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少年的離去,空氣中的臭味淡了一些。


    那邊春月差點將膽汁給吐出來,好不容易吐完趕緊回頭找自家姑娘。待見自家姑娘傻呆呆地望著牆頭趕緊把她拉離。


    “姑娘,那宅子裏的新主家怪異得很。原本宅子是張府,也不知是哪個出手闊綽手眼通天的買了去,自此以後隔三岔五那邊就有臭氣飄過來。奴婢以前聽府上的姐妹們說過無事不要往西牆這邊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侯府不管嗎?


    當然會管。


    在第一次臭味飄到侯府裏,宣平侯就去找那宅子的新主家。不想他從那邊回來之後對宅子的新主家絕口不提。且再三叮囑府中眾人,不許理會此事,更不許因此事對隔壁的人家起齟齬。


    裴元惜表情懵懵然,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春月的話。


    春月吐得有些脫力,暗想著以後萬不敢再帶姑娘到這邊來。以前李姨娘將姑娘拘得緊,姑娘再是亂跑也從沒跑到過這邊來。早知道此處就是傳聞中的西臭牆,她一定繞著走。


    真是太臭了,真不知道住的是什麽人家。


    主仆二人剛到水榭附近,就碰到尋找他們的下人。下人忙稟報等在院子裏的宣平侯和趙姨娘,說是三姑娘回來了。


    趙姨娘剛來不久,是因為先前有人去稟報說找不三姑娘,她主動請纓過來的。


    “什麽味?”裴元惜主仆一進院子,便有下人嘀咕。


    宣平侯皺起眉,大概猜到怎麽回事。


    “三姑娘,你可是去西牆那邊了?”趙姨娘問,實在沒忍住用帕子捂著口鼻。這味兒一般人受不了,定是那隔壁宅子的主家弄出的妖蛾子。


    裴元惜乖巧地點頭,“去牆邊玩了,春月吐了。”


    一聽這話,大家都知道她們去了哪裏。天氣炎熱,便是隨便走動人都會出一身汗。加上一身的味道和臉上的汗漬,裴元惜此時的模樣實在稱不上有多雅觀。


    趙姨娘對宣平侯道:“不如侯爺先去,妾留下來給三姑娘梳洗一番。”


    宣平侯對她的知禮識趣很滿意,這幾個妾室之中,他最滿意的就是趙氏。趙氏不爭不搶,善解人意又溫柔體貼。


    他沒想到沈氏犯軸得厲害,竟然鬧到母親麵前要自請下堂。


    “那有勞了。”


    “這是妾應該做的。”


    趙姨娘表情平淡,並不因為他的態度而有任何的得意。她一手捂著口鼻,一邊吩咐下人去燒熱水。


    洗過澡後的裴元惜被她按坐在妝台前,她輕輕挑起裴元惜額前厚重的劉海,道:“這麽熱的天,額前覆著如此厚的發,難怪三姑娘總是熱得滿頭是汗。換個發式吧,把額前的這些發梳上去。”


    春月有些遲疑,“先前李姨娘交待過…三姑娘的發式不能改。”


    趙姨娘眸光微閃,“一個發式而已,自是怎麽好看怎麽來,怎麽涼爽怎麽來,你也不想看到你家姑娘成天熱得汗濕濕的。”


    裴元惜跟著道:“我不喜歡熱熱的,也不喜歡流汗。我要涼快!”


    春月拿著梳子,慢慢將她額前的發往後梳。趙姨娘就在一邊看著,麵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


    額前的發往後梳,露出光潔的額頭。改變的不僅僅是發式,仿佛是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先前劉海厚重遮住小半個臉,總有一種讓人看不清長相的錯覺。眼下劉海全部梳上去,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裴元惜茫然地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疑惑問,“她是誰,是我嗎?”


