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送去將軍府的第三天, 洪寶珠興衝衝登門做客。裴元惜一早收到回信,親自到二門外去迎接她。頂著烈日,她不怕曬地穿了一身火紅的衣裙。放眼看去, 不知是日頭更辣,還是她更熱情似火。


    洪家裴家多年沒有往來, 兩家男人在朝堂上自來水火不容。裴元惜和洪寶珠更是東都城裏的異類, 這次往來不可謂不令人震驚。


    莫說是別府的人, 便是康氏和沈氏都很吃驚。對此次洪寶珠來訪之事很是重視, 畢竟結怨容易,冰釋太難。趁著兒女們交往緩解關係, 是最好不過的法子。


    洪寶珠提著裙子進來,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又放下裙子。她其實心中有些忐忑, 畢竟她認識的裴元惜傻傻的很單純,聽人說已經好了, 她也拿不準對方還願不願意和自己做朋友。


    她遠遠看到裴元惜,有些不太敢靠近。


    “元惜妹妹,可還記得我?”


    裴元惜含笑望著她,“我當然記得洪姐姐。”


    一聲洪姐姐,如同兩人初識時那般自然。


    洪寶珠長鬆一口氣, 她真怕裴元惜記不住她。外麵都在傳元惜妹妹不傻了, 還成了嫡女。她一聽人說起宣平侯府嫡庶被換的事, 是恨不得飛過來。又怕對方轉眼就將她忘了, 一直猶豫要不要來找對方玩,


    將將收下侯府的帖子,當即張羅著做客的備禮。一大一小兩個箱籠,小的那個裝的是各式玩偶泥人,大的那個裝的則是她自己做的一些木雕。


    “隨便翻出一些小玩意, 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你看看有什麽喜歡的就留下來。”話雖說得極力平常,但緊張的神情還是泄漏她的在意。


    其實這些東西都是她精心挑選的,她是估摸著自己認識的那個裴元惜選的東西。眼下見到已經大好的裴元惜,心裏隱約有些後悔,早知道就備一些尋常姑娘家都愛的東西。


    裴元惜露出驚喜的表情,表示這些東西她都喜歡。洪寶珠忍著激動的心情大手一揮,說是全送給她,她歡喜地讓春月收起來。


    “你這院子真不錯。”洪寶珠左看右看,不停發出驚呼聲。看這清幽的環境,還有精心的布置,她敢說他們將軍府沒有一個院子能和裴元惜住的院子相提並論。


    裴元惜道:“是祖母和父親憐愛我。”


    “你現在是嫡女,住最好的院子別人也不敢說什麽。”洪寶珠說著,同她一起坐下。


    兩人剛坐下來不久,長暉院那邊派人送來各種果子點心,沈氏也吩咐廚房替她們中午備下一桌席麵。


    以往侯府也不少請別府的姑娘做客,裴元君的客人最多。那時裴元君是沈氏親女,沈氏自是麵麵俱到。然而無論什麽身份的姑娘上門,康氏都是不出麵的,這可是頭一回。


    好在裴元惜眼下是嫡女,否則秋姨娘那邊的酸唾沫星子不知要噴多久。


    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說著話。洪寶珠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問裴元惜,“聽說你那位新認的庶妹還住在你母親的院子裏?”


    各世家近幾日說的都是宣平侯府的事,洪寶珠本就密切關注著,自然知道裴元君還住在沈氏的院子裏。她娘聽說此事後氣得不行,讓她此次登門務必好好教教裴元惜,可別讓那個占著自己身份十五的庶女繼續欺在頭上。


    “是,元君還和母親一起住。她住慣了,一時之間確實不好搬走。”裴元惜垂著眸。


    “那怎麽行,她可是庶女。你這個嫡女都不和侯夫人一起住,她憑什麽繼續養在侯夫人的身邊。我跟你說,你那個庶妹可不是能容人的。早年我在別府的宴會上見過她,最是一個眼高於頂看不起人的人。”


