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標緻的姑娘,許人了嗎?”杜氏故作熱絡地拉起都蝶引的手。


    “舅舅與舅母已替蝶引留心。”都蝶引噙著淺淡的笑,不冷不熱,恰到好處。


    杜氏見狀,瞧她更是滿意。“一會跟著我拜見老太君,老太君最喜歡像你這般貌美又懂禮的小姑娘了。”


    “多謝舅母。”就她眼前的處境而言,能多個益己者都是好事。


    杜氏正要再說什麽時,突地聽見有人笑喊了聲舅母,抬眼望去,朝著張氏道:“小姑子,大姑娘來了。”


    都蝶引回頭望去,就見是張氏的大女兒,也就是烏玄廣的正室斐泱。


    斐泱盛裝出席,一身喜氣桃紅,襯得粉顏紅潤,艷麗逼人。她一上前便一手拉著杜氏,


    一手拉著張氏,又不住地對斐潔噓寒問暖,笑臉迎人的說著體己話,從頭到尾都沒瞧劉氏和都蝶引一眼。


    都蝶引倒也不以為忤,畢竟斐泱出閣前就不待見她。


    她乖順地垂著眼,直到一抹熾熱的目光糾纏得教她忍不住微側眼望去,驚見是烏玄度,她隨即又別開眼。


    他怎會來了?是隨著他大哥夫婦一道來的?


    算了,反正男女分席,隻要她一直和大夥待在一塊,他也不可能做出太出格的舉措。忖著,杜氏已經熱絡地喊著人入席,她便垂著眼跟在劉氏的身邊走,壓根沒瞧見身後烏玄度朝她的丫鬟彌冬微微頷首。


    進了花廳,裏頭已經有不少女眷各自閑坐著聊天,劉氏拉著都蝶引跟在張氏後頭,安分地垂臉候著,直到一些官夫人瞧見了她,從低聲議論到舉步走到她們身旁,對著張氏問——


    “斐夫人,這位莫不是寄住在都督府裏的那位都姑娘吧。”


    都蝶引聽著,不解她不曾在官夫人的圈子裏出現,怎會有人識得自己。


    “可不是?她是我那苦命姑子的孤女。”張氏揚笑回著,目光落在都蝶引身上是那般溫柔慈祥,儼然視她為心頭上的一塊肉似的,教劉氏不禁暗贊好功力。


    “長得可真是標緻,莫怪神機營烏提督一見傾心。”有人如是道。


    都蝶引心頭一顫,沒想到都督府裏的流言竟然流傳到外頭。


    趕在張氏開口之前,劉氏已經先發製人。“潘夫人,您這麽說可就不對呢,我公爹視表妹為親女,婚事早就替她定下,怎會有人胡說神機營烏提督一見傾心的事呢?婆母,是不?”話落,又笑吟吟地問著張氏。


    如果她沒記錯,這位潘夫人管氏,是斐泱的閨閣密友,嫁了從六品的東城兵馬司指揮使,到底是憑著什麽關係混進今日的場合……還真是不難猜啊。


    都蝶引明白劉氏是在替自己闢謠,心裏一方麵感激,一方麵也因為劉氏的反應猜測,這流言恐怕是張氏或斐潔所為,就是為了逼她出閣。


    張氏悻幸然地撇了撇唇,笑意隨即抹上臉。“是啊,確實如此,那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也不知道是誰故意造謠生事,壞我家甥女清譽,你們可得幫著闢謠,別跟著胡說。”


    雖說她前些日子一直待在家廟裏,可府裏發生什麽事,她豈會不知道?


    這些話,就是她讓人往外傳的,透過大女兒在官夫人圈子裏走動散布出去的。她也沒什麽噁心,不過是想成就樁良緣罷了,烏玄度要是知曉了,感謝她都來不及。


    杜氏在一旁看著,哼笑了聲便挽著都蝶引,道:“可不是嗎?要不是早知道這丫頭已經有了婚約,我早把人給搶來了。”雖然她不清楚烏玄度是什麽底細,但這陣子朝中人人自危,有一半就是因為烏玄度。


    據她夫君的說法,烏玄度行事果斷,不留情麵,在朝中獨來獨往,隻與斐家走得近些,倒是個能相交的。可問題是,這可不算是良配,像這種在朝中樹敵良多的人,隻會累及家眷。


    光瞧張氏和那些官夫人的交談,她便猜得出她腦袋裏在盤算什麽,不就是要逼得都蝶引出閣,而且還要眼見她嫁得悽慘落魄。


    “是啊是啊,不說了,我得先去看看娘。”張氏見嘴上討不了好處,便拉著兩個女兒往內院走。


    “一道走。”杜氏親熱地挽著都蝶引。


    都蝶引感激地朝杜氏一笑,隨著張氏母女一併進了內院,來到老太君所居的北院,剛好遇見拜完壽的斐家父子與烏玄廣、烏玄度。


    她垂著眼避開烏玄度總是不懂收斂的目光,就在踏進屋內時,便聽斐泱笑得輕佻地道:“瞧,人家可是郎有情呢。”


    都蝶引始終沒吭聲,當不知道她這話是與誰說。


    “誰在說郎有情?”


    房裏傳來老太君的聲音,斐泱斐潔兩姊妹便快一步踏進房裏,雙雙跪在床前,又是撒嬌又是說笑,逗得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


    都蝶引微抬眼,這是她頭一回見老太君,隻見她發色全白,麵貌蒼老,可那雙眼卻是精爍清明,可見身子頗為健朗。


    待張氏又上前噓寒問暖了好一會,劉氏才上前說了幾句祝賀的話。


    “乖孩子。”老太君向來喜歡這進退得宜的外孫媳婦,誇了兩句話,目光狀似漫不經心地落在都蝶引身上,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會,才噙笑道:“這位就是都家丫頭了吧。”


    都蝶引從容不迫地向前,朝她行禮,姿態端莊嫻雅,不由教老太君微眯起眼。姑娘家在外講究的是禮,從禮看出教養和品性,而規製中的禮更不是尋常姑娘能學會的,她能學得如此地道,看來行步側身的各種舉措都是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練習才能做得讓人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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