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給了沈霽川一次擺脫自己“利用”的機會,可惜這人沒有珍惜,還一股勁兒地往自己身上靠,那就沒辦法了。


    他思索片刻,沒想到還能提什麽條件。同時也半知半覺地意識到自己這麽軟飯硬吃不太好,於是說:“有待補充。”


    “好。”


    沈霽川應了一聲後,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柳如是見狀問道:“沈總還有什麽事要說的嗎?”


    “我們能睡同一間房嗎?”


    此話一出,愣是沒臉沒皮的柳如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才不失禮。他想了想,沒忍住開口便問:“同床嗎?”


    聊起這個,他們倆都變得格外沉默。


    房間裏安靜了兩秒鍾,沈霽川麵不改色地把問題拋了回去,“可以嗎?”


    “當然。”


    柳如是臉上的笑有了絲不自然,不過好在沒什麽失態之處。“你是金主,你說的算。”


    誰說的算,他們倆都心知肚明。


    窗外透過較厚的窗簾灑進來的光灰蒙蒙的,偶爾有風,簾布輕揚,因而有些許朦朧光影時不時地落在地板和床尾。


    這天晚上的夜景、氣候與006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個晚上幾乎一模一樣。


    不同的是這一次,柳如是身邊躺了個人,身體也不如那晚冰涼,反而……


    不知沈霽川是不是察覺到他的氣息變得平穩綿長就以為他睡著了。


    原本彬彬有禮、毫不逾矩的人翻了個身,正麵對著柳如是,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將人摟進了懷裏。


    柳如是沒有睜眼,也沒有別的抗拒的動作,乖乖地任那人擺弄。


    他感受到沈霽川的另一隻手自他的胸前劃過,似乎是在整理他不小心被壓著的長發,動作輕柔耐心。


    終於,沈霽川的動作停了。


    就在柳如是以為這人累了,不再折騰的時候,他的右手手腕就傳來了一下接著一下的輕緩撫摸。


    可能隻有死去的原身、如今的柳如是和宋思邈三人知道,沈霽川那細細摩挲之處其實有兩道傷痕,一深一淺。


    “柳如是”不是第一次自殺了。


    第一次自殺,原身突然改變了主意,隻割了一道較淺的傷口,並不嚴重。第二次又被男友宋思邈及時救下,還請了心理醫生。


    自從第二次過後,原身就開始信任宋思邈,近乎依賴上了宋思邈。


    可惜這份感情既救了他,也壓死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把人當做救贖或者精神寄托的時候,就要做好真心付出後被人愚弄的準備。


    顯而易見,原身根本絲毫沒有準備。他發現了宋思邈的詭計,而後這個深度抑鬱的人寫好遺書,當晚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柳如是突然想起沈霽川在他醉醒後牽著他的手承諾時,指腹也是不著痕跡地劃過他手腕上坑坑窪窪的傷痕。


    也是那時,柳如是覺得沈霽川對他的好全都是因為自己套著“柳如是”的皮。


    006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切身領悟到了“替身”這詞的意思。他緩緩睜眼,眼睫又輕輕半闔著,沒人能看得到他垂下的眸子裏那絲暗沉的光。


    長夜漫漫,兩個抱著不同心思的人在其中一人輕柔又強硬地動作下,相擁而眠。


    第二天,柳如是醒來時,已經九點了。床的另一半早就空空如也,房間裏也隻剩下他一人。


    他簡單洗漱了一番,下了樓。


    阿姨一看到他人就笑得一臉和藹,就算沒有沈總的囑托,她頭一次見著這麽精致的人,也忍不住上去關心嗬護:“柳先生醒了?餓了嗎?想吃什麽?我現在就去做。”


    柳如是也不矯情,勾唇一笑,乖乖回道:“我想吃蒸餃,謝謝阿姨。”


    “剛剛好,沈總昨天讓我做了,我記得冰箱裏還有很多,阿姨這就去給你熱熱……你先看會兒電視,很快就好啊。”


    阿姨一麵囑咐,一麵走向了廚房。


    可能是聽到了客廳裏的聲響,柳櫟可也從房間裏探頭出來,沒一會兒就從二樓到了一樓客廳。


    她立在柳如是坐的沙發旁邊,目光不停地在柳如是身上遊動,緊皺的眉頭像是恨不得把柳如是拆開仔細查看幾次。


    柳如是原本看著電視,感受到柳櫟可猶如實質的視線,偏頭瞥了她一眼。他眼神示意著說:“坐。”


    柳櫟可聞言,坐在了他的旁邊,單吐了個字音:“哥。”


    “幹嘛?”


    柳櫟可臉色掙紮了一陣,最後破罐子破摔地說:“小叔是不是和你一起睡的啊?我昨晚看到他進了你房間一直沒出來。”


    “是啊。”


    女孩兒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她閉眼深吸了口氣,勉強忍住了,語氣生硬地問:“那你們昨晚做到哪一步了?”


    “同床共枕。”


    柳如是說完,不顧柳櫟可的表情補充了一句:“他抱了我。”


    柳櫟可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黑的。她暗暗咒罵著,這是她理解的那個“抱”嗎?


    由於柳如是沒有接觸這方麵知識,不理解“抱”這個字還有別的衍生意,隻能略帶詫異地看著柳櫟可變臉。


    “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


    柳櫟可知道自己老哥挺自尊的一個人,即使表麵看著沒什麽,但她知道柳如是心裏肯定是屈辱的。


    她手拍在柳如是的肩膀上,一臉悲憤地說:“哥,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柳櫟可覺得如果不是自己這個拖油瓶在,自家漂亮親哥早就擺脫了柳父的控製,出國了。怎麽會有後麵的身不由己,跟了沈霽川這個笑麵虎?


    想著柳如是的委曲求全,她又無聲暗罵了一句“沈霽川你個老匹夫”。


    柳櫟可滿是莊重地說:“哥,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把柳氏搶過來……以後,你就安心地做你的紈絝,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柳如是對柳櫟可的腦補一知半解,他倒是不願去深究,自家這便宜妹妹大學學的剛好就是工商管理和金融,讓她有個目標也不錯。


    下一秒,“啪”的一聲響起,柳如是冷不丁抬手敲了柳櫟可的額頭一下。


    “啊……哥你幹嘛啊?”女孩兒捂著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柳如是。


    “誰教你‘紈絝’是這麽用的?”


    “拜托,哥,我說的很認真的好不好?”柳櫟可還以為自己這話一出,柳如是會很感動、很欣慰呢,結果……


    她真的服了她老哥的關注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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