    洪寶珠對裴元君的印象極差,當年那些排擠她的貴女們,便是以裴元君為首。她們不僅明著恥笑她不通文墨,還暗地底奚落她。


    她們說什麽人生有三難,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垂死病中難坐起和對她彈琴。對她彈琴這幾個字她聽得懂,不就是指桑罵槐把她比成牛。


    她自小習武,脾氣又衝,哪裏受得了那個氣。一氣之下同那些貴女們劃清界線,再也沒有參加過什麽宴會詩會。


    這些年來,她在東都城裏沒有一個交好的閨友。


    “我跟你說,因為你們家的事,聽說好些府上都不得安寧。有那些嫡庶相差幾日出生的都悄悄查了,生怕也被人以庶換嫡。”


    別看那些夫人們看熱鬧看得歡,其實各各心有餘悸。別說是相差幾日的,就是相差一兩個月的都有人在查。就怕和宣平侯府一樣倒黴,好好的嫡子嫡女被人換成庶子庶女。


    裴元惜覺得好笑,“這還真是聞風色變。”


    “可不是,你那個姨娘真真是心毒可惡。她換了你,不好好善待你還罷了,聽說你之所以癡傻也是她搗的鬼。”洪寶珠說到這裏,很是同情她,“你母親也不知怎麽想的,都鬧到這個份上,還把那個庶女養在身邊。”


    反正洪寶珠是難以理解的,她性子直,又有些嫉惡如仇。在府裏的時候就氣得跳腳,氣得打了好幾遍拳。


    眼下見了裴元惜,瞧對方這淡然的表情,便覺得不需要那般生氣,看樣子元惜妹妹似乎並不在意此事。


    裴元惜給她倒茶,提出向她請教強身健體的方法。


    說到這個,她興致高昂。


    兩人一個願意教一個願意學,不到半天的時候愣是讓裴元惜學完一套入門的拳法,且像模像樣頗有幾分架勢。


    裴元惜仔細想過,身處後宅之中也不是全然的安全之地。閨閣女子身體弱,若真遇事很難自救。她被人拐走過,又隱約感覺後宅之中還有人想害她,自是應當提高警惕。


    還有那人…也不知哪日又心血來潮,總之有備無患。


    洪寶珠上門一事,侯府各院都關注著。


    那些探頭探腦的下人們把兩人在院子裏練拳的事情傳回去給自己的主子,隻把裴元君和裴元華聽得鄙夷不已。


    物以類聚,傻子和蠢貨,倒是絕配。


    洪寶珠今天很是盡興,她沒什麽朋友,難得有這麽一個談得來的。在侯府裏吃吃喝喝,還耍了拳,元惜妹妹不嫌她粗魯,還熱情向她請教。她的心就像剛吃下肚的冰酪一樣,無一處不舒爽。


    告別的時候依依不舍,極力邀請裴元惜下回去將軍府做客。


    裴元惜含笑應下,送她出水榭。


    路上遇到裴元君,正親自端著一盅湯。看方向應是從廚房那邊而來,但是這繞路繞得也有些遠,居然能和她們遇上。


    裴元君看到洪寶珠,流露出來的依舊是不屑。


    洪寶珠也不是那等不計仇之人,當下嘲諷,“喲,這不是原來的侯府嫡出的二姑娘,現在庶出的三姑娘嗎?這大熱的天還親自下廚,真是孝心可嘉。也不知道是故意做樣子給別人看,還是真的有孝心。”


    “洪姑娘,你是客,我不同你一般見識。”


    “別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同我一般見識吧。”洪寶珠攔住她,“想想以前你們那些人怎麽對我的,我還就想和你一般見識了。”


    裴元君又羞又惱,看向裴元惜,“二…二姐姐,你就是這樣縱容你的客人給自己的妹妹難堪的?”