    “正是三姑娘。”趙姨娘笑道:“三姑娘這模樣,是姐妹之中最好的。”


    “我好看嗎?”裴元惜問。


    “好看,三姑娘長得最好看。三姑娘的這張臉,妾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趙姨娘的眼裏閃過一道微光。


    裴元惜聽到她誇自己好看,笑得又傻又憨。提著裙子站起來,不停問春月自己好不好看,還說要去給爹看。


    趙姨娘跟在後麵,聽著主仆二人幼稚的對話,若有所思地看向水榭。


    長暉院裏,宣平侯一言不發地怒視著沈氏。


    沈氏跪在地上,嘴裏還是那些話。她覺得被人輕視,她覺得自己的女兒也被人輕視,她們母女二人在侯府沒有活路,她要自請下堂。


    “母親,元君是嫡女。從小到大不說是每年生辰,便是尋常的日子她都不知道收過多少東西。一個玉佩而已,她要多少有多少。若不是那塊玉佩意義不同,她定然不會捅破此事。三娘拿去也就拿去了,她是不會說的。”


    反觀裴元惜,一個癡傻的庶女,平日裏沒見過什麽好東西,保不齊眼皮淺動了心思。孩子也會說謊,何況她還不是孩子。


    沈氏要的是公道,如果她姑息此事,以後她的元君永遠抬不起頭。


    宣平侯抿著唇,他很生氣。他相信三娘,但他也不願意相信元君是誣陷自己妹妹的人。軒庭院那些下人的證詞,明顯全是向著元君。


    裴元君眼睛紅腫,跪在沈氏的後麵。


    “祖母,父親,元君說的句句是真。那玉佩真是我忘記收好的,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願意用別的玉佩和三妹妹換,還請父親息怒。”


    康氏還沒見到裴元惜,按常人來看此事一目了然。明顯是癡傻的元惜一時好玩拿走玉佩,事後怕大人責怪推說是元君送的。


    嫡庶有別,這點她有些不讚同兒子的做法。


    不過她不會在人前指責兒子的不是,隻用詢問的口吻問道:“三娘孩子心性,會不會是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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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平侯知道,誰也不會信三娘。


    可是他就是相信他的三娘不會說謊。


    “母親,三娘不會說謊。您看過她寫的字,您覺得能寫那一手字的人是個會說謊的人嗎?她要是真想昧下玉佩又怎麽會把東西交給兒子保管?她大可以矢口否認說自己沒有看到過。”


    沈氏心痛如刀攪,“侯爺,你的意思是三娘不會說謊,那元君就是那個說謊的人,對嗎?”


    裴元君哭得嗚嗚咽咽。


    “我不是那個意思。”宣平侯覺得無解,這事還真是說不清。


    沈氏痛心不已,“看來我在侯爺的心中是個容不下庶女的嫡母,而元君在侯爺的心中是一個容不下庶妹的嫡姐。妾自從嫁進侯府,自認問除了沒有給侯爺生下嫡子,其餘的事情樣樣妥帖。我兢兢業業十幾年,到頭來竟然是這麽一個結果。還請母親恩準,兒媳願自請下堂!”


    “荒唐!”康氏怒沉著臉,威嚴無比,“些許小事就鬧著自請下堂,你置兩家侯府的臉麵於何地?侯爺,你是一府之主。所謂嫡庶有別,三娘還是一個傻子,這事明擺著是她記不清了。你何必揪著元君不放?”


    沈氏是嫡室,若真是被逼得自請下堂,外人如何看他們侯府。重庶輕嫡,同寵妾滅妻好不到哪裏去,都是要被世人詬病的。


    康氏不可能任由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沈氏堅持,她隻能選擇保嫡棄庶。不論這事是不是裴元惜的錯,結果都一樣。


    宣平侯聞言知意,明白母親的意思,他口中發苦,“母親,三娘她……”


    “夠了,難道侯爺真的想自己的嫡妻因為你偏袒庶女而自請下堂嗎?”


    宣平侯當然不想沈氏自請下堂,可是…


    “這事到此為止,就當是元惜記錯了。她本來就癡傻,記住事情也是情有可原,說話顛三倒四也是正常的。你們…”康氏的話戛然而止,她看到門外那個漸漸走近的少女。


    少女韶顏稚齒,懵懵懂懂的臉上是對陌生環境的好奇與新鮮。那雙迷茫的眼四處打量著,表情無辜又認真。


    等到少女進屋,屋內人看清她的長相。端地是曲眉豐頰煦色清華,可惜被那癡傻之氣折損三分,失了幾分靈動。


    康氏激動地站起來,嘴唇顫抖,“蓮…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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