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丞:“……”


    獄丞猶豫片刻,想起大理寺卿的交代,還是過來給她開了門。


    趙主簿朝裏往瞥了眼,很想退卻。硬著頭皮走進牢裏。


    獄丞立馬鎖住。趙主簿嚇得迅猛回頭。


    “你當我這裏什麽地方呢?賊窩嗎?”宋問搭著他肩膀道, “想抓你還用騙?”


    趙主簿心道,大理寺的牢房,可比賊窩可怕多了。


    隻是,宋問這待遇忒與眾不同了。


    趙主簿見沒人了,小聲問道:“宋先生,你這是……怎麽回事?”


    “單人豪華間。除了陪我聊天,什麽條件都能答應我。”宋問坐上椅子,翹起腿笑道:“你現在知道,大理寺找我來是為了什麽吧?”


    趙主簿幹笑著搖頭:“不明白。”


    “自然是決心要拿下張縣令。而有這決心的,可不止大理寺卿一個。”宋問,“你先前自己也看見,大理寺與金吾衛對他的態度了吧?”


    趙主簿笑道:“關卿素來嚴厲,不苟言笑。”


    宋問:“那少將軍呢?他也不苟言笑?”


    趙主簿:“額……”


    宋問長長嘆道:“我是什麽人你應該是知道的,我是那種會牽連無辜,惹是生非的人嗎?那什麽三娘,平白無故的要來陷害我。不,應該說是想要殺我,你覺得是為什麽?”


    趙主簿:“這我如何知道?”


    “自然是因為她害怕。她害怕我知道太多事情。或者說,她已經預料到要發生一些事情。她不安心,所以,她決定殺了我,以絕後患。”宋問道,“當時她兒子可就在她身邊呢,若非走投無路,她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趙主簿道:“宋先生是想多了吧?”


    “她雖是婦人,卻是張炳成的枕邊人。知道的,或許比您多。她已經焦躁成這樣。張縣令的現狀,該是如何窘迫?”宋問疑道,“趙主簿,您心中還沒數嗎?”


    趙主簿退卻道:“趙某不過擔一個整理公文的閑職而已,老爺的事情,豈容我置喙?”


    宋問抖腿道:“趙主簿真不知情?看來,張縣令是有意要瞞你啊。”


    趙主簿笑了兩聲,抬手道:“趙某還有事,就先走了。”


    宋問字字咬重道:“你確定他做的事你都知道?你真有如此把握?他為何忽然辭官還鄉?你信他的說辭嗎?你心裏既然有疑慮,那你查到什麽了嗎?你若是安心,你還會來找我嗎?他要是真的走了,他的爛攤子,你收得了嗎?”


    宋問接連幾個問題,幾乎敲碎趙主簿的防線。


    這何嚐不是他顧慮的?


    宋問身體前傾,蠱惑道:“您是聰明人,聰明人知道明哲保身。您不會為了一個張炳成,而自我犧牲吧?”


    趙主簿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這事情,他真的需要好好想想。縱然他已經想了許久。


    張曦雲大勢未去,如今看來,他還是願意幫張炳成的。


    張炳成走了,若罪行敗露,他縱容包庇,要死。


    他舉報了張炳成,可若張炳成沒死,那他還是要死。


    他不管怎樣走,一著棋錯,滿盤皆輸。


    誰知道他們這些小人物的苦楚?小人物都是首當其衝拿來受罪的。


    宋問道:“趙主簿,您這樣行事謹慎的人,想脫身,應該很容易吧?”


    “都是食人俸祿,哪來的容易不容易?”趙主簿抬起頭道,“要想走,甩甩手就可以了,怎麽叫脫身?。”


    “清白的人才能清白的走。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從犯也有罪啊。”宋問眯著眼,探究道:“還是你覺得,大理寺,加上一個禦史台,還弄不倒一個小小的縣令?這張縣令是有多聰明,還是有多謹慎吶?”


    趙主簿深吸一口氣道:“不知宋先生是什麽意思。禦史台與大理寺想做什麽,與我有何關係。”


    “你跟了張炳成那麽多年,沒點保障,怎麽能安心呆在他的手下?這人息怒無常,行事不定,更是豪不聽勸。”宋問擺手道,“我說多少也沒用,你哪需要我說呀。你自己考慮考慮吧。”


    趙主簿迫不及待道:“告辭。”


    宋問點點頭,指著門口道:“要出去,大喊幾聲獄丞。”


    趙主簿走到門口,對外看了看,扯開嗓子喊:“獄丞!獄丞!”


    沒等多久,人就拿著鑰匙過來,給他開門。


    “看。”宋問伸長手臂笑道,“你住過這麽自在的大理寺嗎?”


    趙主簿笑了一下,朝她告辭。


    宋問坐回椅子,揉著額頭。


    和趙主簿這人說話,特別疲憊。


    他決定了的事情,會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可當他還在猶豫的時候,就絕不會讓你看出一絲動搖。


    他離開之後,宋問繼續陷入漫無目的的踱步徘徊中。


    她覺得這樣不行。


    關監獄不可怕,可沒人就很糟糕了。


    像魚離了水……


    “有人來看你!”


    獄丞苦逼兮兮的又回來,給她開門。


    宋問抬眼一看,發現竟是唐毅。


    宋問嘿嘿笑了兩聲:“殿下?您來看我?”


    唐毅頗為無語道:“你怎麽又進來了?不才剛出去?”


    宋問一撩長發:“這裏風景獨好!我走之後,甚是懷念。”


    唐毅:“……”


    “患難見真情。”宋問感動道,“由此可見殿下心中其實有我!”


    唐毅:“……”


    他現在就走。


    “殿下既然都來看我了,那我就將唯一的椅子讓出來吧。”宋問把自己的木椅往前一推,“請坐!”


    唐毅不坐,心情複雜道:“……我看你過的挺好。”


    “是還不錯。”宋問道,“不必替我擔心。”


    “那你繼續呆著吧。”唐毅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這是給你的?”


    宋問掃了眼上麵的名字,驚喜道:“哎呀,已經到了呀。看來驛站送信果然是很快的嘛。”


    唐毅:“你怎麽寄我這兒來了?”


    “這不是怕它丟了嗎?”宋問伸出手,“來,給我看看。”


    唐毅遞過去,宋問拆開看信。


    “溫泉館死的那人已經有眉目了。”宋問遞給他看道,“你找大理寺的人查查,是不是他。”


    唐毅接過,掃了一眼:“奇楠?什麽奇楠?”


    宋問道:“張炳成和那掌櫃的身上,都有奇楠的味道。死者極有可能,就是兩月前,在嶺南發現奇楠的一位商人,他自進京之後就杳無音訊。而張國師又恰巧偶得了一塊奇楠,”


    唐毅冷笑道:“那塊奇楠,可是陛下花大價錢給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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