    “你們說什麽?”裴元惜一臉茫然,“我剛才在想事情,沒有聽清楚。”


    洪寶珠“撲嗤”一聲笑出來,還是元惜妹妹絕。


    她朝裴元君挑眉,“你們以前說什麽人生有三難,這難那難的。可我覺得還應該說說人生三苦,那三苦之外還應該再添一苦,便是得到又失去。裴三姑娘你以前嫡女當得好好的,自己天天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不起這個看不起個,到頭來弄半天原來是個通房抬妾的姨娘生的庶女,真真是笑死我了。整個東都城都聽說過這個大笑話,市井街巷無一不津津樂道。往後你再參加什麽宴會詩會啊,也不知道旁人會如何說你。”


    裴元君氣白了臉,洪寶珠戳中她的痛處。


    她何嚐沒想過這些,以往她被人捧著,日後卻要忍受那些人的奚落。更可怕的是,或許她以後再也沒有資格出席那樣的宴會,以前瞧不上的人都可以肆意嘲笑她。一想到這些,她滿心皆是恨。


    那端著湯盅的手在抖,她突然斜步過來碰上裴元惜。裴元惜躲得快,沒有被打翻的銀耳湯濺到。


    在洪寶珠目瞪口呆的發愣間,她已經羞憤跑遠。


    “她…她這是幹什麽?”


    裴元惜眸光微閃,“別理她,左不過是那些伎倆。”


    洪寶珠再是腦子直,約摸也是回過味來,“她不會跑到侯夫人麵前告你的狀,說是你打翻的嗎?我的天哪,以前她永遠端著一張臉,高高在上不用正眼看人,同別人說話都是抬著下巴的。我還當她是什麽矜貴端莊的世家貴女,沒想到也會使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難怪洪寶珠會吃驚,裴元君的招數實在是粗爛,好些世家的庶女都不屑這般淺顯的算計。虧得她還當過十五年的嫡女,手段竟然如此拙劣。


    其實怪不得裴元君,因為沈氏從沒教過她後宅的陰損之術。她現在用的這些計都是以往自己聽來的,當然有些上不了台麵。


    “不用,一點小事而已,我自會解決。”裴元惜道,望著裴元君的背影目光發寒。


    洪寶珠還很擔心,畢竟是她先挑起裴元君的怒火,誰能想這火能燒到元惜妹妹身上。她眼裏全是內疚,有些臊眉耷眼。


    “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算計你,我去侯夫人麵前與她對質。”


    “無事的,我現在又不傻,豈能由著別人顛倒黑白。”裴元惜眼神更冷,“再說我現在可是母親的親生女兒。”


    洪寶珠一拍腦門,咧嘴一笑,“對哦。”


    送走洪寶珠,裴元惜折身去軒庭院。軒庭院的下人們看到她表情各異,有尊敬的有探究的還有複雜的。


    她目不斜視,直接入門。


    屋內傳來裴元君委屈的聲音,“母親,我知道二姐姐不喜歡我。我想她也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又回去給母親另取一盅。”


    沈氏心情複雜,看到進來的裴元惜不由坐直身體。


    “元惜,你快…快到母親這裏來。剛好的銀耳湯,你快來喝幾口。”


    裴元君的臉立馬大變。


    猶記得以前母親無論有什麽好東西,想的第一個人就是她。曾幾何時,她享受著母親獨有的寵愛。而現在這一切,都要拱手相讓他人。


    在她取銀耳湯回來時,母親都沒有問她渴不渴熱不熱。她可是母親疼了十五年的女兒,誰知母親說不疼就不疼。


    她指甲掐進肉裏,痛而不覺。


    裴元惜坐到一邊,問:“母親,剛才三妹妹是不是和你說,那銀耳湯是我打翻的?”


    沈氏麵露難色,艱澀點頭。


    “母親信嗎?”裴元惜問。


    裴元君心提起來,臉煞白無血,“母親,我不怪二姐姐。我知道她對我有氣,也是我自己走得路有點遠,一時之間沒有站穩。”


    “你確實走得遠,從軒庭院到廚房怎麽會經過我的水榭附近。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孝心,還是故意顯擺給我看的?”


