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燭光微弱,新帝縮在角落手裏握著枚染血的刀,臉上布滿淚痕。


    \"陛下…\"


    老將軍聲音不大,嚇得新帝身子一抖,抓緊了手中的匕首。


    \"是臣!\"


    他連忙走出陰影,來到新帝麵前。


    看到他,新帝瞳孔一顫,緊繃著的身體鬆懈下來,泣不成聲,\"我殺了衛階…我真的殺了衛階…\"


    青年不敢相信的一遍遍重複又哭又笑神色悲涼。


    老將軍看得揪心,想著楚沐陽比三殿下還小了幾歲,不由眼眶一熱抱住楚沐陽。


    \"沒事的陛下,您還有老臣,天下萬民會感激您的\"


    \"嗚嗚嗚嗚\"


    懷裏傳來壓抑的哭聲。


    作為僅存的皇室血脈,楚沐陽隻能托起重任。


    \"臣會輔佐陛下,百官也會為陛下排憂解難\"


    老將軍安慰著楚沐陽,許是受到了驚嚇,青年很快在他懷裏蜷縮著睡了過去,他睡的並不安穩,眉頭時不時皺起。


    老將軍把楚沐陽扶到榻上,命人守在寢宮外。


    在他走後,楚沐陽睜開眼,身影一閃消失在寢宮。


    他蒙住臉,揚鞭追向城樓,京城剛經曆了幾場風波,街道上幾乎看不到百姓,楚沐陽拿著令牌抄近路追到城門口。


    蘇均和孫昭看到了他,隨後加快了速度。


    打開籠門鳥兒會飛,他知道的,所以努力把天下攥在手中。


    他想蘇均再怎麽能飛,也飛不出天地。


    可是他不喜歡…


    不喜歡蘇均毫不猶豫遠離他的樣子。


    親眼看見,他還是後悔為什麽當初沒有拔了蘇均的羽翼。


    \"朕已經是皇帝了\"


    他望著蘇均的背影喃喃自語,\"你將是朕唯一的皇後,不是說好了麽?\"


    怎麽能…食言呢?


    長弓拉滿,箭尖直指蘇均,楚沐陽握著弓箭的手用力到發顫。


    他眼裏湧動著瘋狂,快要被名為嫉妒的怪物吞沒。


    漆黑的眼眸映著蘇均漸漸遠去的身影,不再遲疑。


    三箭齊發。


    蘇均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他動了下想回頭看,孫昭擺正了他的頭。


    \"別看,沿著這條路往前走,會到你想去的地方\"


    孫昭的聲音有些奇怪,在見麵後他很少會做出僭越的舉動,更不會靠在他背上。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後頸,蘇均很不舒服,孫昭盡量往後挪了挪,用額頭抵著蘇均後背,笑了聲。


    \"能在見到你,我很開心…\"


    \"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和你成為朋友,我活出了不一樣的自己\"


    沒遇到蘇均之前,他沒什麽遠大抱負,隻想著混吃等死。


    遇到蘇均之後,他看到了不一樣的天地,還遇到了太子,和一群相依為命的兄弟。


    體會到了十裏一走馬,五裏一揚鞭的豪情萬丈。


    遇到蘇均,是他最大的幸運。


    \"晏安兄,今日一別…還望珍重\"


    身後的聲音融進濃濃夜色,被風帶著不斷繚繞在耳畔。


    蘇均背上一輕,他聽到砰的落地聲,馬兒跑得更加輕鬆,帶著他一路疾馳,眼淚在風中扯絲線飄遠。


    放棄一個人很簡單,難的是從心裏消除這個人的痕跡。


    晏安…


    這個不屬於他,卻因為某個人而無比熟悉的名字,徹底與他無關了。


    ……………


    北關齊國卡口


    滿天的素白,闖入一抹疾馳的身影,馬蹄踏起白雪紛飛。


    守城的官兵從城樓眺望,遠遠的看大氅裏露出響髒兮兮的小臉。


    \"你是何人?\"


    蘇均拿出令牌,嘶啞著喊道:\"月家商隊\"


    月家…


    齊國風頭正盛的商行,尤其是太子齊佑從大雍為質回來後更重用月氏,一度取代了先前的皇商。


    \"快!開城門!\"


    城門大開,守城的小兵將蘇均迎了進去。


    蘇均不敢多做停留,半月來有關於他的通緝貼遍大街小巷,他隻能把臉抹成這樣逃過追捕的官兵。


    \"已經到齊國了,你沒必要這麽緊張了吧?\"


    7410從毛領裏探出腦袋,冬天氣溫低它好幾次差點冬眠過去。


    全靠蘇均放懷裏捂著維持清醒。


    \"楚沐陽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蘇均搓著凍僵的手,來到齊國比較繁華的城市,找到了月氏商行的分支。


    現管理月氏商行的人是他的一個遠親,他應該叫大伯,月氏少部分商鋪的地契在他手裏。


    這小部分,也是不容小覷的財富,足夠他揮霍過完餘生。


    但蘇均沒有動,還很勤儉節約,搭上月氏的線後,他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見齊佑。


    聽到他的訴求,大伯有些為難。


    \"蘇侄兒…太子哪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太子?!


    7410以為自己聽錯了,齊佑啥時候成太子了。


    蘇均抿著唇,垂眸從袖子裏拿出一枚玉佩。


    \"您托人將此物呈給太子殿下便可\"


    \"………\"


    大伯盯著蘇均手中的玉佩,看在血脈同源的份上,決定幫蘇均一回。


    \"送我可以幫你送去,太子殿下見不見你我不保證哈\"


    \"好,謝謝大伯\",蘇均笑著送走大伯,他在月氏名下的酒樓落塌。


    沒人盯著,楚沐陽不在他難得輕鬆下來,賞著雪中紅梅,思緒飄遠。


    不知過去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


    蘇均聞聲望去,一身蟒袍貴氣非常的齊佑走了進來。


    看到他驚喜地睜大眼睛。


    \"蘇兄,真的是你啊\"


    他對蘇均充滿感激,尤其是在聽聞蘇均放走他後,蘇家落難的事兒,還擔心了許久。


    再次遇見,他激動的來到蘇均麵前,低頭看著清瘦的少年。


    還是初見時驚豔他的那張臉,可莫名的眼裏多了他讀不懂的悲傷。


    \"你…一路辛苦了\"


    齊佑尷尬的不知說什麽,蘇均視線短暫在他身上停留,隨後俯身欲要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


    \"不必!\"


    齊佑情急之下扶住蘇均,對上蘇均清澈的眼眸,後知後覺縮回手,\"你同我不必見外\"


    沒有蘇均,他沒那麽容易回到齊國,沒有蘇均給他的令牌,他也不會順利成為太子。


    他不想和蘇均那麽疏遠。


    \"你還喚我齊佑就好\"


    蘇均沒有拒絕,點頭說了聲,\"好\"


    兩人對坐,蘇均替齊佑斟了杯茶,大雍皇室動亂的事齊佑也有所耳聞,他還聽說新帝大費周章的在尋人。


    見蘇均風塵仆仆的樣子,齊佑心中有了猜想。


    \"這次到齊國來,就不走了吧?\"


    他有意庇護蘇均,一半是為償還恩情,一半是為交蘇均這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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