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自己為了那無聊的自尊心而離開安娜那麽久,是個錯誤的決定了。原本的安娜隻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連整理房間都不會。可現在,她居然在連結阿凡達!聽奧古斯汀她們的對話,她甚至還很努力!這對一個連走路都喊累的大小姐來說,簡直是驚天巨變。她一定是遇到什麽能讓她如此改變的人了吧……他不能讓安娜離開他跟別的男人跑了,他不能丟失他現在的一切!


    “什麽都沒有發生。”喬蘇大約能猜到他的心思,笑了笑說道。


    她當然不可能告訴他,深愛你的安娜暫時被我代替了,現在你麵前的人,隻是個陌生人。


    見喬蘇眉目間沒有絲毫對自己的眷戀,塞弗裏奇心中不安愈甚,他又接著說道:“安娜,今晚我準備了美好的燭光晚餐。”


    “抱歉,我跟卡曼約好一起吃飯了。”喬蘇微笑著以極快的速度拒絕。要是原來的安娜,大概很高興塞弗裏奇的浪漫,不過喬蘇是無福消受了。讓塞弗裏奇認為安娜已經移情別戀了,嚇嚇他也好。


    “那明天……”塞弗裏奇不死心。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喬蘇臉上笑容不變,停下了腳步,“我到了,晚安。”


    說完,她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毫不留情地將門關上。


    第二天,喬蘇按時去了連結室報導。她到的時候,奧古斯汀正在忙碌,見她到達,也隻是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倒是一旁的一個長著並不濃密的絡腮鬍的中年男人伸出右手說:“你好,我是麥克斯·佩特爾博士。”


    “你好,安娜·塞弗裏奇。”喬蘇握住他的手,開口道。


    “塞弗裏奇?”佩特爾有些驚訝。


    “嗯。名義上我是帕克·塞弗裏奇的妻子。”喬蘇對自己的身份並不諱言。


    “……”佩特爾愣住了。


    “安娜,麥克斯。”希爾斯適時出現,似是沒有注意到佩特爾的奇怪之處,隻對喬蘇叮囑道,“這是你睡眠六年後第一次連結阿凡達,不許超過三小時。”


    “我知道了。”喬蘇點點頭。這位隻有二十五歲的漂亮女研究員明明比自己還要小上兩歲,卻像是照顧孩子一樣照顧她,這讓喬蘇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感覺到一絲淡淡的暖意。


    透過落地窗似的玻璃,喬蘇居高臨下地看到另一個房間裏已經放了一具阿凡達。這是從地球運來的,陪伴了喬蘇三個月的,隻屬於她的阿凡達。隻有第一次在潘多拉星進行連結的阿凡達會在這裏,其他阿凡達都在研究所外的一個大房間裏。


    “安娜,這裏的阿凡達數量已經足夠,你就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了。”塞弗裏奇不知道什麽時候趕到,在喬蘇身邊關心地說。


    “危險?”喬蘇的視線落在自己的阿凡達上並未轉開,“你口中這所謂的危險,我已經進行了三個月。如果會出事,你現在也見不到我。”


    說完,喬蘇側頭朝他露齒一笑,走到連接艙內躺下,等著希爾斯蓋上艙蓋。


    “安娜。”希爾斯叫了喬蘇一聲,然後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便關上了艙蓋。


    喬蘇再睜開眼,意識已經到了阿凡達的體內。


    她在研究員的指揮下開口說話,循序漸進地動了手指以及全身的各部分零件。六年的時間過去,她的阿凡達依然很好用。


    第一次連結隻是在奧古斯汀的帶領下熟悉了基地的四周,並未離開基地。本來奧古斯汀還對喬蘇昨天關於陸戰隊員的說法有懷疑,但當她看到喬蘇投籃百發百中,能在三秒內爬上七米高的垂直木板後,她稍稍相信了喬蘇的話——這個女人的能力確實與她的性別和外貌不符。


    第二次的連結是在三天後。這三天時間裏,喬蘇利用現代儀器做了把弓箭。她認為自己到了潘多拉,就不可能不跟納威人接觸,而使用弓箭為武器,顯然能拉近與他們的距離——當然,她對槍械也不陌生,必要的時候,她也會使用。


    ——說起來,她對於自己這次居然穿成了一個人類而感到有些詫異。照她以前的經歷來看,她總是出現在反派的一方,那麽那位冥冥之中負責她穿越的神或者什麽,認為在《阿凡達》這部電影裏,人類才是反派。也即使說,她這次必須站在人類的對立麵了。


    雖然上部電影她也算是站在人類的對立麵去幫助克拉圖,但那部電影太溫馨了,基本上沒有什麽大的波瀾,她還未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就已經結束了那部電影。


