一個化名住在後院,等風頭過了,齊公子出去便沒有影響了。”


    “說的……有點道理。”雲鶴點頭。


    “再則,住在後院的,不是男妾,還能是什麽?”輕絡攤手道,“您答應,您後院的各位小妾也不能答應。”


    雲鶴瞪她,他不喜歡別人說齊騖是男妾。他想了想道:“以後便叫他馬公子,不要讓人怠慢了他。”


    “是。”輕絡應。


    “他……現下如何了?”雲鶴問。


    “發呆。”輕絡道,“大概昨日的動靜很大,大司馬府後院已有各種傳聞。他……大約是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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