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再度清醒時,身體已經恢複了正常。他緩緩地掀開眼簾,看著此情此景,那雙精明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茫然。


    無論是006還是如今柳如是的身份,他都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充當窩在別人懷裏的軟弱角色。


    他背過000,抱過002,教導過003……所有比他弱、比他小、性格比他軟的孩子,他都明裏暗裏地保護過、疼愛過。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反過來把他摟得這麽緊。


    柳如是輕手輕腳地扯開沈霽川環著他肩膀的手,卻不想他稍有動靜,那個如同抱著個易碎品的人蹙了一下眉頭,一下就醒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


    最終還是沈霽川先開了口:“醒了?感覺怎麽樣?好多了嗎?”


    柳如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鬆手,別抱著我。”


    等那人鬆開之後,他立刻坐了起來,然後像一隻饜足的布偶貓一般伸了個懶腰。


    白色寬鬆內搭的下擺隨著他慵懶緩慢的動作上移,露出了迷人的腰線。


    在他身後的沈霽川收到的衝擊是最大的,他像被蠱惑一般,視線下移,落到了那一閃而過的細腰。


    柳如是的頭發很長,全放下後恰好及腰,如此,潔白的上衣、柔順的秀發、白皙的腰身往下……


    沈霽川陡然回神,他眼神下意識閃躲,卻不料柳如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回頭,略帶不解看向了他。


    接觸到柳如是眼裏的疑惑,沈霽川清了清嗓子,說:“沒事。”


    柳如是依舊沒懂他的意思,直到看到沈霽川有些羞怯地躲避視線時,他才了然地笑了笑,惡劣地湊了上去。


    他緊緊盯著沈霽川的眸子,笑意頓了頓,直到此刻,柳如是才發現這雙眼睛很熟悉。


    不過,他沒從記憶裏捕抓到什麽蛛絲馬跡,也就沒過多思慮,狹長的眸子掠過一絲狐疑,便繼續了自己的調戲。


    隻見床上那個長發美人幾乎貼到了另一個氣質出眾的男人身上,美人修長的手指勾著自己的長發繞圈。


    壓低後誘惑的嗓音自他一開一闔的唇瓣傳出:“小叔叔。”


    近距離聽到這個稱呼,沈霽川不知怎麽,渾身一震,眼裏的熾熱都快把柳如是調笑勾搭的氣氛燒成了灰燼。


    柳如是也沒想到自己這麽拙劣的勾引會讓沈家家主有這麽大的動靜,也愣了愣。


    就在他呆愣之時,沈霽川做出了可能他永遠不會放縱的事——他的頭不斷地往前靠,若不是柳如是反應快偏頭躲了,他們倆就已經吻在一起了。


    沈霽川看著柳如是的側顏,那種打破常規的衝動瞬間充斥著他的內心。


    他無意識地肅著臉,抬手捏住柳如是下巴,將他的臉掰了回來。沉聲詢問:“你躲什麽?”


    柳如是麵露驚愕,而後沈霽川趁著他因此而微張嘴唇,閉眼貼了上去。


    “你瘋唔……”


    的確,瘋了。


    中規中矩地過了小半輩子,沈霽川第二次感受到肆意的滋味。


    雖說僅僅是兩秒鍾,但還是令他那顆沉寂已久的心髒變得悸動澎湃。


    柳如是用兩個手背來回地擦拭著自己方才被親了的唇瓣,擦得殷紅,也沒罷休。


    他狹長的眼眸瞪著沈霽川的那幾秒鍾意外睜得圓圓的,“你什麽意思?你說過不會逼我的,你個騙子!”


    “抱歉,情不自禁。”


    沈霽川垂下眼瞼,遮住了眼裏如漩渦一般的侵略,他知道是自己失態了,伸手擦了擦嘴角那點被帶出的液體。


    抬眸分秒之間,他又恢複了尋常的模樣,變回了那個彬彬有禮、儒雅斯文的禁欲沈總。


    柳如是微眯著眼,睨著沈霽川再度靠近的身體,心裏暗忖著,要是這什麽狗屁金主再非禮他,他就要向對別人一樣動手了。


    沈霽川沒再放肆,看著他這般豎起尖刺防備的樣子,他感到頗為好笑,稍稍勾起唇角,問:“第一次嗎?”


    初吻嗎?


    柳如是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冷哼著回道:“當然不是。”


    原身和宋思邈那人談了這麽久,說沒親也太假了,要是沒親那原身的魅力是有多低啊?


    這的確不是原身的初吻,但是006的。


    那就連他自己都少碰的地方被人強硬地碰了,柳如是隻覺得是自己太信任沈霽川,然後給了他太多特權了。


    他竟然敢……


    柳如是心想,雖然他早就想過這種事了……


    他明白身為被包養的人,這種事遲早都會做,可是他想做那個主導者,而不是迷迷糊糊就被人奪了清白。


    要是被他其他兄弟知道了他被人捏著下巴親了,他估計會被明裏暗裏地嘲笑好一段日子。


    柳如是沒注意到他回話後沈霽川瞬間黯淡下去的眸子。


    待他重新回神時,沈霽川臉上又是平常挑不出毛病的淺笑,他的聲音也恢複了溫和淡然:“你今天直播間說要做的事,我來幫你吧。”


    “這算什麽?”柳如是也重新拾起了虛假嘲諷的笑意,指腹慢慢撫過方才有人關顧的唇瓣,“剛剛吻的報酬嗎?”


    他們都帶上自己在不同生存方式中收獲的“麵具”,仿佛不久前的放縱破功全是鏡花水月、火樹銀花。


    “不是什麽報酬。”沈霽川說,“柳如是,我說了,剛剛的吻是情不自禁,現在說想幫你是心甘情願,你懂嗎?”


    他希望他們倆並非那種親密和情事都算作交易的關係。


    柳如是自然聽懂了他的話,他雖然對這話持懷疑態度,但也沒再繼續嗆他了。


    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沈霽川不禁語重心沉地開口:“以後,不要再脫離我的視線了。”


    這是囑咐也是通知。


    “憑什麽?”柳如是本能地問出了三個字。沒一會兒,他便恍然大悟:“沈霽川,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抑鬱症對不對?”


    “對。”


    柳如是的語氣幾乎趨向於肯定:“你派人監視跟蹤我是怕我做傻事,和我睡同一間房也是為了避免我出意外。”


    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沈霽川就費盡心思地想要保住他這條命。


    或者說,是“柳如是”的命。


    如果他沒有來,那個柳如是說不定會能在沈霽川的庇護下重新生活。


    ——是006偷了別人重獲新生的機會。


    沈霽川看不懂柳如是臉上不斷變化的神色,以為他對自己的監視還是有點憤怒和排斥,就解釋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想看著你,但我沒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


    “為什麽?”柳如是故作輕佻的嗓音含了幾分微不可察的嘶啞。


    他想問,為什麽區分不了我和那個人?為什麽那個人死了你才來?為什麽讓我代替他得到這一切?


    沈霽川隻能聽懂他這話的表層含義,於是回了句:“我隻是想護著你……”


    話是這麽說,但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所追逐的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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