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未,媽媽這次來不是來求你原諒的,媽媽隻是覺得……隻是覺得很對不起你……”袁婧芳邊哭邊說,“知未,以後不管你做什麽,媽媽都支持你好不好?”


    “你覺得我需要嗎?”喻知未用一種不冷不熱沒有絲毫情感浮動的聲調說道。


    “知未,你不要這樣。”袁婧芳頭一次在公共場合如此不在乎形象地搖頭哭泣。


    “你想要我怎麽樣?當初說斷絕關係的人是你,你還想讓我怎樣?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我自殺的時候你在哪?我現在不需要你了,你說你支持我……”


    袁婧芳被他的話嚇得泣不成聲。


    半晌,她才混著哭腔道:“我會……支持你,無論是事業家庭,還是裏麵那個人。”


    裏麵那個人?


    司清遠?


    喻知未怔愣了片刻,神色稍霽。


    袁婧芳見他有所鬆動,知道裏麵的司清遠是個好的話頭,立刻借題發揮:“司清遠,對,是司清遠找我查那混蛋的。”


    “司清遠找你?”喻知未問完,像是想到什麽,如夢初醒道:“司清遠去首都是為了去找你?”


    他眼圈紅了,急問:“除了那個人的事,他還說了什麽?”


    方才即使再委屈,喻知未也沒有失控,但一提到司清遠,他卻整個人像犯了病丟了神一樣。


    袁婧芳被他的情緒波動嚇到了,但還是穩定著身形,回他的話:“也沒說什麽,就說他是你的愛人,說你生活裏缺什麽,他都可以去做。”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再去評價你感情方麵的事,司清遠他我認不認可都沒用,但是……”


    袁婧芳趁喻知未恍惚之際,踮腳抱了上去,她輕聲細語地在他耳邊說:“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希望你能幸福。”


    她闔眸,淚水掠過臉頰,藏於墨黑的發鬢間。“知未,答應媽媽,照顧好自己。”


    袁婧芳來之前查了喻知未這幾年所有的事,他的病和司清遠,還有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她都知道了。


    可能因為遲來的母子連心,她知道喻知未抱著怎樣的心理去喜歡司清遠這個突然闖入他世界的人。


    “放開我。”那人冷聲道。


    袁婧芳感受著他身體的緊繃,心頭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痛,她一隻手撫上喻知未的頭,抽泣著說:“你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唯一對不起的隻有你自己……知未,好好愛自己,知道嗎?”


    她像是安撫,又像是自述:“不要害怕,我和司清遠都是愛你的。”


    “乖孩子,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袁婧芳最後還是紅腫著眼睛,拉著不知所措的小男孩走了。


    喻知未看著那兩人的背影,喉嚨裏像堵著什麽東西似的難受刺痛,他身形一抖一抖的,好不容易才轉了身挪著腳步,開門進屋。


    在看到潔白的病床上躺著的那人,他那些無處安放的委屈疲憊瞬間湧上心頭,他僵硬地一步一步靠近。


    “司清遠,司清遠,司清遠……”


    喻知未無意識地叫了不知道幾聲那人的名字。直到嗓子發幹,聲音顫動到名字都叫不清楚,他才生澀難耐地咽了咽,祈求地看向司清遠:“你醒一醒好不好?起來看一看我好不好?”


    剛剛袁婧芳的話讓他想通了很多。


    他氣息一抽一抽地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我真的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你了,真的,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過來我什麽都聽你的……”


    喻知未重重地跪倒在地,雙手緊攥著病床邊緣,他臉色蒼白,神色脆弱得更像個病人,所有不堪的淚水都在此刻爆發出來。“我配得上你,我想和你結婚,我……我不會再甘心在你背後看著你了。”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醒過來好不好?”


    喻知未一崩潰,喻任就會借機出來嘲笑他。這次他不例外地出現了,卻沒有罕見地沒有出口嘲諷,而是說:“司清遠沒那麽輕易醒過來的。”


    那快要碎掉的人一愣,而後排斥道:“不要,不要這個時候出來……”


    喻任伸手擦了一下濕潤的大半張臉,沒笑,“喻知未振作一點,不然我搶了身體,這個人我就不會管了,讓他自生自滅。”


    他半是勸半是威脅道:“你說,以你現在這個狀態,我能掌控這個身體幾天呢?”


    “滾開,你滾開……”


    那張臉一下子由脆弱變為了詫異生氣,“你為了一個司清遠讓我滾?他到底有什麽能耐能讓你變成這樣?你幹嘛這麽喜歡他?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子幾天幾夜不睡覺會死的?!”


    “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喻知未不清醒地說,“司清遠他需要我……”


    喻任深吸了一口氣,一體雙人格,他能感受到心口怎麽也壓不住的刺痛,就連呼吸都如同扯著五髒六腑地發痛。


    他真的納了悶了,為什麽喻知未會非司清遠不可?會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像是感應到喻任的疑惑,喻知未癡癡笑著,配著他臉上的淚痕,怎麽看怎麽像個瘋子。他說:“你不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他嗎?”


    “喻任。”他第一次叫這個名字。


    同一個軀殼的那人少有的沉默了,即便他沒說話,但喻知未知道他沒走,他還在聽。


    “那年我二十一,你記得你做了什麽嘛?你把袁婧芳推倒了,流了好多血……”


    “我發現我控製不住你,那段時間我太害怕了,所以,我去了那片湖,不過目的不是散心……”


    “是自殺。”


    “你真的以為是我救了他嗎?”


    喻知未察覺到自己胸口如針刺一般的痛楚,苦澀的笑笑,“喻任,不是我救了司清遠。”


    “是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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