    裴元君臉色更白,“我…我不太常去廚房,走岔了路。”


    “好一個走岔路,你怎麽不說你也成了傻子。”


    裴元惜突如其來的一句,把沈氏都聽驚了。


    “你幾次三番玩這種把戲,不是故意送我玉佩轉頭就誣陷我偷拿你的東西,就是明明自己摔斷玉筆,卻對母親說我自己摔斷的。這一次又故意打翻湯盅,還跑到母親麵前來惡人先告狀。如果你隻有這些上不了台麵的手段,我都替母親難過。母親好歹出身侯府,又做了這些年侯府的主母,難道你養在母親身邊就養成這樣一副小家子氣。日後你嫁到別人家,使的都是這些淺顯易被拆穿的把戲,丟的可是整個侯府的臉。”


    沈氏終於緩過氣,心驚的同時又覺得羞愧難當。被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不留情麵地說道,她的臉麵都要掛不住。


    裴元惜的話可謂直接又尖銳,一字一句像紮心的刀子。


    裴元君假意替她不平,“二姐姐,你討厭我就罷了,為何要牽扯母親?”


    裴元惜眼皮子不動,譏諷道:“我做為你的二姐姐,我還不能說你兩句嗎?我覺得你丟人,還不能訓斥你嗎?當著洪姑娘的麵,你玩得一手賊喊捉賊,你當自己還是侯府嫡女,人人都要敬你三分,慣你的壞毛病嗎?”


    這話更是半分情麵沒有,裴元君再是強忍著羞辱,這下也忍不了。更令她無地自容的是,裴元惜並沒有打算就這麽放過她。


    “常言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母親你可別指望自己養育她十五年,她就能學會你的那些美德。在我看來她同李姨娘沒什麽分別,都是隻為自己一己私欲便可隨意算計他人的品性。酸棗樹上結不出蘋果來,望母親悉知。”


    沈氏呼吸困難,從小到大她還真沒被別人如此劈頭蓋臉說過。偏偏這個人還是她的親生女兒,是她一生最虧欠的親生骨肉。


    她想到最近發生的那些事,心裏的那杆秤不知不覺偏向自己的親生女兒。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己知道,元君以往小性子頗多。


    以前視而不見,是因為元君是她的女兒。


    她強撐著難堪問裴元君,語氣頗為嚴厲。“你告訴母親,是不是你二姐姐說的那樣?不許撒謊!”


    “母親,我就知道你不疼我了,因為我不是你生的,二姐姐才是。所以現在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你隻信二姐姐說的話。”裴元君委屈大哭,仔細瞧去仿佛還有幾分裴元惜哭訴的模樣。


    又是在模仿她。


    裴元惜冷笑,“三妹妹,不是誰哭得大聲誰就有理。你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別拿什麽親不親生的說事。難道你這是在間接承認,之前母親信你幫你,隻因她以為你是她親生的。現在不信你不幫你,皆是因為你不是她親生的?”


    裴元君接不了這話,要是認了就表明前兩次的陷害屬實。要是不認,等同於承認所有的一切都屬實。


    她心頭大恨,這個傻子為什麽會清醒過來!


    沈氏嘴裏發苦,心裏更苦。


    裴元惜望過來,看著她,“母親,你信我嗎?”


    “信。”沈氏神情一愣,爾後堅定回答。


    裴元君咬著唇不敢再哭,眼巴巴地看著沈氏。


    沈氏的心揪得痛,到底是她疼了十五年的孩子。元君從小到大,何曾有過這般可憐的模樣。但是轉眼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她不得不硬起心腸。


    裴元惜對裴元君道:“這事我姑且當你一時糊塗,你可知事不能過三,若再有下一次,別怪我不講情麵。你到外麵去站著,什麽想明白什麽時候進來。”


    這是…


    裴元君大恨,這個賤人是故意的。上一回她借著嫡女的身份讓對方站在外麵,賤人是在存心報複。


    她如何能到外麵罰站,那樣一來全府上下豈不把她當成笑話。


    裴元惜見她站著不動,道:“三妹妹這是不服氣?你說謊成性,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你錯到離譜卻不知悔改,今日我若由著你這般下去,日後你滿口謊言張嘴就來。你在府中還自罷了,如果被別人識破傳開來,我們侯府的百年名聲將毀於一旦!”