    可現在,她在《阿凡達》裏,照它的劇情來看,她根本不可能輕鬆過去。這種將要與人類為敵的極大心理落差,讓喬蘇時常煩躁。任何一個文明都是自私的,為了自身文明的發展可以毀了另一個文明。就像天網,他說他恨人類,要把人類趕盡殺絕,可從本質上來說,他不也是為了自身機器人種族的發展,而掃清一切障礙麽?從這個角度來講,天網並沒有錯。隻是喬蘇身為人類,並不能接受這點。


    那麽現在呢?她身為人類,可以為了一個平均身高三米的藍色種族而與人類為敵麽?如果沒有回家的牽絆,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喬蘇來說或許是極難確定的,但現在,她想她別無選擇。


    “安娜,你現在看起來可真像個納威人。”跟喬蘇一起連結,並跟隨奧古斯汀出來的另外一位名叫露西的女孩笑著說。


    此刻喬蘇並不像奧古斯汀和露西一樣穿鞋,而是光著腳,背上背著弓,小腿處綁著一把匕首。當她穿著衣服,手上甚至還拿著機關槍,所以倒也沒有露西說的那樣像納威人。


    知道她的調笑沒有任何惡意,喬蘇笑了笑,與一道來的幾個人類士兵一起,警戒著四周。


    他們現在已經出了基地,跟著奧古斯汀來叢林裏採集一些樣本。雖然是白天,但這裏依然危機四伏,五光十色的樹木花糙背後,很可能是正準備吃人的猛獸。


    正是因為知道這片林子有多危險,喬蘇並不像電影中的男主那樣具有極強的好奇心,她隻是護衛在奧古斯汀和露西身旁。


    忽然,一陣飛鳥驚鳴聲刺破叢林的寧靜,響徹林子上方。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神色凝重又微帶懼意地望著聲音的來源處。


    腳下的震動越來越強,眾人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驚慌。


    這麽大的動靜,絕對不是單個動物能造成的。來的,必定是一大群。


    很快,震動的源頭漸漸清晰地出現在眾人眼中。


    那是一群斑牛!


    斑牛高達五米,總是成群結隊地行動,雖然平常性格溫順,但極其容易受到驚嚇而狂奔。顯然,他們現在正是被不明的原因驚嚇到了。


    原因且不去猜測,這群斑牛能造成的結果極其可怕。如果被這群斑牛蹍過,所有人都將成一灘肉泥,這是毫無疑問的事實。


    84、阿凡達(2010) …


    見眾人都呆愣住沒有反應,奧古斯汀果斷喊道:“快找棵粗壯的樹爬上去!”


    眾人這才回神,那幾個士兵將手中的重武器全部丟下,隨便尋了棵樹,蹭蹭蹭地往上爬。但這些樹有些很粗壯,有些又很滑,對於人類來說,難爬了些。奧古斯汀喬蘇等人見狀,忙上前幫忙。她們三人現在是納威人的身體,爬幾棵樹隻是小事。


    在眾人手忙腳亂間,斑牛們已經衝到了眼前。


    “安娜,快上來!”當奧古斯汀將一位士兵弄到樹枝上時,扭頭卻發現喬蘇還在幫最後一個士兵,而斑牛們的距離不過三米遠時,不由得驚呼道。


    喬蘇聽到了奧古斯汀的叫聲,也聽到了其他人的驚呼聲,奈何她手中這位士兵在驚慌間踩進了虯結的樹根裏,她廢了翻功夫才將他的腳扯出來,這麽一番折騰,斑牛就近在眼前了。


    無奈之下,她隻來得及抓著這士兵順手一拋,而自己腰部一扭,來了個後空翻,坐到了最前排的一隻斑牛身上。在被斑牛帶著走的時候,她還回頭看了眼,見那士兵正掛在一棵樹枝上,這才放心地對付起胯。下的這隻動物來。


    斑牛皮厚,連子彈都打不穿——不過喬蘇在剛剛那場混亂間也把機關槍給丟了——甚至當喬蘇坐在它背上時,它也沒什麽感覺,隻顧著不停往前跑。


    斑牛跑步的速度十分快,喬蘇根本不敢從它身上跳下來,誰知道會不會直接被碾成肉泥呢?她隻能緊緊抓住它的脖子,以防在劇烈的顛簸中被甩下來。在不知道被它帶出多少路後,喬蘇終於抓住個機會,縱身一躍,牢牢地抓住了頭頂上方橫出的樹枝。


    隻是這樹枝細了點,喬蘇一抓住它,就聽到了斷裂的細微哢嚓聲。


    她心中一緊,渾身僵硬得連動都不敢動。


    又是一聲哢嚓聲。喬蘇整個人都往下掉了掉,腳底離班牛群的背部隻有不過十五厘米。她的腳底能清晰地感覺到斑牛群跑過時帶起的風,颳得她從腳底到心都涼颼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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