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確定?”喻知未愣了,“你要確定什麽?”


    司清遠長歎了口氣,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暗光,低聲道:“喻知未,我能催眠你嗎?”


    喻知未神色一怔。


    那人又提醒道:“如果不願意,就別看著我的眼睛。”


    喻知未還沒聽說過用眼睛催眠的方式。好奇是緣由之一,最主要的是隻要司清遠在,他就沒辦法完全把視線移到別處。


    他的目光隻是矜持地躲閃了一瞬,最後抬頭,定定地望著司清遠。


    一時之間,兩人的目光交匯,同樣相對的鏡麵牆上倒映著兩人眼裏隻有彼此的模樣。


    司清遠的雙眸如一潭幽深到不見底的井水,有著極端的吸引力,引得關注的人情不自禁地去跨入,深陷。


    喻知未的腦海不知怎的,像是一碗稀粥般渾濁一片,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企圖得以清醒,但毫無作用。


    他的眸光迷離空洞,腿腳也逐漸開始虛浮,如果不是司清遠及時拉住了他的手,恐怕他已經倒在地上了。


    喻知未朦朦朧朧地看到眼前的唇瓣在動,那人嗓音低沉清冷,蠱惑著他說:“喻知未,你看我……”


    看什麽?


    看不清,司清遠……


    喻知未閉眼睜眼的瞬間,全身的氣質驟變。他黑著臉,厭惡般地甩開了司清遠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隻見“喻知未”狹長的眸子微眯,他唇邊勾出了個詭異的弧度,“你還真是讓我意想不到啊,你是怎麽看出來我的?”


    司清遠聲音低沉又平穩,不答反問道:“你出現的契機是什麽?”


    “喻知未”回道:“不知道。”


    他思索了一陣,又說:“不過自從那晚,也就是你完全出現之後,他把身體讓給我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好了,禮尚往來,你是怎麽區分我和他的?”


    司清遠:“眼神很明顯。”


    不同於副人格的厭惡冰冷,真正的喻知未看他的眼神總是有著絲絲縷縷的光,如同烈陽透過厚厚迷霧滲出的微光,熾熱又克製。


    說是喜歡好像要比喜歡複雜一點,說不喜歡又不太可能,那種情感比司清遠想象得複雜,難以看透。


    “喻知未”狐疑道:“眼神嗎?有那麽明顯嗎?”


    “語氣也很明顯。”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司清遠凝望著眼前不一樣的喻總,唇角扯了一下,一字一頓地篤定道:“憑喻知未喜歡我。”


    聽見那人冷冷地嗤笑一聲,避免他嘲諷的那些廢話,司清遠話音一轉:“關於我的事,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喻知未”冷哼著,臉上的嘲諷還未散去,他反問了句:“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訓練室裏亮堂堂的一片,硬挺挺地立著兩人,氣氛沉靜得不像話。確認他不會說後,司清遠盯著他的眸子,再度催眠,他沉聲問:“回答剛剛的問題。”


    “喻知未”瞳孔擴張,空洞得仿佛一個失去所有意識的木偶,應著主人的話:“他在那晚之後,跟我說你是他養的一條狗,他一點也不在乎你,把你當鴨睡了,他還覺得心裏膈應。”


    “我信了他的邪,他說這些話不過是怕我找人揍你,封殺你,毀了你……忽悠我而已。他看見喻知洲對你起了興趣,怕他玩弄你感情,才簽的你。之後擬了這麽多合同規定也是為了避免我給你亂接通告。”


    對此,司清遠無動於衷,沒有人能猜透他的想法,包括綁定他的係統小嗬此時也難以檢測出他的心思。


    [你還要繼續問嗎?]


    “洗掉他的記憶。”


    [哦好。]


    待小嗬處理好後,司清遠瞥了眼它的虛體,問:“還有能量嗎?”


    小嗬做了個伸個懶腰的動作,笑得一臉得意:[有,還可以用。]


    “副人格沉睡,催眠喻知未。”


    [好嘞。]


    “讓他產生幻覺,把我看成他自己,能做到嗎?”


    [能,你也太小看我了,這算什麽,隻要能量足夠,時空溯流我都可以做到。]


    “動手。”


    ……


    喻知未的意識混亂,他似乎身處一個黑漆漆的空間裏,很冷很窒息,那種腿腳虛浮的感覺讓他有些分不清幻覺和現實。


    他微睜著眼,這才發現跟前有個人,而且這個人影有些熟悉。


    喻知未幾乎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拉那個人,卻被避開了。他嘴邊呢喃著:“司清遠……”


    “看清楚我是誰。”


    司清遠的聲音好似近在喻知未的耳邊,又好似隔著山海般悠遠,聽得清但難以認出。


    喻知未努力睜大眼睛去看,那個他以為的司清遠變成了……


    變成了他自己!!


    那張臉,從愛人變成了心魔。


    “怎麽,怎麽可能?”


    霎時,喻知未臉色煞白,眼眶微紅,就連呼吸都沉重了不少。一股寒意從他四肢蔓延開來,直至心髒深處。


    避免小嗬能量不夠,司清遠冷眸看他,開門見山道:“喻知未告訴我,在你眼裏,司清遠到底算什麽東西?”


    “他什麽都不是!”喻知未吼了一句,恍惚地搖著頭,“我說過了,我和他沒關係。”


    司清遠肅著臉,把副人格方才說的想對他做的事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說清楚,不然你就看著我找人揍他,封殺他,毀了他……你到底為什麽救他?為什麽資助他?為什麽五年都不敢靠近他?”


    “為什麽?你說為什麽?”喻知未譏笑了一聲,“你在我身體裏六年,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他食指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戳著,“因為他像我啊!”


    “他和我一樣,被家人惡心排斥。他親生母親在他一出生把他丟在孤兒院不管他的死活,他的養父因為離婚的事打斷了他的腿發泄情緒,他的弟弟在湖裏踩著他求生……”


    說到後麵,喻知未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他眼裏閃過一絲淚光,“就連司清遠這個名字,他們都沒好好給他取。”


    司清遠,請死遠。


    多麽惡毒的詛咒啊!可悲的是,這竟然來自最親的家人。


    “我好想喜歡他,可是……”喻知未倏地指著眼前麵無表情的人,麵目猙獰地說,“因為你,我不敢!我不敢喜歡他!我連站在他麵前告訴他我喜歡他的勇氣都沒有……”


    “我已經在他背後看著他那麽久了還不夠嗎?我每天對他假裝冷漠還不夠嗎?我現在想法變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一個人舔舐傷口的樣子了,我想走到他的身邊保護他,寵他,給他想要的一切!”


    “誰也不能把我和他分開,包括你!”


    喻知未說了這段話,喘了好大的一口氣,才繼續說道:“你不知道吧?卓藝是我送他的禮物。”


    說到這,他猩紅狂熱的眸色突然變得如春風般溫柔:“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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