    沈氏左右為難,一邊是自己疼了十五年的孩子,一邊是自己受盡苦難認回來的親生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著哪一個她心裏都難受。


    有人說生恩不及養恩大,她在元君身上傾注全部的心血,何曾允許過別人如此對待元君。元君自小養尊處優,走到哪裏都是人人稱讚。


    她曾自信地以為元君被自己教得好,端莊明理,最有嫡女風範。然而這一刻,她不得不反思自己,她真的把元君教好了嗎?


    “元君,你二姐姐說得有理,你…”


    “母親!”裴元君哭起來,“你最疼我的,難道你不信我嗎?”


    裴元惜不說話,就那樣看著沈氏。


    沈氏被她看得心下一片酸脹,悲從中來。“元君,聽你二姐姐的話。”


    裴元君自知逃不過,不甘不願地出去。站在屋簷下,感覺軒庭院所有的下人都在看她的笑話。炎炎夏日酷暑灼人,她卻渾身發冷心生怨恨。


    那個傻子,那個賤人。


    明明已經擁有父親和祖母的疼愛,為什麽還要來和她爭?她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母親的憐愛,難道這也要搶走嗎?


    忙活的下人們不時有人瞄她,她狠狠瞪過去,那些人嚇得趕緊低頭。到底是曾經的嫡女,在軒庭院裏餘威尚在。


    沈氏麵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總覺得理不直氣不壯,“元惜,元君她…”


    “母親,你是不是以為我在報複她?”裴元惜問。


    “她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你教她是應該的。”


    “我知道母親其實並不是完全相信我,你之所以信我是因為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可知我為何不怨你不恨你,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曾經以一個庶女的身份生活十五年,我明明白白看得到你是如何愛護自己的女兒。縱然那個人不是我,亦不能否認你是一個好母親。”


    <a id="ads" href="http:///"></a>


    沈氏不由哽咽,終於哭出聲來。


    有時候她希望這個孩子恨她,指責她的過失,她聽不得如此善解人意的話。她的親生骨肉啊,那可是侯府唯一的嫡女。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不用討好任何人。有自尊自傲的資本,有高高在上的底氣。


    “元惜,我…對不住你。”


    “母親,我可以理解你,但你經曆這一切後看清楚元君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她…是有些小性子。”


    “不止是有些小性子。”裴元惜望向外麵,眼神幽幽遠遠,“她的壞在骨子裏,你可別忘記她的生母是誰。”


    沈氏泣聲立止,咬著唇。


    裴元惜收回視線,道:“李姨娘如何為惡暫且不說,她一生費心謀劃為的都是元君。你且看這些日子以來,元君可有提過她一個字。對自己的生母尚且如此無情,你真當她對你是純粹的母女之情嗎?”


    沈氏呆了,臉上猶有淚痕。


    如蘭…一想到這個名字,她就好恨。


    元君…確實有些讓她失望。


    “我…我知道。你放心,等過些日子我就讓她搬出軒庭院。”她像是下定決心般,狠狠心腸。


    “我並非執意讓你趕她走,而是我擔心你。無論我們親不親近,你始終是我的親生母親,我不希望你被人欺騙,更不希望你錯信他人。”


    “不…不會的,母親錯信別人一次已經是後悔終身,不可能再被人…”


    “母親,你確定嗎?”裴元惜認真地看著她。


    她從自己親生女兒的瞳仁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影子。一種莫名的恐慌席卷而來,整個人像是被凍僵。


    “母親,我有一事特別不解。”裴元惜就這麽望著她,那雙清如水的眸令人瞧不真切,“按勞媽媽所說,當年是她抱我去李姨娘那裏,也是她抱我離開的。難道剛出生的孩子都生得一個模樣嗎?為何她沒有察覺自己抱走的孩子不是我?”


    沈氏聞言,頓時心跳忽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侯府傻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漫步長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漫步長安並收藏穿成侯府傻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